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种田]空间是只蛇精病 作者:妖灭 文案 文艺版: 惨遭背叛,一无所有,心如死灰的赵娟却穿回了中国改革的黄金时代!在这个最好也最坏的时代里,她将直登天堂,还是直下地狱? 吐槽版: 人家重生,那都是空间在手,天下我有! 为什么轮到她就是空间在手,小命没有?! 人家重生,那都是灵泉神兽,沃土肥田! 为什么轮到她就是猛兽横行,原始森林?!! 完全不能忍! 内容标签: 时代奇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归雁(赵娟),程学明 ┃ 配角:赵爸赵妈,程爸程妈,刘国权,赵芬 ┃ 其它:空间、种田、致富、复仇。 ☆、第1章 重回82年 赵娟死的时候,正好是她三十三岁生日。一个统共不超过三十平米的出租房,一张睡起来必须蜷着身子的小床,一间转个身就会撞到肩膀的卫生间,甚至厨房,都是房东看她可怜,在阳台公共区上给她圈起来的,只够放的下一个煤气灶。 她曾经一遍遍地想,为什么自己会落到这样的地步。她是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女孩子,走出农村,走出县城,甚至走出省城,她曾坚信自己的人生会在那一刻彻底改变……呵,的确是变了,却变得比她嗤之以鼻的“保姆生涯”还要不堪! 赵娟是家里的长女,下面还有一妹一弟,是的,在那个计划生育大于天的时代,她父母愣是跟计生办玩起了“跨省追捕”、“生死时速”,才总算给他们赵家留了种,为此他们家付出了将近两千的罚款,那个时候的两千,能抵得上现在的七八万! 本就贫困不堪的家,因为两个孩子的超生变得负债累累。而作为长女的她,自然而然地变成了免费“保姆”。毕竟是她的弟弟妹妹,起初,赵娟对两个总是追在她身后,嫩嫩叫着她“姐姐”的小皮猴子,很是宠爱。 甚至,她有时候想,比起总是被爸爸斥责“白花钱”的妹妹,她要幸运得多。可是,命运狠狠嘲笑了她,父母让成绩优秀的她辍学,却到处花钱求人送不学无术的弟弟进了高中,她求他们,她愿意打工给家里赚钱,只求能让她上学,可是她的母亲只会流着泪劝她放弃,而她父亲更是对她大加斥责! 她走投无路,流着眼泪跪到班主任家门口,一向极喜欢她的班主任到处帮她申请贫困生待遇,帮她介绍到学校食堂帮工,甚至还偷偷借了些钱给她。而她,也要紧牙关,住校、打工、读书,很少再回家。 后来,她考上大学,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嫁了一个不是很爱但还算合适的男人,她以为,她跟那个家的关系也就这样了,每个月寄点钱,过年买些东西,就当还了这生养之恩。 直到她看到自己那个 “白花钱”的妹妹躺在她的床上,怀着她老公的孩子,而她的母亲依旧是流着泪劝她忍耐!呵,她看着这光怪陆离的景象,心底一片冰凉。 这就是她的家、她的姐妹、她的父母、她的男人,她笑话一般的人生! 眼前是一阵熟悉的黑暗,赵娟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果然,不论过了多久,想起来还是痛苦,还是不甘! 可是又能怎么样了?现实不是逆袭小说,不是所有人都能痛殴渣男、踩扁小三,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风风光光找到第二春,她对上他们“一家人”,对上那个处心积虑数年的男人,毫无胜算…… 赵娟看着屏幕里死去良久的角色,唇边的笑容满是沧桑。她站起来,想要倒一杯水,晕眩再次疯狂袭来,而这一回,她再也没能站起来…… 嘀嗒嘀嗒…… 很黑……很累…… 赵娟的意识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拉进深渊之中,有什么束缚着她的手脚,身体完全不输于自己……这就是死了之后的感觉吗?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赵娟想要自嘲,无奈扯不开嘴角。 嘀嗒嘀嗒…… 好像是水声……难不成水龙头忘记关了么?赵娟下意识地想要起来关水龙头,然后,她就坐起来了! 后一秒,坐起来的身影狠狠一抖,她不是死了么! 赵娟惊悚地跳了起来,立刻就从一张木床上跳了下来,转头,第一个念头,这不是她的床,第二个念头,这床怎么这么高?! “雁子!”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惊魂未定的赵娟立刻转头,简单而又粗糙的木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个年轻的女人,个子中等,梳着长及腰的麻花辫,头发又黑又亮,随着她的步伐一甩一甩,很是好看。走近了,赵娟才看清女人的摸样,光洁饱满的额头,漂亮的杏眼,眉毛自然生长,有些微浓,皮肤不白,类似太阳久晒后健康的麦色。这是个清秀好看的女人,却穿着一身非常土气的衣服。 大红且碎花的棉袄,非常臃肿,透过领口还能看见里面好几层的毛衣,尤其是高领,层层叠叠,外低里高,且毛线也很粗,颜色大抵就是深绿、土黄、大红。还有裤子,同样是肥肥的棉裤,她敢打赌,里面除了秋裤肯定还有线裤! 这一身,除非是极偏远贫穷的农村,要不然,现代社会还有谁会穿? 赵娟疑惑地皱着眉,没说话也没动。 “愣着干什么,快去洗脸呀,昨个不是还吵着要跟爸妈买年货么?”女人笑着推了推赵娟。 赵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个木头架子,上面摆了两个脸盆,搪瓷的,上面还挂着两三块布——虽然看着不像,但应该是毛巾。 她走过去,从边上的水缸里舀了水,牙杯、牙刷、牙膏……这东西真是牙膏? 赵娟手里拿着一块明显是被割开的铁皮,里面已经刮得干干净净,外面依稀能看出几个字,是芳草牌。 “呀,牙膏用完了啊!”女人走过来,皱了皱眉头,显然有些舍不得,“诶,又得买了,雁子啊,你今天就漱漱口吧,咱们家的牙膏用完了。” “哦。”赵娟低低地应声,思绪都处于僵冻状态,她以为自己把牙膏挤着用已经非常节省了,没想到还有人刮着用!即便是她小时候,也不曾这样做过。 赵娟机械地拿起毛巾,抹脸,一低头,就看见一张大约六七岁孩子的脸,然后,瞬间僵直。 这是谁!? “雁子,怎么了?”女人觉得今天的女儿颇奇怪,俯下身子摸了摸她的脑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要是实在不行就别跟着爸妈去了。” 赵娟脑子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她大概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了,也许跨越了时间,也许跨越了空间,她抬头,看见了一本泛黄的日历,是那种过一天撕一张的日历,1982年1月18日,1982年…… 看来是回到了过去的世界!赵娟心里忽然一阵松快,是真正的,仿佛把所有怨恨和痛苦都释放了的松快……是的,回到过去,比她曾想象过的任何可能性都好!是她曾经三十三年里,最幸运的一件事! 重新开始,一切都还没发生,甚至,她没有出生在那个令她厌恶的家!哪怕比曾经的自己大了近六岁,她也毫不介意! 女人见刚刚还愁眉不展的女儿忽然露出大大的笑容,眉梢眼角都是激动和欣喜,不自觉摇了摇头,心道小丫头爱热闹,刚刚肯定是没睡醒还没反应过来呢! “妈妈,我好了。”赵娟快速打理好自己,虽然没刷牙,但是完全没关系(⊙﹏⊙b汗),好吧,也许和健康有点关系,但是现在的她完全将之甩到了脑后! Come on baby!有什么比重生更重要!! ☆、第2章 天下中二是一家 赵娟本就是倔强又坚定的性子,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如此决绝地违抗父母,努力掌握自己的命运。只是后来惨遭命运戏弄,又被仇恨迷了眼,才会郁郁如同濒死一般。现在,当她发现自己的人生竟然柳暗花明又一村,曾经痛恨的命运竟然给了她这样的奇遇,心底的堵塞自然豁然松开。开朗又坚强的性子自然回来了。 或许,也应该庆幸,她还没有在深渊中绝望,没有让救赎的渴望湮灭成报复的快感,没有成为那瓶子里的魔鬼。 女人拉着明显傻兮兮的女儿,走出屋子,栓上门,就快步走向路口。 赵娟依旧快乐地像个傻子,就差没有蹦上天去,而女人看着自己欢乐的女儿,也忍不住抿唇笑了。 “玉梅,雁子,这里。”一个男人冲着他们挥手。 女人带着赵娟飞快地向他走去,赵娟仔细打量了面前的男人,皮肤有些黑,脸上也有些微风吹日晒的痕迹,不过长得浓眉大眼,极为精神,一笑起来,左边还有一个酒窝,看起来挺可爱的! 原谅赵娟对她这一世的“爸爸”用可爱这个词,毕竟,眼前的爸妈撑死了不过二十五六,可她却已经三十三了, 比他们大了不是一点半点…… “程大哥他们还没来?”玉梅看了看那边的岔路。 “没呢,反正他们也得推着车,分开一起有啥差别呀!”男人憨憨地挠挠头。赵娟这才注意到自家老爸手里推着个独轮车,嗯,很常见,她小时候农村里也用这种独轮车,不过,这辆车的轮子竟然还是木制的。 “雁子,车子洗得可干净了,待会儿你就坐在这里,爸爸推着你去城里!”男人见赵娟的目光黏在独轮车上,拍了拍车子,爽朗地笑着。 “我可以自己走!”赵娟握拳,“我一定能走到!” “哈哈!好的好的,我们雁子最厉害!”看见白嫩嫩的女儿可爱的握拳嘟嘴,男人早就萌得找不着北。 “爸爸,你笑我!”赵娟几乎是不自觉地对着自家小老爸撒娇,她上辈子从来没有感受过父爱,此刻穿进这个缩小的壳子,仿佛连心理年龄也缩小了,感受着对方毫不掩饰的宠溺,她鼻子一酸,差点没忍住。 “好了,每天都闹,你们也不腻!”玉梅敲了敲男人的脑袋,正经道,“程大哥走南闯北的,看东西眼睛毒,又识货,跟着他呀,你这傻大个才不会吃亏。” “嘿嘿,那倒是。”男人憨憨一笑,完全不在意自家老婆夸别的男人,“听说,程大哥正攒钱呢,也许过了年就能买上摩托车了!” “摩托车么?天哪!”玉梅似乎也吃了一惊,“摩托车要几百吧?程大哥才出去两年,能赚这么多?” “不止,不止。”男人神秘地摇摇头,“攒钱什么的也是说给别人听的,免得村里人惦记啊,大哥跟我透过底,一年起码这个数。” 说着,男人伸出两个手指,女人瞬间又低呼一声。 赵娟听得囧囧有神,一张小脸纠结地拧着,搞成地下党接头是闹哪样啊!以及,到底是哪个数啊喂? “赵兄弟,弟妹!”一个粗犷的男声从身后传来,赵娟转头一看,同样是三人组嘛。 其中的男人比她小老爸高大,皮肤也更黑,短而浓密的头发,笑的时候看着英气,不笑的时候必须硬气!铁汉啊铁汉。 他身后的女人看着跟自家母亲差不多大,衣服款式虽然也老旧,但颜色搭配却很是不错,远远地看,完全不觉得土气。赵娟偷觑了一眼自家小老妈的“红绿配”,任重道远啊! 跟在女人身边的是个瘦高的男孩,大约比她高一个头,穿得并不多,黑色的棉袄,同样深色的裤子,里头是一件高领的白毛衣,虽然也是手织的,但款式挺新,颜色也亮眼。男孩子长得有点像父亲,抿着唇,很严肃,长大了估计也是铁汉二号。 “大哥大嫂,你们来了。”小老爸摸了摸男孩子的头,“啊呀,我怎么觉得学明又长高了!” “他都十二了,也该长个子。”程家大嫂温柔笑笑,拉过赵娟的手,“我们雁子过了年也有九岁了吧?” “是啊,这丫头长得小,没法子!”自家老妈无奈地拍拍赵娟的头。 (⊙o⊙),原来她已经九岁了,这真不是营养不良?不过这样略亏啊,比原来大了八岁呢…… “阿姨好,叔叔好,阿姨,您这件衣服真漂亮。”赵娟扬起大大的笑脸跟对方打招呼。 “哎哟,我们雁子的嘴真甜!”程家大嫂捏捏赵娟的小脸,眉开眼笑。 程家大哥也笑了,随即又“啪”地一下拍在儿子的后脑勺,道:“看人家妹妹都比你懂事,还不叫人?” “阿姨,叔叔。”男孩子被自家老爸拍了个踉跄,随即低着头打了声招呼。 他爹眼睛一瞪,显然不满意,却被他娘掐了一把,倒也没发作。 赵娟看了看别扭的男孩,很正常啊,十二岁嘛,又有点好面子又有点叛逆,天下中二是一家,提前了的中二也是中二~~ 两家人寒暄了一会,就推着各自的独轮车,上路了。 走了大约两个多小时,赵娟觉得腿肚子都开始抖了,期间自家小老爸多次邀请她乘坐“赵氏特快独轮”,都被她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惹来两家人好几次大笑。好在,终于到了,要不然,她还真得有可能食言而肥,被某中二嘲笑,是的,她已经看到他那嘲笑的眼神了! “累坏我们雁子咯,瞧着腿软的!”第一个嘲笑的竟然是程家大嫂,太过分了,美女,我看错你了!赵娟心里的小人默默咬手帕! “好吧好吧,雁子累了,爸爸背会儿。”自家小老爸露出左边的酒窝。 赵娟认命地爬上老爸背,呼~她到底为什么非逞强!早知道这么舒服,刚刚就应该让老爸背着走。 “先带着孩子们去买糖吧。”程大嫂摸摸赵娟的小辫子,建议道。 “好啊,给学明也买些。”自家老妈也赞同。 “咳,我不吃糖。”中二病继续拧着脖子,耳朵却有点红。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并不戳穿他。一行人向着百货商店走去,准确的说,并不是百货商店,其实只是一家副食品供销社,嗯,赵娟记得,到九十年代,这种供销社都还是存在的,并且,很多人都拼命想要进入供销社工作,并不亚于现在的公务员。 两家大人都买了些糖,总共三种,一种据说是糯米做的,像是将一长条切成一小块一小块,里面还裹着白糖,全都装在一个很大的铁皮盒子里,另一种是花生糖,外面包着糯米纸,同样装在铁皮盒子里,还有一种叫做高粱饴,黄黄的,还沾着芝麻,看上去特别香,让赵娟这个伪小孩也馋了一把。 赵娟没注意单价,只知道两家各抓了一大把,用油纸包着,统共是两角五分。诶,在经历过现代社会用钱如流水的日子,突然回到这个用分用角计价的时代,还真是不习惯啊! 除了他们的糖,两家还在这家店里买了几袋子盐,又买了一包瓜子和醋、酱油一类的东西,程家因为没种油菜,所以还打了一罐油,总共也就几块钱。 这些钱在赵娟看来不多,但很明显,程家大嫂和自家老妈都很是精打细算,只要家里能种出来的,一律都不在外面买。这大概是所有那个时代女性共有的节俭吧。 “家里杀了猪,肉就不用买了,鸡蛋也有,国强刚去山上挖了冬笋,别的菜也还有一些,不用买什么了吧?”自家老妈絮絮叨叨地念叨,末了还看向赵娟。 这样的菜色跟现代自然不能比,甚至比赵娟小时候也差些,但是小时候的她几乎不能上桌……她点点头,笑眯眯道:“嗯哪,有笋笋好!雁子喜欢吃笋笋!” 自家老妈微皱的眉头疏开了,欣慰地摸摸女儿的头。 程家大嫂看着她们,也笑着没说话。 “你们要不要去扯些布?明个镇上的陈裁缝要到咱们村来,刚好能让她做两件。”程家大哥面硬心细,看着两个女人。 “大嫂去扯吧,我前几个月刚做了一套,不用在做了。”自家老妈指了指身上的衣服,笑着摇头。 “老婆,你去扯块布吧,裁缝难得进村,给雁子也扯一块。”憨厚的男人皱了皱眉,却迅速强硬起来,推着女人就往前走,不给她分辩的机会。 程家大嫂也劝:“那陈裁缝是我们建国的表姑,让她给你和雁子都做件漂亮的!” 哦,原来程家叔叔叫程建国哦,倒是那个年代很常见的名字,她妈妈叫玉梅,姓什么还不知道,她姓赵,小名雁子,难不成叫赵雁?不过,名字迟早会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 赵娟抬头,看向被程家大嫂拉着走的自家老妈,她脸上虽然也有做新衣的欣喜,但是更多的,明显是对生活的担忧…… 她心里叹了口气,也沉默了下来,重生带来的喜悦已经慢慢退去,她心底的不甘和怨恨虽然因着这奇遇去了不少,但是上辈子生活的艰难却依旧历历在目,而他们现在的处境,依旧算不上好! 应该说,现在这个时候,大家的日子都过得不算好,上辈子,她伤心透顶,只想着逃离,根本不在乎吃苦受罪,当然,因为眼界有限,也没什么赚钱的好方法。但是这辈子不一样,她有疼爱她的家人,有历经世间百态的灵魂,甚至有预知社会走向的能力,这是她的新生,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起点!若是再不做点什么,怎么对得起这辈子的父母?怎么对得起给她奇遇的老天爷? 改革开放初期的中国,完全印证着狄更斯的一话,这句话很多人都耳熟能详——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也是愚蠢的时代。但是,很多人都不知道这段话的最后一句——人们正在直登天堂,人们正在直下地狱! 经历过一切的赵娟,对这句话的理解可谓刻骨铭心,贫富差距,开始于这个时期;人心逐利,也开始于这个时期。 上辈子,她在地狱里,这辈子,她必须登上天堂! 赵娟握紧了拳头,眼底是熟悉的坚定。 ☆、第3章 蛇精病空间 “喂,赵归雁!”男汉子愤懑又挑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 嗯?嗯!赵娟后知后觉地转头,是叫她么?原来她叫赵归雁啊!这名字不错,比赵娟好听多了,她以后就叫赵归雁了! “怎么了?敢做不敢认了!”赵归雁的迷茫落到程学明的眼里就变成了狡猾的掩饰,他越加愤怒,“我跟贾国庆他们打架的事情,是不是你向老师打的小报告!” 啊,国庆啊……这名字也普通,怎么办,果然是自己的名字最好听~~赵归雁对于娟字的怨念由来已久,所以,她很悲催地抓错了重点。 “赵归雁!你还敢笑!”程学明更加气愤,一张黑脸涨得通红,使劲挥了挥手拳头,“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赵归雁不知道这中二少年和她原身有什么恩怨,但是现在两个老妈还在布店选料子,两家老爸都去殷勤捧场了,只有完全没有发言权的赵归雁和对此不感兴趣的程学明还留在街口,很明显,对方还有意把她跟大部队隔开。 “哼,打女人,你可真本事!”赵归雁毫不留情地嘲笑,虽然面前少年长着一张挺能唬人的脸,但莫说已经见过了成熟版的程家叔叔,就说她一个三十三岁的阿姨,还真不会怵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 “赵归雁!!”男孩子呼吸渐重,脸上依旧气愤得通红,举着的拳头却一直没落下,想来原本只是为了吓吓对面的人。但是,以前一吓就哭的女孩子,今天竟然嘲笑他,还突然变得牙尖嘴利! 赵归雁看着半大的男孩,忽然觉得好笑,吵又吵不过她,打又不能打她,放下又没面子,怎么办哦,她都替他纠结~ “雁子,我们回去了!” 自家老妈的声音传来,赵归雁应了一声,向着他们的方向跑去,回到过去另一个好处大概就是——随风奔跑没车是方向~~马路!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程学明放下拳头,看着奔跑的女孩子哼了一声,他只是不打女人,才不是斗不过那丫头呢! ***** 一行人回到村子的时候,村口的大喇叭正唱着高亢昂扬的歌:“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 等到赵家和程家道别分开,打开家门,这大喇叭已经开始播报新闻了,顺带也播报了一下时间——下午五点。 好吧,他们早上五点出门,不过是到镇上溜了一圈,竟然就要一天,这交通有点棘手啊!赵归雁坐在门口,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地上的蚂蚁,根据这一片儿的地名,她已经知道这辈子应该是重生在东南沿海了,这比她上辈子的中部更具有发展优势,这儿离深圳不远,倒个车也就两三天的样子。不过现在才改革开放第四年,深圳也刚刚起步,着实是情况未明啊。 现在虽然知道程家叔叔大概是在两地之间倒腾什么,但也不好直接问,况且,就算真知道了,她一个不到十岁的女孩子也不可能现在就跑深圳去,她的小爸妈还不得疯掉! 程家和自家关系不一般,但自家老爸明知道程叔叔在外面赚了不少钱,却仍然没想过跟着一起干,说明他必然是有不能离开这儿的理由,不过也确实,留下孤儿寡母在农村,很多农活都要女人来承担,若非迫不得已,已经成家立业的男人是不会走的。 这样看来,只能在农村发展!赵归雁拍拍手,站了起来,绕着板凳踱步。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虽然已经开始了,但是并不像很多种田文写的那样,只要种出来就是你的,就能随便买,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是按照人数分地,田地还分三六九等,每一等要交的农业税都是不一样的。 除了农业税,每家还有生产任务,虽然生产任务算是卖给国家,价格上也不会吃亏,但要想大赚,也绝对没可能!更别说这一来二去,剩下的也仅够糊口,总结起来就是——小说中YY的靠种地发家是不可能的!! “啊啊啊啊!好烦啊!”赵归雁忽然仰天吼了一声,扯了扯自己的小辫,就差把头发给揪下来了!为什么人家一穿就金手指无数,要空间有空间,要种子有种子,要灵泉有灵泉,完全是分分钟脱贫奔小康的节奏…… “空间啊空间,你这磨人的小妖精……”赵归雁丧气地垂头喃喃。 “雁子,你这丫头吼什么呀!”年轻女人跨出门槛,疑惑地转了转头,“咦,刚刚还嚎着呢,这才多久,又去哪里疯了?!” “我去!这到底什么地方!”赵归雁是平沙落雁式降落的,屁股蹲儿差点摔成四瓣,她努力撑着地面站起来,厄运却在此来袭! “妈呀!!!!”某女一蹦三尺高,一张脸发白扭曲,眼神极度惊恐地看着自己刚刚“降落”的地方。 一条银环蛇正躺在那里,是不是地晃晃脑袋,很明显已经被从天而降的某人砸晕乎了。 据说人在极度惊恐的时候,是发不出任何声音的,赵归雁就是如此。除了刚开始生命受到威胁的本能动作,赵归雁就再也做不出任何英勇的行为,她使劲抱住面前的大树,整个人都止不住地打冷颤。 这条银环蛇实在是太大了,完全不像是毒蛇,竟然如同一条还未长成的小蟒蛇一般。毫无异议,若是被这东西咬上一口,她今天是肯定要交代在这里了。 那条银环蛇还在不停地晃脑袋,尾巴也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地面,频率却渐渐变慢,赵归雁知道,这条蛇已经清醒过来了。 幸运的是,这条银环蛇突然被砸了一下,也是心有忌惮,一旦恢复过来就“嗖嗖”地飞快溜走,让赵归雁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 平复了一下心情,赵归雁方才抬头四处打量这个地方,这是个极其茂密的丛林,高耸入天的树木,层层叠叠的枝叶,将天空严严实实地遮住,除此之外,遍地是长及膝盖的草丛,着实是蛇类生存的好地方。这里就像是原始森林。 赵归雁心里暗暗叫苦,若自己再次穿越了,落脚点还是这个地方,那她真的必死无疑了! 她刚刚明明只是念叨了一下空间……等等!难道这就是空间! 她不可置信地扫视周围,耳边的鸟鸣一直未停,抬头也能看到飞舞着的鸟儿,更不用说刚刚出现的毒蛇…… 赵归雁一脸苦笑,她都快哭了好么?!从来没听说过谁家的空间是这个样子的啊!!这是送她一个空间呢,还是让她来给这些猛兽毒蛇打牙祭啊! 这空间也忒坑爹了点,哪怕是沙漠也比原始森林好啊!比起时刻担忧小命,她一千万个愿意去开荒!! 苦逼的赵菇凉再次撑地站起来,这次她小心翼翼低头,确定没有按住另一条蛇的脑袋,才敢慢慢下手。她站起来,看到左边有一根枯木,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一旦生命没有威胁,小市民心态就抬头了,来都来了,哪怕捡根枯枝回去也好啊,说不定这空间里的枯枝也堪比灵芝雪莲!#脑洞大是病# 她小心地把枯枝捡起来,吓,不是吧,又一条!黑白相间的条状物挂在枯枝上,一动不动。她一失手,枯枝落在地上,那东西却毫无反应。哦,对了,应该是那条银环蛇蜕的蛇皮! 蛇皮可是好东西,可入药,能卖!赵归雁一喜,连忙走过去,连枯枝带蛇皮都给捡起来,想要塞进口袋里,却后知后觉地发现,身上没口袋!以及!她今个儿明明穿着大棉袄的,这清凉洞洞装是怎么回事!! 真是够了!!不带这么一次次欺负人的啊喂!!! #八一八我蛇精病一样的空间!!# #萝莉惨遭暴露狂,谁来拯救孩子的未来?# ☆、第4章 至少还有你 赵归雁低头,一件大红的披风,配上银色的胸铠和大红的肩铠,腰部扎着三指宽的纯银腰束,膝盖及以下是霸气的护膝,一双战靴更是平添战意。这要是还看不出来,那她真可以去死一死了。这就是她在大基三里的破军套装啊! 本来,作为三十三岁的“阿姨”,她自然是不会去玩这种小年轻的游戏,但是,因为突遭变故,她急需另一个虚幻的世界来埋葬自己,才能控制住那疯狂的仇恨和无法抑制的痛苦。 所以,除了那份心神不属的工作,她把所有时间都投入到了游戏里,比之那些陷入网瘾的少年也不遑多让。不过,现在看来,她那逃避无能的作为竟阴差阳错地带来了不可估量的好处,还真是有些讽刺啊。 赵归雁敛了敛心神,收起心绪,开始集中精力回忆自己的几个技能。 “战八方。”她默念出了一个群攻技能,不用锁定目标,既不会引来麻烦,也可以看看她的这些技能还存不存在。 话音一落,赵归雁四周的草丛就像被强风袭过,齐齐往外翻转,离得近的甚至被连根拔起,除此之外,离她最近的那棵树上也划出了一道极深的刻痕! 赵归雁面上一喜,技能能够使用!威力虽然比不上游戏里,但只要不去挑战太庞大的猛兽,自保应该是没问题了! 有了这个先例,她的心思又活泛起来,也许别的功能也能用? “背包!” 半透明的面板出现在眼前,总共百来个格子,相同的东西可以打包,不同的也可以用布裹一裹,算作一个,所以这个背包应该足够她用的了!赵归雁兴奋地握了握拳,不过,背包在外面还能不能出现? 她身上的套装是进入空间之后才出现的,游戏技能自然也是,所以在外面应该是用不了的,那种杀伤性武力倒是无所谓,关键是背包啊!她总不能每次装个东西,都要凭空消失一会吧?想到这而,她忽然自嘲地笑了笑,果然人心不足蛇吞象,得了大便宜还想附带小便宜。 她站起身,将刚刚捡到的蛇皮和枯枝都放进了背包里,默念了一句“回去”,果然又回到了自家门口。赵归雁环顾四周,见并没有人走过,才微微松了口气,幸好这会儿是饭点,外面没人晃荡,要不然可就棘手了!下次必须找个够隐蔽的地方才行。 “雁子,吃饭了!”女人的声音响起,有些不满,“刚刚去哪儿了,找了你好一会儿呢!” “去后面玩了!”赵归雁含糊了一句,就飞快地窜进厨房,“哇,我闻到梅干菜扣肉的味道了!” “哈哈,没错,今天有肉吃哦!”男人爽朗憨厚的笑声同样在厨房里响起。 “爸爸!你偷菜!”小女孩不依不饶。 “嘘!给你吃一块,不要让妈妈知道了!” “嗯嗯!!我要瘦肉!”女孩子一边嚼一边继续压低声音,“再给我吃一块,要不然我就告诉妈妈!” “天!你个小坏蛋!”男人一惊一乍,音量瞬间拔高。 门外的女人听着厨房里俩“小偷”分赃不匀起内讧,满脸哭笑不得!自己那么稳重细致,女儿却偏偏随了她那活宝似的爸爸,这日子可怎么过哦! 虽然如是想着,但女人嘴角的笑容却一贯地甜蜜和幸福。 **** 吃饱喝足,赵归雁满意地拍拍自己油水充足的小肚皮,舒服地摊在竹椅上吹风,天空已经有些微暗,月亮更是已经在一边冒头,稀稀朗朗的星星遍布周围,虽不多,却极亮。 没有废气、没有雾霾的日子,天空都还是净蓝的,微风捎来的只有青草香,和着一些雾气的潮湿,直沁心脾。远处绵延起伏的山脉透过朦胧的青岚,只剩下天地勾勒出的温柔曲线,又有袅袅炊烟缓缓升起……娴雅幽静如同画中,美得让时间都窒息。 赵归雁忽然有些惆怅,一想到这样的环境会在十几年内遭到严重破坏,说不痛心,那是假的。但是,要想到什么好办法,也几乎不可能。纵观人类近代史,没有哪个工业文明不以环境为代价,即便有伦敦雾都的前车之鉴,也依旧挡不住发展中国家的前仆后继,人们能做的,只有修缮、治理、道歉…… “雁子,来帮妈来翻一下笋干。”女人的声音传来,走近了,还能看到她一刻不停忙碌着的背影,“不要让它烘焦了啊!” “哦哦,好的。”赵归雁从竹椅上下来,跑到厨房一个小木板隔出来的隔间里,这个隔间里面很温暖,想来是专门隔出来烤火用的。南方的冬天温度虽没北方低,但因为雨雪易融,湿气重,被夹着湿气的冷风一吹,那寒意跟钻头似地直往你骨头里钻,又冷又痛。 故而,南方这种火盆火炭也是一日都不能少的。此刻,这个小小的隔间里,放着一个很大的火盆,木头脚架,中间放着灰不溜秋的大铁锅,矮矮的,刚到她的膝盖。铁锅里是满满的炭火,四周埋了一些灰,控制它的温度,整个炭火盆上面扣着一个竹篾编成的倒漏斗状器具,最下面的漏斗沿很宽,微微往外翻,正好可以托出上面的东西。而此刻,整个烘灶上放满了笋干。 赵归雁一边翻动着笋干,一边不抱希望地在心里默念“背包”,却惊喜地发现那个半透明的面板重新出现了!(⊙o⊙),竟然成功了! 她顿时乐颠颠地将上帝如来元始天尊等所有能想到的神仙都给感谢了一遍,最重要的是!感谢郭伟伟啊!!基三大杀器已经穿越时间空间,彻底无敌了! 小心觑了眼门口,见老妈正背对着她洗碗,赵归雁立刻将那蛇蜕从背包里拿出来,塞进衣服的小兜里。这玩意最好是能卖到药店里去,但是,药店明显不会跟她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姑娘做生意,她一小短腿也跑不进城里去,所以,能把家里人忽悠过去是最好的。 “妈妈,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赵归雁踮着脚走到灶台边上,眼巴巴地看向忙碌的女人。 “什么事啊?”转身将碗筷放进木制橱柜里,漫不经心地问。 “就是,就是……傍晚的时候,我在山后面捡到了这个!”赵归雁慢慢地将蛇蜕拿出来,一双眼睛却仔细地观察着自家老妈的表情。 “呀!”女人年轻漂亮的脸瞬间苍白,还飞快地在赵归雁手上狠狠拍了一下,蛇蜕掉落,她立刻把女儿拖到身后,脸色极难看。 “妈!”赵归雁也急了,懊恼自己大意,“这不是蛇,是蛇皮,我刚刚没说清楚……” 镇定下来的女人显然也已经想到了,但她依旧黑着脸,狠狠地打了赵归雁的手心:“你在外面疯玩就算了,这种东西你也敢捡!万一那条蛇就在附近呢?!!这蛇有多毒你知不知道?!!我怎么就养了你这样不要命的丫头!”说着说着,竟是又急又气,声音都哽咽了。 赵归雁显然没有料到这种状况,她也有些手足无措,想要安慰不知道该怎么说,想要保证也不知如何开口,只能低着头,一个劲儿地喃喃:“我下次不捡了,我不捡了……” “怎么了?怎么了?”动静有些大,将正洗漱着的男人也给引了过来,“雁子,是不是你惹妈妈生气了?” “赵志明!是不是你教女儿捡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你到底有没有谱啊!她是个丫头,不会混小子,你能不带着她疯么?!”一见男人过来,女人的火气一下子就大了,劈头盖脸地对着男人骂。 “我……我干什么了?”男人一脸茫然,转头看了看小媳妇状的女儿,又看看母老虎似的媳妇,心里那个冤啊! “这东西,你女儿捡来的!”女人捡起地上的蛇蜕就甩到男人身上,依旧气愤地狠狠瞪她。 “这是……蛇皮吧,银环蛇的蛇皮?”男人翻来翻去看了会儿,转头看着赵归雁,“雁子啊,这是哪儿弄来的?” 赵归雁心里已经悔得要死,终于抬起头,声音怯怯:“后山,刚刚玩的时候,捡到的。” “周围没有看见蛇吧?”男人也严肃了起来,“雁子,下次看见这个不要随便捡,虽然现在是冬天,蛇都在洞里埋着,但是万一你掘到他们的洞,不小心弄醒它们,那可绝对不是小事。雁子,蛇是有毒的,你一定要记得,看见了一定站远了,不要动!” “是,我知道了,我下次再也不捡了。”赵归雁吸吸鼻子,声音微哽,赵爸赵妈只当她被吓住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被他们训诫、教导,甚至责骂的时候,她的心里满满都是酸涩而涨溢的情绪,像是温柔的海浪一下又一下,不停地涨涨退退。 父母对子女的感情,她不曾拥有过,也不曾付出过,所以她不懂,她一点也不懂……她只知道,这一刻,看着他们担心的目光,听着他们焦急的声音,那些刻骨仇恨、背叛绝望,再也不能给她带来任何伤害了。 钱钟书说,为了几分钟的快乐,赚了一世的痛苦。于她而言,若得到爱的代价是忍受痛,即使是几分钟,她也甘之如饴! ☆、第5章 空间探秘 “好了好了,雁子既然知错了,你也别骂她了。”男人看了看同样红着眼睛的一大一小,搓着手憨笑着打圆场,“丫头就洗漱洗漱先去睡吧,玉梅你也去,这烘灶的笋干,我来看着。” 女人定了定神,转头看向女儿,温和道:“雁子,妈刚才也不是骂你,妈也被吓到了,你去洗洗脸,先睡吧。” “嗯。”赵归雁低着头,怀着那逐渐变得温暖的紊乱情绪,走出了厨房。 “好了,老婆,雁子一向很乖的,你跟她说了,她下次肯定就不敢了。”男人继续搓手,陪笑着,酒窝边的肌肉都快笑僵了。 “好啦,我知道了。”女人似嗔似怒地看他一眼,也微微勾唇,“这玩意,你打算怎么办?” “收购站里好像收的,我有空拿到收购站去看看。”男人捡起蛇皮,放到角落的袋子里。 “收购站也是按斤算得吧,你拿一条去,算什么事啊?”女人皱皱眉。 “那就先放着呗,等多了,再拿去。”男人理所当然道。 “还多了……你难不成还想去捡!万一那条银环蛇还在……天,我都没见过那么大的毒蛇,这要是谁上山的时候遇到了,那还得了!”女人越说越觉得急,就差原地跺脚。 男人也正色起来:“那好,明天问问雁子在哪儿捡到的,我叫上几个人仔细去看看,这蛇可都睡着呢,找到了就直接处理了,免得生祸端。” “就这么办吧。” 见两人快出来了,赵归雁才飞快地从门一边回到自己的小卧室,老爸要上山找蛇,那不如她把空间里那条弄死,再拖出来,既圆了话,又能再添些药材。一个蛇蜕可能不起眼,但是一整条银环,总能卖些钱了吧。 赵归雁舒了口气,盘算着明早的事,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翌日中午,赵归雁正帮着老妈打下手,就听到门外老爸大呼小叫的声音,她心里一喜,看来她放的那条银环蛇被找到了。 她跟在老妈后面慢慢走出去,果然看到自家老爸手里拎着一条死去的银环蛇,蛇身巨大,身上布满了或大或小的伤痕,当然最明显的是腹部一道贯穿伤,像是被尖刃刺穿。 看着这千疮百孔的蛇,赵归雁颇羞愧地低下头,她以为自己拥有技能,对上一条蛇总是没问题的,谁知道她进入空间,看到这条蛇后,手脚再次因为恐惧变得不听使唤,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往前走了一步,结果直接左脚绊右脚,摔了个狗吃屎,最惊险的是,她的脑袋离那条蛇只有两步远啊!两步远!!#活着真应该感谢上帝!# 最后,她是一边挣扎一边尖叫,加上疯狂地乱甩技能,才终于弄死了那条蛇,所以,这蛇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惨不忍睹的样子…… “这蛇怎么成这样了?”走在前头的赵家妈妈显然吓了一跳,“你不是打算有竹篓的吗,是没拦住?” “不是,我们去的时候它就已经死在那儿了,估计是邻村的上山碰见了,给打死了。”赵爸爸将死蛇重新装进篓里,转头看向她们,“这蛇有点分量,明个儿我去镇上,问问收购站收不收。” “你找我堂弟吧,我听说他几个月前刚分进供销社,好像就分在收购站。”赵家妈妈嫌弃地站远了两步,这死蛇的样子着实恐怖了些。 “哪个堂弟?” “就那个,阿旺,他大名一时还想不起来了……”女人皱眉,一脸纠结,“阿旺大名叫什么来着……” “是叶耕识吧,是你那个很早就去了的叔叔的儿子?” “对对,就是他。”女人一击掌,猛点头,“就是他,叶耕识,这名字他当年上学的时候,找刘家老太爷取的呢。” “是程家大嫂的爷爷?”男人疑惑。 “对啊,老太爷当时还说,让他做一个耕读世家的有识之子,结果,谁也没想到两家人都……”女人的表情极其复杂,埋怨、痛惜、无可奈何,这是赵归雁第一次在这个事事周到,温柔稳重的母亲身上看到如此反常的情绪。 “我知道你家和刘家向来亲厚,刘家几个儿女也都是好人,但是……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现在纠结这些,也没用了啊……”男人的脸上也罕见地没了笑容,气氛一下子就沉闷了起来。 “平日里忙得想不起来,一旦想起来了,心里那口气就怎么也散不了!大人间的恩怨也就罢了,但是五年前阿明那件事,他们可真是做得出来啊!!阿明才多大呀!我看着都觉得心凉,更别说是苏叶姐了……”女人说着说着,愤恨之色愈重。 “程家大嫂不是一般人,这么些年来,程家大大小小的事,可都是她拿的主意。当年程大哥也不放心他们娘俩,死倔着不肯去深圳,结果呢,听了程大嫂子那些话,程大哥愣是没法子啊,最后还不是咬咬牙出去了。” “她说了什么?!”赵归雁听得入迷,竟不自觉地追问。 男人也没在意,摸摸女儿的头,眼睛却专注地看向妻子,“她说:‘嫁给你的时候,你问我觉不觉得委屈。现在我告诉你,我替你委屈!娶别人,你不会跟家里闹僵;娶别人,你不至于处处矮人一头;娶别人,现在当了飞行兵光宗耀祖的就是你!我替你委屈,是我配不上你!’” “这话……这话你是那里听来的!”女人显然已经吓傻了,“苏叶姐她……她真的这么说?” “是程大哥喝酒的时候说的。”男人抹了把脸,同样地无奈,“他那样的人,也只有喝醉了才说的出口,你是没看见,说这话的时候,他那眼睛都是血红的!” “他们心里都苦……都苦啊……” 女人叹息。 “好了,好了,你也不用太担心。”男人拍了拍妻子的肩膀,笑道,“现在咱们村,日子最好过的可不就是程大哥家了么?!他们也算出来了口气了!” “这倒也是。”女人也欣慰地笑了笑。 话到这里,赵归雁虽然并不清楚程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她却想到了别的。有句话叫穷则思变,人只有被逼到绝境了,才能爆发出潜能。这一点放到各个地区都是一样的,有煤有石油的,就妥妥地靠山吃山,而那些地小人多,资源匮乏的地区,却往往能走出去,闯出不一样的天来! 而他们家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不上不下地撂着了,既没有那种被逼绝境的无奈,也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在靠胆量发财的80年代,没胆就没路啊! 赵归雁想了想,觉得自己必须得快点想出法子,遂怯怯地抬头:“妈,既然这条蛇被打死了,那我能去后山玩了么?” “不行。”女人本来很坚决,但看到女儿泫然欲泣的表情,想到自己也没有多少时间能陪女儿,心下也有几分愧疚,遂道,“要去可以,必须多几个小孩一起。深山里不准进去,水潭里也不许去。最好叫上你程家哥哥一起去。” “不要,程家哥哥都是大人了,我不要和他玩。”赵归雁想也不想地否决了,旁人倒也罢了,这个姓程的,对她意见可大着呢,保准是时时盯着她,万一真让他瞧出什么破绽,那她就玩完了。 “行吧,但必须找其它同学。”女人又强调了一句。 赵归雁做了个鬼脸,跑开了。 吃过午饭,赵归雁就借口找同学玩,出了家门,她一直往后山方向走,直到基本看不到人,才停下脚步,找了棵树掩了掩身形,对着另个一树默念技能,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丝毫动静,她才放心地长出一口气。 背包倒还好,毕竟旁人看不见,但是游戏技能着实是太逆天,万一以后她不小心念了同音字词,平地一个杀伤性爆破什么的,那还不妥妥地被人当异端给烧了! 赵归雁又小心地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任何人烟,才放心地进入了空间。落点依旧是原来的地方,身边那棵被她爆过的树依旧划痕交错,看来空间并不像游戏一样有刷新功能。 赵归雁将背包收起,顺手打开了小地图,不断地调试比例,终于在缩到最小前,看见了这片原始森林的边界。乍一看到,她自己也吓了一跳,游戏里本来就是把现实距离缩小了许多,但是那样缩小的比例却依旧装不下这个森林,可见这个森林实在大得离谱!这要都得让她用脚走,那她妥妥就是第一个走路走死的女猪脚!!#作死新技能get!# 赵归雁苦笑着做最后的挣扎——召唤自己的耍帅专用夜照白——可惜,被某人养得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马大人这一次毫不犹豫地撂挑子了。 “算了,走吧。”赵归雁摸摸鼻子,握着手里的长枪,正式开始了空间大冒险。 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她觉得自己的腿都开始抖了,却发现自己在地图上的位置几乎没有移动!! 必须窝勒个去啊!还让不让人愉快地玩耍了!! ☆、第6章 发家致富第一弹 赵归雁又愤怒又疲累,索性靠着一棵大树,躺坐下来。这也太惨了!一个走不出去的大森林有什么用呢?种菜,要开荒!种树,没阳光!打猎,急送死!连走个路都得绕着“大爷们”,就没见过憋屈成她这样的!#蜡烛# “嘶嘶,嘶嘶……” 伴随着阵阵嘶嘶声,爬行动物碾压草地的声音越来越响,赵归雁一个翻身站起来,已经连苦笑的表情都摆不出来了,怕什么来什么,她不会还有乌鸦嘴技能吧? 一个同样大得不合理的黑眉锦蛇从对面游过来,上半截身子甚至微微直立,就已经和赵归雁平齐了,一人一蛇就这样诡异地对视着。 离得远只觉得这蛇大,离近了才知道这根本不是大,这TM已经是怪物了好么!黑眉锦蛇是无毒蛇,若是放现实里,赵归雁肯定大大地放心了,反正无毒,咬一口也没什么,但是!在现实中顶多两米的蛇,在空间里竟然长到快四米,连身子都胖了一圈! 大哥,你长成这样!长成这样!你让蟒蛇怎么混!?~~o(>_<)o ~~ 赵归雁心里正鬼哭狼嚎,腿肚子不停地颤,握着枪的手也不停地抖,更要命的是,她越是控制,抖得就越厉害,手里的枪都快抖飞了! 等死的过程果然比死更可怕!赵归雁咬咬牙,先发制蛇,一个杀伤力最大的单攻技能被甩了出去,甩完了,她就立刻往后跑,身后那条蛇被打了个正着,疼得扭了一下,嘶嘶声也骤然变得极具威胁性。 赵归雁跑到一棵树,见发疯状的蛇快速进入她的攻击范围之内,又飞快地继续甩这个大杀伤技能。她就这样打一枪换个地方,努力用我共的游击战术打败这个无脑的巨怪。 终于,在赵归雁甩出第五个技能之后,这条蛇轰然倒地了。杀完蛇之后,她才“噗通”一下直接跌坐在地,手依旧再抖,腿也软得站不起来。 看着这条变异蛇,她真是欲哭无泪,甚至生出了一丝想要放弃的念头,这个空间如此危险,且不说暂时没发掘出什么价值,就算以后真有大宝贝,那也得有命去拿啊!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死去的蛇尸附近,虽然很不愿意把这东西带走,但是未免引来更多的食肉猛兽,还是必须得拾掇掉啊。她抬不动这蛇,只能象征性地抬起蛇头,打开背包,使劲往里拖,还真“嗖”一下就进去了,看来打包的功能是系统自备的。 赵归雁拾掇完蛇尸,身体疲累,心里也有些烦闷,就打算做个标记就回家,谁知道刚走了两步,就在视线的右下角发现了一把黄色的小锄头标记,这标记很小,也不在视线中间,极易忽略。 但她却想被人打了一闷棍,懵了,随即立刻狂喜!啊啊啊!她怎么这么笨啊!竟然连这个也忘记了!真是守着宝山当垃圾,她刚才差点就想放弃了! 这个小图标就是显示草药的提示啊!她的思维一直在种地、开荒、打猎上转悠,甚至已经想到买蛇皮做药材了,却愣是没想到卖草药!蠢得不忍直视!! 赵归雁兴奋地往前走两步,正好在可操作范围内,遂立刻蹲下开始挖药,没有小锄头,就用手里的枪挖。草本植物根系不深,她很快就将整株植物挖了起来,系统直接有提示——天名精。 天名精能卖多少价格,她不知道,不过这对她来说显然是一件振奋的事,忙碌了这么久,总算是有了能直接出手的东西了! 接下来的半天,她一直就在附近不停地挖草药,腿也不软了,手也不抖了,甚至期间遇到一条银环蛇也没有打断她高昂的情绪。#必须给自己三十二个赞!# 直到估摸着快中午了,赵归雁才停下脚步,在一颗大树上刻上数字“17”,她已经发现了,林子里这种类型的大树非常醒目,数目也不多,刚好可以用来标记自己走过的路程。游戏的标记功能没法用,她也只能手动标记了。 随即她又清点了一下放进背包里的药材,手动归类,天名精二十一株,仙茅五株,白花夏枯草(即金创小草)十五株,远志三株。两三个小时能有这么多收获,她已经很满足了有木有! 赵归雁兴奋地将草药扎捆好,分别放进不同的背包格子,这才出了空间。出来后,照例环顾四周,见没人才放心地从树后走出来,往家里飞奔。 而此时,正站在半山腰处的男孩皱着眉看着前面飞奔的身影,他刚刚上山的时候,那里没人吧?这丫头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跑到家门口,赵归雁的心情越加高涨,肚子也饿,索性撒欢儿地可劲儿跑,不想,和来人撞了个正着。 “呦,雁子,这么急急忙忙地干什么呢?”来人伸出厚厚的大手摸了摸她的头,黝黑硬朗的脸上满是笑意。 “啊!是程叔叔,对不起啊,我跑太快了。”赵归雁被撞得往后弹了弹,好不容易才站稳,刚想说点什么,就看见自己老妈追出门口。 “程大哥,留下吃饭吧,你看这饭都快好了!” “没事,你嫂子那边肯定都弄好了,我回去吃就行了。”程大哥挥了挥手,大步离开。 “大哥走了啊?”赵家爸爸也追了出来。 “都怪你,刚刚怎么不拉住他。”赵家妈妈横了自家男人一眼,“人家什么事都紧着你,这么重要的生意也想着找你合伙,咱该好好请人家吃几顿。” “我请程大哥喝酒。”赵家爸爸拍着胸脯,一脸傻笑。 “算了,这都没什么,我是担心,咱家拿不出那钱。”赵家妈妈心思比较细腻,脑筋一转,脸上就有了愁容。 “妈,程叔叔说啥呀?”听到“生意”二字,赵归雁心里一动。 “小孩子……”赵妈妈的“小孩别管论”还没开口,就被赵家爸爸给泄了底,“你程叔叔说深圳那边正大搞规划,到处造新房子,他觉得这生意有搞头,想要掺一手。” 卧槽,房地产啊,那必须有搞头!这才开始建设没几年吧,程叔叔就能想到这一层去,那当真不简单啊!有眼光、有魄力、再有点运气,她绝逼要见证一个富一代的诞生啊! “她小孩子能懂什么。”赵妈不满地嘟哝,又看向赵归雁,“雁子,快去洗洗手,吃饭了。” “……哦。”某女不敢违抗母亲大人,暗搓搓想着待会儿找蠢萌老爹聊聊。 饭后,赵妈照例去洗碗,赵归雁立刻窜到晒肚皮的赵爸身边,非常殷勤地替他捏肩膀:“爸(第三声)爸(第二声),程叔叔说的到底是什么事啊?” 赵爸本来就享受地晒着太阳,又被女儿捏肩捶腿,舒服地跟猫似得:“就知道你憋不住。深圳那边很多人造房子呢,叫什么……什么城市规划?反正就是要人手,有钱赚,你程叔想干,问我想不想一块干。” “那难不成爸爸你也要去深圳?”赵归雁继续捏肩。 “我去不成。”赵爸摇头,“把你妈和你留家里,我不放心,不过程大哥说,咱们出钱也行,不过,我估摸着,能帮他弄到几个人。” “爸爸你能弄到什么人啊?”赵归雁捏完肩开始捶背,心道自家老板这憨厚模样,人缘方面是没问题的,但是这人也分好坏啊。 “你程叔说少一个识字算账的,我就想到你那个表舅了。有学识,有能力,年轻人又肯干,肯定不错。”赵爸拍着自己的肚皮,“不过供销社现在的形势这么好,说不定他舍不得辞呢,还有就是你堂叔,什么都不行,就是力气好,要我说,跟着你程叔去打打下手也是好的!” “老爸,你怎么只顾着推荐咱们家亲戚啊……”赵归雁满头黑线,她老爸这啤酒瓶盖似城府诶,这要是遇上个有心的,还能不疑他插人监视呢! “咱家亲戚怎么了?咱家亲戚那都是知根知底的,这性子能力都摆在那儿呢,你爸我放心,程大哥也放心啊。”赵爸理所当然。 “我的意思是,程叔叔他们家也有亲戚啊……”赵归雁委婉地提醒。 “他们家那边的?那哪儿敢用啊!这平时就已经够糟心了!”自家老爸一句比一句直白,听得赵归雁嘴角直抽抽。 “你又不是不知道……好吧,你个小丫头还真不知道。”赵爸本想找人附和一下,结果一转头只看见女儿呆滞的表情,无奈舔舔唇,继续自说自话,“你程姨娘家,原本是咱村里的大户,祖爷爷和爷爷那都是大商人!后来,那什么,你也知道的,打土豪嘛,你程姨爷爷特别有先见之明,出事之前就已经把家财散得差不多了,大部分都分给了这村子里的人,你妈娘家阿公啊,原来是刘家,刘家就是你程姨娘家,是她家的管家,名上虽是主仆,但常年跟着刘老太爷四处跑,战乱年代嘛,相互拉扯着,情谊都是过命的。所以两家人现在关系也特别好。” “然后呢?”听到“大商人”三个字,赵归雁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六七十年代,可不比以后,在那个时代,有钱那就是催命符! “后来,哼,有些人那就是养都养不熟的白眼狼!”赵爸挺怒地啐了一口,“不知道是谁到上面去告状,说刘家老太爷是地主,是资本主义,还说他对领导人不尊敬……然后,就批斗了,他都六十多岁的人了,身体又不好……诶……” 赵归雁默然垂头,嚅嚅嘴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可怜见的,你太外公和老太爷关系好,虽然没被批斗,但也跟着被人指摘,气不过,没几年也也跟着去了……”赵爸摇头,又叮嘱赵归雁,“别在你妈跟前提这事,她心里不好受。” “我知道。”赵归雁低低应声,如果两家人有这样的渊源,那情谊深厚确实能够理解。 “所以啊,你担心的那些事,可不会发生!”赵爸突然笑着戳戳女儿的脑袋,“小小年纪,脑筋倒是转得快,你这些都从哪里学来的?” “哼,你们都以为孩子不懂事,告诉你,孩子知道地可多了,我们什么都知道!”赵归雁故作不满,双手叉腰,指责自家老爸。 赵家老爸爽利地笑笑,倒也没生疑,让赵归雁松了口气。 ☆、第7章 亲戚总有糟心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晃眼,赵归雁到这个时代也已经快十天,期间除了帮助老妈准备过年的物事,就把所有时间都用在了采药上面,当然,也经常会找一些小朋友遮掩一下,美其名曰玩“捉迷藏”的游戏。 而这一日,便是到了大年三十。赵家在村里也不是什么大户,赵爸那边也就两兄弟,一长姐,再上面一代,赵家爷爷也只有一个姐姐,这在动辄七八个孩子的年代也算是单薄了。但是,赵家一向是一起过年的,故而这年夜饭是一大家子一起吃的。 因着自己一家是在村头,而爷爷奶奶并叔叔姑姑都住在村子中心,所以,穿来这些日子,赵归雁都未曾见过这些个亲戚,今日猛地要见一大家子人,她也有些紧张,唯恐又遇到什么极品亲戚之类的糟心事。 赵妈妈是做媳妇的人,自然不可能真的让自家婆婆做饭给几个小辈吃。所以,刚吃过午饭,就早早地带着赵归雁往公公婆婆家去了。 走过几个狭长的弯口,周围俱是零零碎碎地分布着些屋子,待到再走几步,就看到了一片规模略大的聚居区,都是些泥胚房子,看着连样式都差不多,走到第三幢房子前,就有一个年级略长的妇人坐在门槛前的小板凳上,正剥着豆子,一见她们,笑着打招呼:“呦,你们这么早来了。” 赵妈叫了一声大姐,赵归雁便知道,这是自己那位姑姑,赵妈又跟着寒暄了一句,才问:“爸妈呢?” “爸在后山倒腾,妈正在拆骨头呢,家里的刀也钝了,拆个骨头都费劲。”这位长姑姑是个能叨叨的,不过看上去并不像什么刻薄人,这让赵归雁稍稍舒了点心,要知道,种田文里最不少的可就是极品亲戚! “我进去帮忙吧,雁子,你在这儿帮你姑剥豆子。”赵妈叮嘱了一句,就进了厨房。 “不用了,雁子跟你哥他们去玩吧,他们就在那边呢!”姑姑努努嘴,赵归雁顺着看去,果然见到一群毛头小子。 这个年纪的孩子最会闹事,赵归雁本也耐不住性子和小孩子周旋,故而乖巧地坐边上,笑道:“我帮姑姑剥豆子吧。” 姑姑倒也笑眯眯地夸她懂事,两人便也就这么剥豆子,洗菜,择菜,直到姑姑进厨房去帮忙,赵归雁才站起来。 她看了看天边的日头,大抵也快三点了,各家的男人应该也忙完了事,快到了,果然,没一会儿,就看到自家老爸和另一个年纪稍轻的男人勾肩搭背地走过来,赵归雁略一忖,就知这位应该是爸爸之前提到的“力气不错”的堂叔了,听说堂叔还没娶妻,她想着也不会有些家长里短的事。 又过了会儿,一个中等身材、微胖的男人也从村里另一边走过来,后面还跟着赵归雁刚刚看到的毛头小子还有一个年级比她小的女孩子,大抵是她的表哥表妹。 “今天是什么日子?还跟着一帮没出息地瞎闹!今个儿要敢在你爷爷奶奶面前丢脸,看我怎么收拾你!”男人边走,还边瞪身边的儿子。 那儿子梗着脖子,脸色通红,大约是气的。 然而,听见了这番话的赵归雁,心里却咯噔了一下。 然后,她又听见了男人的第二句话:“家里可都紧着你这个宝贝孙子的课业!你好歹给我紧着点面皮,若是学不好,少不得被人戳咱家脊梁骨!” 那儿子继续梗着脖子,气呼呼地一句话也没说。 赵归雁却是听明白了,心里冷笑一声。她姑父估摸着把她当小孩,所以并没有十分避忌着,然而,赵归雁却是活了三十三年,社会上打过滚,被所谓的亲人狠狠捅过刀的,有些话露个音,她都能扯出背后的意思,别说是如此直白明显的态度了。 一个外孙,却口称“孙子”,还叫外公外婆为爷爷奶奶。她本来还奇怪着自家姑姑明明嫁了人为什么还回娘家来过年,现在看来,不是自家姑姑嫁出去了,而是有人倒插门啊! 这倒插门的心还不小,当着她个正经孙女的面,说着“自己儿子不好,家里就得被人戳脊梁骨”,这是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就算家里面重男轻女,但是她小堂叔还没结婚呢,就这么笃定人家生不出儿子?! 赵归雁垂眸,眼神微冷,家里的亲戚糟不糟心她不知道,但是想要和和睦睦,怕也是难的了。 一会儿,见人都来齐了,一个叼着烟袋,微瘦,略秃的老人并着一个微伛偻的老妇人走出来,那位应该是她爷爷的老人摆摆手,道:“祖宗的饭食已经摆好了,都去拜一拜,上个香吧。” 几人应了,就走进堂里,自家大方桌上摆着一些饭菜,一碗肉、一碗豆腐、并其他一些蔬菜,方桌边上规规矩矩地摆着及条凳子,每个凳子都对应地摆着空碗,几个小孩走进去的时候,老妇人还一迭声地嘱咐:“小心些,别撞到椅子了!” 这年夜饭前祭祖的习俗,赵归雁前世是没有的,所以她也颇新奇,拜过之后,还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 拜过祖宗,就是正式的年夜饭时间,两个老人照例上首,几个儿女按年龄坐位置,小孩最末。大人不动筷子,小孩也不准先动,想来这家里也确实颇有些规矩。 两老人依次问了几家情况,又问了他们几个孩子,赵归雁只是腼腆的笑笑,并不怎么答话,她那个被寄以厚望的表哥也一直“嗯嗯啊啊”,不知道是不喜欢说话,还是正堵着气。不过她倒是好几次瞟见自家姑父那“嗖嗖”的眼刀,明显是要秋后算账。席上反倒是她那个七岁的小表妹最活跃,哄得两个老人很是开心。 赵归雁边听着几人寒暄,便伸筷子想要夹一颗白果。熟料,她筷子刚刚伸过去,她那小表妹就将那一碟子白果全倒到了自己的碗里,然后才头也不抬地慢慢悠悠地用手剥着吃。 赵归雁伸出去的筷子顿了一下,又默默地收了回来。 “赵灵!”变声期的男生忽然响起来,对着她那小表妹,“你全倒进自己碗里,我吃什么?!” 正谈着话的大人,顿时就被声音吸引,齐齐看过来。 赵归雁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挪了挪,远离了那对兄妹。 “赵国栋,怎么回事啊?”见是自己儿子,她那姑父一下子就沉了脸,隐有怒意。 “妹妹把整碟子的白果都倒到自己碗里去了!她是不想让我们吃了是吧?”赵国栋不服气地瞪了瞪自己妹妹,直将小姑娘看得眼泪汪汪的。 “我没有,哥哥要吃,我分给你就是了!”小姑娘声音细细的,眼睛里还水色盈盈,小脸满是害怕,说不出的可怜。 “国栋,你是哥哥了,让一让妹妹呀。”姑姑也发话了。 男孩子瘪着嘴,显然不情愿:“凭什么!每次都这样!哪有把整盘菜往自己碗里倒的!” 赵归雁心里也有些赞同,虽说这白果不是什么正经菜,明显是给孩子准备的零嘴儿,而且,看这样子,也是自家摘自家炒的,比之前世那颗颗饱满的,是远远不如的,但是,怎么说,也是摆桌上的,就这么直接倒进自己碗里,委实是有些不懂事。 “我给你……”赵灵一脸地委屈,用小勺把自己碗里的白果舀了一些给赵国栋,小脸皱着,要哭不哭,特别可怜。 “那什么,雁子也还没吃呢。”小堂叔看看缩在一边赵归雁,觉得她也有些可怜(大雾!),就多嘴了一句。 “可是……可是,我也没了!”赵灵抱着碗,抬头警惕地看向赵归雁,好像很怕她去抢。 “没事,让给妹妹吧。”见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赵归雁笑了笑,并没有计较。 “还是雁子懂事些。”上首的爷爷忽然敲了敲烟袋,开口了。 赵归雁一眼瞥见自家姑父一闪而过的不豫,却很快又假笑着附和地称赞了她几句,然后又来了几句诸如“他们兄妹经常这样,一转头又黏糊在一起了”,“国栋这次考试排班里第三……”这类的话。 赵归雁扒拉着饭,一声不吭,肚子里却已经有了计较,有了这样的姑父,恐怕不比应付三姑六婆轻松。 不过,只要不脱她后退,她也没心思和自家亲戚闹,她有更重要的事……想到这里,赵归雁偏头看向自家老板那怎么掩也掩不住的笑脸,暗忖,今儿中午,自家老爸好像是去了程家吧 ☆、第8章 克星他萌萌哒 吃完了年夜饭,两个老人给他们三个孩子都封了红包,自家大人照例推辞了几次,见老人执意给,也都收了。 赵归雁接过红包,入手不重,像是几个硬币,心知老人家也没什么钱,红包大抵也是因为习俗而已,她笑着谢过老人,又静静地陪在自家老妈身边,听着几个女人唠嗑。没一会儿,却瞥见自家老爸和小堂叔走进了爷爷所在的屋子,心里一动,眼神不由自主地就跟了过去,大抵过了将近一小时,两人才走出来。 出来后,两家人就分别和老人辞别了,一大家子虽然在一起吃年夜饭,但却是不守岁的。至于小堂叔,因为没有成家,所以依旧和两老住在一起。 这一趟年夜饭,虽然遇到一个可能有点糟心的亲戚,但大体来说,还是很让赵归雁满意的,因为两个老人都没有特别重男轻女的表现。当然她也知道只要是人就很难真的做到一碗水端平,手心手背虽都是肉,但肉多肉少还是显而易见的。不过,如今的状况,比之她前世那是云泥之别,她很知足。 放下亲戚方面的担忧,赵归雁心里就只剩下一件事——发财大计。所以,一回到家,趁着老妈收拾屋子,她又窜到了自家老爸的身边,腆着脸献殷勤:“爸,你今天是不是去了程叔叔家啊?” “嗯,去了。”赵爸爸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挺开明的一个人,也不嫌弃女儿年纪小,有些事见她感兴趣,也乐意说给她听,“我跟你爷爷商量过了,他同意堂叔跟着你程叔出去闯闯。” “那咱们家呢?”赵归雁追问。 “咱们家出份子钱。”赵爸爸喝了口茶,又往火盆里添了点炭,“你程叔单算先包个小工程,大概一万多点吧。” “一万多啊?!这么多?”赵归雁表示惊讶,不过她心里也有些底,这个时代的劳力、材料、土地等等都比较便宜,一万多包个小工程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嗯,咱家凑个两千,照你程叔的意思,也算那什么……大股……股东,对,就是这新鲜玩意,他说外面现在都提倡这个股东之类的东西。”赵爸爸摇摇头,“我听你程叔说的多了,也觉得这世道啊,要变了!” 世道当然要变了,还是翻天覆地地变,赵归雁心里思忖着,又问了一句:“咱家有那么多钱吗?” “当然没有啊!咱家啊,拼拼凑凑也就能拿出一千块吧。”赵爸爸笑得爽朗,好像完全没把这事放在眼里。 “那您还应承那么多?”赵归雁咋舌,这剩下的,不会都要借吧?! “不够就借呗!”果然,赵爸爸大咧咧地一挥手。 “问谁借呀?”赵归雁觉得略不靠谱,就算自家老爸跟村里人关系好,但是莫说人家有没有钱,就是有,几百块那也是大款子了,谁肯放心大胆地借出去?! “你姑姑家,你小堂叔自己也攒了点,实在不行,我也只能厚着脸皮去问你爷爷奶奶借点。”赵爸继续喝茶,那叫一个老神在在。 听到姑姑家,她心里就一凉,直觉这事没那么容易成,但是,自家老爸这话都说出去了,什么都不做就反悔,也对不住程家,现下,也只能勉力一试了。 “那咱要什么时候筹到钱,程叔叔什么时候去深圳啊?” “不急,起码十五以后吧。”赵爸放下杯子,有些纠结,“主要是你表舅那边,他不是刚进供销社么,现在辞职有些不甘心,所以还没决定好呢。” “那就换个人呗。”赵归雁接话。 “你当着管账的人那么好找啊!”赵爸摸摸女儿的头,“又得识字,还要会算,最重要的是,人也必须信得过。用外人那肯定不放心,看来看去,这村子里也就耕识最合适了。” “你程叔倒是不担心,他说年后趁着耕识没上班,先带他去深圳看一看,等他亲眼看过了,说不定就有决定了。” “我也挺想去的。”赵归雁嘟哝着,这倒是实话,最为最先发展起来的地方,那商机着实让她心动啊。 “哈哈,等你大了有机会的。”赵爸摸摸她脑袋,不再说话。 知道了想要的消息,赵归雁也心满意足地洗漱一番,爬上小床,一夜无梦。 之后几天,她都被爸妈带着四处走亲戚,先是去了她外婆家,就在邻村,去的时候,碰巧两个阿姨,一个舅舅都在。大姨叫叶玉霜,二姨叫叶玉琴,再加上她妈叶玉梅,她舅舅叫叶盛泉。大姨有两个儿子,秦石耀,秦石宗,比赵归雁大了两岁,二姨有一个女儿,和赵归雁同岁,叫陈秋,据说是五行缺火,找来找去就找了个秋字。至于小舅舅,还没结婚,年纪也不大,刚刚二十。 外婆家的气氛要比奶奶家好一些,主要是没有让赵归雁觉得糟心的人。另外,陈秋是她的同班同学,据说关系一直不错,赵归雁便也顺水推舟,套出不少学校里的事,又觉得小姑娘懂事又伶俐,心下也喜欢。 亲戚虽然不多,但也走到正月初八才走完,赵归雁统共收了几个红包,拆开一看,她那姑姑家是最少的,五分。虽然只是给个高兴,但是五分钱也有点……要知道,两个老人家都给了一角。她现在是真的担心自家爸爸问姑姑家借钱的事,别到时候钱没借到,还要被人下脸子…… 赵归雁边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边捡了一个竹筒,小心弄开一个口子,做成储蓄罐,然后把所有的压岁钱都放了进去。嗯,她目前的身家是八角五分。 还是需要自己弄钱啊,这么一想,赵归雁就想起最近一直不得空,都没进空间采药,打定主意,今天必须抽空进去,她这些草药再攒攒,一次性买个几块,甚至十几块,还是有可能的。 午饭后,赵归雁照例跟家里打了声招呼就往后上走,打算找个隐蔽的地方进入空间,不过这次,却出了点小意外,她遇上了一个忌惮的人物,对方开口第一句就把她吓晕了。 “你也是来挖草药的?”男孩子眯了眯眼,看着只拎着把小锄头,别的什么都没带的女孩子,“上次看见你下山,从哪个缝里钻出来的?” 赵归雁怔在当场,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完了!!就这两个字简直把她脑门都胀得痛了,风萧萧兮易水寒,人生自古谁无死,死有重于泰山……停,打住! 赵归雁找回理智,抖着嘴唇,僵硬道:“要你管!” “哼,当我想管你!”程学明在她身上溜了一圈,鄙夷道,“穿着这么干净棉袄、棉鞋,就敢上山来?还有,既然要挖草药,连个竹篓都不背?” “要!你!管!”赵归雁索性咬牙切齿装蛮横。 “行,你有种!”男孩子显然生气了,黑着脸转身,自顾自去挖草药。 赵归雁看着他走远,心里略松了松,但也怕不小心撞上对方,特意找了个高高的掩在山洞后面的荆棘丛。钻进去的时候被扎了个够呛,心道自己果然有先见之明,这小子就是她克星! 从荆棘丛进入空间,落点是她上次离开的地方,她看了看自己做标记的大树,是51号,没错。 将长枪放进背包,拿着小锄头就开始按照小地图搜寻。这些天她大概已经摸清楚了空间的一些特性,比如,她目前所在的位置应该算是蛇窝……好吧,只能说这一片是蛇老大的地盘,旁的猛兽基本不插足,当然到目前为止,她的运气还是不错的,统共遇到四条银环蛇,一条黑眉锦蛇——所以,这里是个毒蛇窝。 这一点让她长舒了一口气,在空间里,毒蛇比无毒蛇要无害得多,皮脆血薄,往往扔两个技能,就能把它们干掉,近不了身,就不必害怕。但是无毒蛇……赵归雁根本无法想象这个空间的蟒蛇是什么体型!!一个扫尾就妥妥地把她抽飞了好么? 心有戚戚焉的某人极度小心,努力避开特别密的丛林,也尽量不再一个地方停留太久,顺便还除除草,妄图能在密林里开条路出来。战战兢兢两个小时,赵归雁也有些累了,清点了一下今天的收获,心里略满足,她发现空间里的时间并不是静止的,反而走得比外面还快一些,比如,前几天还是盛夏,这几天就有点入秋了,所以,有些药材——比如五味子——也成熟了,大大地扩充了药材的多样性。 她就跟守财奴一样,每天都要傻呵呵地清点一遍药材数量,好像就看见了红灿灿的票票滚滚而来……滚滚而来……而来…… 咳咳,回神,嗯,到目前为止,天名精一百株、仙茅三十株、白花夏枯草七十株、远志二十株,再加上目前成熟的五味子五十份,好,等上学就去收购站把它们卖掉! 她现在的村里离收购站还是比较远的,但是她的学校离收购站很近,并且,现在的小学课程还是非常轻松的,早上九点上课,中午十二点下课,下午两点半上课,四点半下课,课程也就数学和语文。这对赵归雁来说,是非常轻松的。 心里有点谱了,赵归雁就把东西收拾好,出了空间,结果当然是直接出现在荆棘丛里,疼得她又是一阵龇牙咧嘴,心里把那位“青梅竹马”的中二虐了个千万遍。 她强忍着疼,走出荆棘丛,刚刚拐过山洞,走进林子,就被人狠狠扯住了肩膀,一把把她拉到眼前:“你到底去哪儿了!?” o(>﹏<)o,他他他……他不会一直守在这儿吧啊啊啊! ☆、第9章 孽缘这奏事孽缘 赵归雁茫然地抬头,对上男孩的视线,对方板着脸,眼睛发红,头上也满是汗珠,一副又急又气的模样,配上他那硬朗的脸,看上去极吓人。 “你……你想干什么?”男孩的眼神太骇人,赵归雁也给吓得心惊胆战,不自觉地缩了缩。 “我翻遍了整座山,你到底去哪里了!”程学明咬牙切齿,神情倒是好看了一些,“你知道这山上有多少滑坡,多少草丛?你知道这林子有多深,路有多难走?还有野猪和蛇,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我……”赵归雁垂着头,说不出话来。 “这件事我会跟叔叔阿姨说的,以后你别想再跑出来!”程学明放开赵归雁,领先走下山。 “不,不行!”赵归雁立马跟上去,揪住他的袖子,“不行,你怎么能打小报告!我以后会小心的,你不准说!” “哼。”男孩冷哼一声,偏过头,脚步却停了。 “你想怎么样,提条件!”赵归雁咬咬牙。 “以后,不许一个人跑进山里。”程学明坚决道,“你要是想采草药,必须跟我一起。” “可是……”赵归雁皱眉,这要是答应了,和不能出门也没有区别,不过,要是不应,对方肯定就会告诉她爸妈,那她连偷偷跑出来都不行了。 “不答应?”程学明挑眉,低头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一身棉衣似乎被什么擦划过,脖子和手背都有浅浅的红痕,原本干净的鞋子也沾上了不少碎屑泥土,看样子像是跑进什么草丛里了。 他虽然很生气,但是并不全是对着她的。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满以为她肯定会跟上来,一个小姑娘必是没有胆子在这深林里晃悠的,谁知道,他才走了两步,一转头,竟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了! 他这才急了,四处开始找她,把深林外围都给找遍了,可是依旧没有看到她。他满心自责,如果自己不对她耍脾气,如果自己一开始就跟着她,她就不会走丢。他惊急之下,也顾不得林子里的忌讳,直接往林子深处走,可是随着距离增大,时间变长,他呼喊的声音都在发抖。赵叔叔救了他的性命,可他却弄丢了他的女儿。丫头才九岁,他为什么要和一个小姑娘斤斤计较!向来倔强好强的男孩子终于红了眼眶。 所幸,他听到了丛林里的声音,所幸,他找到了她。 “好嘛,我答应你。”赵归雁并不知道男孩子的思绪,依旧思忖着自己的暗度陈仓计划。 “走吧。”男孩转身,走近几步,在赵归雁疑惑的眼神中,牵住她的手,眼神有几分飘忽,声音却故作冷酷,“我怕你脑子不够用,下山的路都不记得了!” (╰_╯)#,人在屋檐下,忍! 好在程学明虽然脾气略臭、作风古板、斤斤计较、中二病晚期(泥垢!)……但还算守信用。她提心吊胆了好几天,见自家父母一直没表现出异样,她才略安心。只是,那臭小子最近看她看得紧,每次都来门口截人,最糟心的是,自家爹妈还一脸“啊呀,跟着程家小子好,跟着程家小子放心”的表情…… 其实跟着臭小鬼并不是最难忍的,但是!她的空间,她的药材,她那红灿灿的钞票啊!!这赶脚,天天都在挖她的心呦! 两人就这么一个别扭一个暴躁地捆在一起,直到学校开学。正月十五,赵归雁起了个大早,整理了一下书包,吃过稀饭,和老妈老爸道了别,就心情高涨地跑去学校。终于甩开臭小子了有木有!终于有时间打理宝贝空间了有木有!终于能积攒小金库了有木有!都想引吭高歌了有木有!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赵归雁边跳边唱,简直就像个蛇精病,然后,她看到了杵在路口的挺拔身影,脸色“唰啦”一下就黑了,声音瞬间阴测测,“背上炸药包……“ “过来!”男孩子也看到了小步挪动的女孩,不耐烦地招招手。 马丹!报社!必须报社!! “我去炸!学!校!必须炸!学!校……”赵归雁那眼刀,嗖嗖地朝某人飞,脚步重重,很不能将他踩一踩,碾一碾,碎(cèi)一碎(cèi)。 “不想迟到,就快点。”程学明神经粗大,完全没有觉出某人的怨念,反而上前两步,一把牵住她,扯着就往前走。这一动作,两人竟都没感觉不对,牵着牵着,就习惯了,╮(╯▽╰)╭。 学校就是一排小平房,大概三四米高,外墙刷成白色,砖瓦看着也比较齐整干净,大抵是最近翻新过了。学校周围有一圈矮矮的围墙,一扇颇陈旧的大铁门,门口挂着牌子“Z村完小”,虽然学校名字是Z村,不过这所学校的生源却包括了周围的三个大村和深山里的一些人家,但即便如此,每个年级的人数也很有限,且年级最多的反而是一二年级,尤其赵归雁他们班,全校人数最多,三十个。 两人刚到学校,陈秋就看见了他们,很用力地向赵归雁招手。赵归雁顺势就冲陈秋跑去,远离了程学明。程学明见两个女生已经嘀嘀咕咕说上了,就自顾自地往自己教室方向走去。 “诶,听说咱们陈老师调走了。”陈秋第一时间跟赵归雁分享她打探来的消息。 “哦。”赵归雁完全摸不着头脑,老师调走了,就换一个呗。 “咱们统共两个数学老师,还调走了一个,我看,咱们的数学课恐怕要合并了。”陈秋很有经验地分析。 “两个啊……”赵归雁恍然大悟,她上学的时候是九十年代,教育问题得到很大的重视,师资力量在质量上虽有差异,但在数量上还是得到一定保障的。所以,一时之间,她还真没想到八十年代师资如此紧张。 “嗯,咱们的时间和四年级重了,所以,咱们有可能要和四年级一起上了。”陈秋笃定地点头。 报到点名完之后,唯一的数学老师张老师,就跑到他们教室门口,让他们把凳子搬到四年级的教室去。 陈秋对着赵归雁眨眨眼,一副“看我猜对了吧”的表情。 赵归雁捧着说,跟在她边上,一脸无奈。她看那个张老师少说也有五十岁了,身材也比较瘦小,不知道这么多人学生,他能不能hold住场子…… 四年级的教室并不大,桌子都是有限的。张老师把二年级分到左边,四年级分到右边,每张座子坐三个人。 赵归雁分到了中间,也就是二年级和四年级的分界线上,看到她的新同桌,赵归雁又黑了黑脸,这程学明怎么就那么阴魂不散呢!! 左边是个不认识的二年级女生,右边是程学明,桌子又特小,赵归雁面前摊着一本书,两只手都只能缩在底下,非常地别扭。 程学明看了看缩着身子的女孩,挑挑眉,不动声色地往右移了一点。赵归雁觉着好似宽松了一些,就悄悄地把一只手放到了桌上。程学明忍了忍,继续往右边移。 赵归雁又兴高采烈地把另一只手放到桌上,琢磨着,这桌子怎么好像变宽了呢?! “程学明,还有边上那女生,这道题,你们上来做!”学生一多,课堂里就总是有“嗡嗡”的交谈声,张老师这心里早就窝火了,此时逮着一对,立刻就想来个下马威! “我?”赵归雁指了指自己,刚想说自己是二年级,却见张老师极不耐烦地敲了敲教鞭:“对,就是你,上来!” ☆、第10章 打架 赵归雁默,只能跟在程学明后面走到了讲台上,手里拿着粉笔,看着黑板上的题目——乘除是二年级教的吧?小数是四年级?三角形是四年级?要死了,她根本不知道二年级水平应该怎么答…… 赵归雁小心瞥了一眼边上的程学明,对方已经非常专心地下笔如风了…… “别看,自己答!”张老师的教鞭“啪啪”地敲在黑板上,还特别威严地瞪了赵归雁一眼。 老师,你镇不住男生就来恐吓我一个女生,真的大丈夫?赵归雁愤愤吐槽,也懒得管黑板上的题目是几年级,索性就飞快地开始写答案——虽然重生不能出风头,不过她也确实不想因为藏拙再去经历一遍十年寒窗,不仅仅是金钱,更重要的是,等她规规矩矩大学毕业,黄花菜都凉了好么?!这改革开放的大蛋糕早就被人瓜分完了! 所以,适当跳级,还是必要的。赵归雁看着黑板上的题目,稍微检查了一下,确认无误之后,又乖乖地跟着同样答完题目的程学明走下去,坐回到位置上。 “做好了?”张老师敲敲教鞭,走过去,“两道小数运算,三角形勾股定理,等腰梯形问题,这里有些是上学期的内容,少部分是本学期要学的内容。这两位同学很不错,都答对了!” 教室里骤然安静,两边同学全都目光闪闪地看向中间,连程学明都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身边的女孩子——开玩笑的吧? “咳,怎么了?”张老师虽然老眼昏花,但还没自恋到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话能一下子镇住场子,所以,他也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向坐姿端正的赵归雁。 “老师,赵归雁是二年级的。”左边的二年级阵营里发出了一个声音。 “哦,这位同学叫赵归雁……等等,你是几年级?”因为两个班原先都不是张老师教的,所以除了程学明这个“知名人物”,别的人,他都不怎么认识,根本不知道自己竟然叫上来一个二年级同学! “二年级。”赵归雁正经危坐,心里打着腹稿,看这情况,她的跳级申请应该可以马上办了。 “不错啊!嗯,不错不错!”张老师虽然有些迂腐,但却一直是主张教育重要性的老师,故而最是欣赏上进有能力的学生。 赵归雁心里比了个“V”,打算下课先和这个张老师聊聊,说服他给自己担保。 虽然出了个令人惊讶的小插曲,但是课程还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课程时间比九十年代长了一些,估摸着该有五十分钟了。 张老师一宣布下课,就有几个二年级的同学迫不及待地拎起凳子走人,正好把门给堵住了,张老师一看,又气得直抖,声音都高了几分:“像什么样子!都让开!” 有几个挤了出去,有几个见他真的急了,就乖乖地退了回来,张老师挥舞着教鞭,气愤地走出门。赵归雁本来打算下课就跟过去,看现在的情形——还是等他气消了吧。 “雁子,你是什么时候看的书啊?好厉害啊!”陈秋搬着凳子,走到赵归雁身边。 身边整理书本的程学明也竖起了耳朵。 “就是放假的时候呗,在家没事,就借了书随便看看。”赵归雁笑得腼腆,“有些不懂的,就问问我妈,她记性好不错的。” 骗人,程学明幅度极小地撇撇嘴,明明漫山遍野地跑,还说自己“在家没事”? “小姨记性真好,我妈就不大记得了。”陈秋赞叹。 赵归雁心里偷笑,自家老妈精打细算,数学能不好么? “主要还是自己看……”赵归雁继续瞎掰,程学明在一旁边听边吐槽,却冷不丁被一个公鸭嗓给打断了。 “姓程的,出来!” 教室里还没走的二年级和已经坐好等上课的四年级全都“唰”地转向程学明的方向,整个四年级,姓程的,不止一个,但是会被这样点名的,只有一个。 程学明放下书本,面无表情地站起来,看向堵在门口的四个人。 “又是他们……”陈秋撇嘴,显然很不屑。 赵归雁有些讶异,这是……要打架了?直接教室门口堵人,太嚣张了吧! “有事说话,没事滚!”程学明个子高,又长得硬朗英气,这冷脸一放,倒比门口四个人的气势更足。 赵归雁摸着下巴,她觉得臭小子更想说——有屁快放! “娘的,有种出来!”门口领头的那位“呸”了一声,让赵归雁狠狠皱了皱眉头。 她仔细打量这位污染环境的领头,个子不高,身材横向,走路跟个大爷似的,左摇右晃,最要命的是——长得,惨不忍睹! “贾国庆,你怎么记吃不记打啊?”程学明推开椅子,走出去,眼神极其轻蔑,“拳头还没挨够?” “啊呸,就你?今天老子就打得你妈都不认识你!”贾国庆怒视程学明,一副对峙的摸样。 但是,因为两人身高差距有点大,所以赵归雁完全没有对峙的气氛,反而觉得略搞笑,然后,她就笑出了声。 所有人的视线又“唰”地聚集在了赵归雁的身上,连边上的陈秋都一副看烈士的表情! “我不是……”赵归雁摆手,正想解释了一下,却被贾国庆一声笑给打断了。 “哈哈!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奴才秧子的种!怎么?这么急着给你家程少爷做牛做马呢?!”贾国庆笑得非常嚣张,讲话更是难听到了极点,“要我说,当年批斗,都批斗得太轻了,以为老头子死了就完了?我看这小的更该死!” 此话一出,程学明全然不似刚才的冷漠样,他双拳紧握,脸色沉怒,声音都极为阴冷:“有种再说一遍!?” “我有什么……” “哈哈!哎哟……哈哈哈哈!”赵归雁忽然一阵狂笑,打断了贾国庆的话,“你没毛病吧?你是不是还活在六十年代,是不是觉着自己特别牛掰?真那么有种,你就跟你祖宗似的,往上告啊!看上面还TM地管不管这些破事!” “闭嘴!你……”贾国庆上前两步,作势就要来打人,却被程学明一下子推开了。 “哦,还有,我真替你祖宗心疼啊,他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结果生下来几个种,还比不上人家资本主义毒瘤!读书没人家好,打架没人家狠,连长相都差人家十万八千里——如果我是你,我就立刻头朝下,从这儿跳下去,说不定到了下面,还能向你祖宗学习学习!怎么才能挖出良心给狗吃!” “我他妈打死你!”贾国庆被赵归雁一通挤兑,气得七窍生烟,冲上来就要打。 可惜赵归雁这些日子跟毒蛇搏斗,这身手早就今时不同往日,她一矮身子,躲过贾国庆的拳头,然后,毫不犹豫地来了一记撩!阴!腿! “嗷!”贾国庆直接四脚朝天,捂住某个部位痛得直呼。 其余三个人见情况急转直下,竟直接三人上来就要打。程学明一把把赵归雁推到陈秋的位置,自己一对三就打上了。 “天哪,你今天实在是……太厉害了!”陈秋抓着赵归雁的手,满眼星星,“没错!贾国庆就是混蛋,他祖宗也是混蛋!当年就是他们家告密的!” 陈秋和赵归雁都是叶家人的女儿,贾国庆骂赵归雁是“奴才秧子的种”,自然也将陈秋给骂进去了。 赵归雁心道自己果然猜对了,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对面一声怒吼:“程学明!你在干什么?” “果然又是薛老师。”陈秋开口,赵归雁能听出其中的不满和鄙夷。 “程学明,你还敢打架!去把你父母叫来,立刻!马上!”那个薛老师上窜下跳,气急败坏。 赵归雁冷笑,三个打一个,明白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这老师竟然上来就抓程学明的错处,见过偏心的,还真没见过能偏成这样的! ☆、第11章 对峙 “薛老师是贾国庆的小舅舅。”陈秋低声飞快爆料,“贾国庆仗着舅舅是老师,爸爸是小队长,在学校里横行惯了。” 赵归雁点点头,嘲讽地勾唇,原来是八十年代版的“我爸是李刚”。 “你们干什么?快停手!”已经回到办公室的张老师听到了动静,也挥舞着教鞭走过来,整张脸都气得扭曲了,“还有没有规矩!这是学校!学校!!” 张老师一出声,直接喊出了爆破音,一下子就把剩下的两个老师和校长给引了过来。有了这三四个老师拉架,总算是把打架的五个人给拉开了。程学明脸上有几个乌青,贾国庆已经被打得踉踉跄跄,额角破了一大块皮,嘴里却依旧不干不净地骂着,其余几个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程学明,去把你父母叫来!立刻!”那个薛老师气得吹胡子瞪眼,第一个跳出来指着程学明。 “薛老师,校长还在这儿呢!况且这事儿还没弄清楚呢,闹到家长那里算个什么样子?”张老师不满地看了薛老师一眼,现在这情况,很多家长本来就不重视教育,有几个更是巴不得让自家小孩回家干活。现在连个打架事件都处理不好,学校还要不要办下去了? “呐……校长,您看!贾国庆脸上这伤……程学明下手这么重,怎么能轻易绕过他!”薛老师显然也注意到自己越俎代庖了,但是他很快就拉过贾国庆,指着他额头破皮的地方,恶人先告状。 “程学明,这是怎么回事?”校长看了看两边人数,又看了看几人的伤,转头问道。 程学明冷着一张脸,轻哼一声:“是他们先挑事的!” 赵归雁心里急躁,校长的态度看着还算公正,可小子却依旧摆出一副臭脸,这是想把不相干的都得罪个干净? “校长,是贾国庆带着他们三个到四年级教室来堵人的!”赵归雁上前两步,站在程学明边上,“刚才二年级和四年级一起上课,刚一下课,老师都还没走远呢,他们就在门口叫嚣,还辱骂程同学,很多人都看见了!” “是这么回事么?”校长看向围观的同学。 “是!贾国庆骂人了,刚刚老师来劝架的时候,他还一直在骂!”陈秋也是机灵的,飞快地点头。 至于其他人,有一些点头做证,也有一些怕贾国庆报复,往后缩了缩,没敢吭声。 “校长,您别听这臭……小丫头胡说!”贾国庆捂着额头,高声喊冤,“我跟程学明关系是不好,但我就是想吓吓他,是他二话不说上来就动手的!还把我们打成这样!” “就是就是……”薛老师也在边上帮腔,怒瞪程学明,“校长,国庆虽然顽皮了一点,但也就是吓吓人,肯定不会出手打人,更别说是下这样的狠手!程学明这样心术不正、心狠手辣的学生,我们不能姑息啊!” 赵归雁冷冷地望着薛老师,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贾国庆还只是聚众斗殴,这老师已经想着给程学明扣上帽子,赶出学校了呢!瞧这手法,还真是熟练啊! “薛老师!”张老师首先表达不满,小眼睛瞪了瞪,“程同学一向上进,成绩也是整个四年级最好的,你怎么能无凭无据地给学生定性呢?!” 赵归雁倒是讶异地看了张老师一眼,没想到这个有点迷糊有点迂腐的老先生,在大是大非上,倒是极明晰的。 “不是心狠手辣,能把同学打成这样吗?”薛老师显然不把这个瘦小又迂腐的老头放在眼里,指着贾国庆脸上的伤就冲张老师直嚷嚷,“这么大个证据,张老师看不见吗?” “可是,贾国庆他们是四个打一个!这是以多欺少,是围殴!”张老师也生气了,因为自己身体瘦弱,在那个集体种田赚工分的时代,受过不少闲气,所以他对旁人的轻蔑鄙夷非常敏感,一见薛老师那模样,就气炸了肺。 “好了!”校长打断了两人的争论,对边上一个老师道:“先去弄点红药水,给受伤的学生处理一下。其余同学接着上课,打架的留下就行了。” “校长,贾国庆开始是对我动手的,程同学是为了帮我才出手的。”赵归雁立马开口,程学明这呆小子反应又慢嘴又笨,怎么说得过那对巧舌如簧的甥舅?这贾国庆嘴里不干不净,连她爸妈都骂进去,她也不想轻易放过他! “你回去!”程学明皱眉,严肃地看向赵归雁,“别在这儿碍手碍脚!” 赵归雁呼吸滞了滞,心里怒翻了一个白眼,这小子,要是个不知道他性格脾气的人,还不得给他活活气死! “贾国庆骂我爸妈,还打我,我也要校长主持公道。”赵归雁回瞪,一句话就给堵了回去。 程学明满脸不赞同,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了,事情到底怎么回事?”校长把他们几人领到办公室,见拿着红药水的老师给破了皮的学生上完药,就敲敲桌子,问话。 “就是国庆他们想要吓吓程学明,结果这小子就下狠手……”薛老师迫不及待地开口。 “薛老师!你这节没课吗?”校长皱眉,“就算没课,也应该回办公室去准备下一堂课了吧!” “额……是,是是,我这就走。”校长都明显地赶人了,薛老师也只能赔着笑,退出了办公室。 “好了,说吧。” “是程学明……”贾国庆想像他舅舅一样恶人先告状,可惜道行不够,被赵归雁截了胡。 “校长!我们现在的社会不是应该大力发展经济吗?广播里不是一直在说我们应该把目标从阶级矛盾转向现代化建设?邓爷爷都说了,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既然这样,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人不仅不积极响应号召,还不停地拖党的后腿!”赵归雁一通抢白,真是表情无辜,内容阴险。那个什么薛老师不是会扣帽子吗?好啊,那就比比,谁的帽子扣得大! 贾国庆那一帮不学无术的,完全没听出不对,依旧数次想要插嘴,无奈赵归雁声音响亮,语速快,怎么也插不进去。 校长却是个明白人。整个学校里,代课老师本来就比正式老师多,而这代课老师里,不是张老师这种只知学问,颇显迂腐的老儒生,就是薛老师那种钻营琢磨,捧高踩底的真小人。真正有头脑,尤其是政治头脑的,基本绝迹! 而他,作为一个正规师范出来的大学生,本就拥有着不同常人的眼界,后又经历过下放劳动和一系列批斗,对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也是看得明明白白。他很清楚,这个社会正经历这一些未知的,甚至可怕的变革,而能够察觉到这种变革的,不是嗅觉极度灵敏,就是眼界极为广阔。 而现在,一个农村的小学生只是靠着听听广播,就能记住一些东西(大雾!)。虽然犹显得凌乱和稚嫩,但也反映出这孩子在这方面具有极大的天分! 经历过混乱和颠簸,让校长明白,适当的机敏和对时机的把握能够帮人避开多少弯路!故而,虽然赵归雁依旧是个懵懂女孩模样,校长却起了惜才之心。 ☆、第12章 极品姑父作大死 赵归雁并不知道校长已经思维发散到开始感伤自身了,她依旧卯足了劲给贾国庆挖陷阱:“贾国庆他一上来就骂我‘奴才秧子的种’!校长,国家都已经打到了三座大山,他却还一直揪着这点不放,难不成是还想复辟封建帝制吗?程同学虽然出身不好,但是他的成绩,他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以后也必然是为社会主义现代化添砖加瓦的人才!难不成要因为出身的原因,就遏制他的发展吗?” 赵归雁突然噤了声,完蛋了,一时激动,说话太流畅了。就算她再聪明,一个九岁的小姑娘也不可能如此流畅地发表高大上的演讲啊! “程同学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我们不能阻挠他的发展。”校长难得微笑了一下,“男孩子年轻气盛,有个小摩擦是可以理解的。贾国庆他们不该随随便便就在人家教室门口挑衅,当然,就算打架,程学明也不该对同学出重手。我希望,大家能够就此和解,以后也不要再出现这样的事件。” 赵归雁一叠声道:“那是自然,自然。” 程学明还有些犟,贾国庆那样辱骂他的家人和小丫头,现在却想轻轻松松和解,没门!说他出手太重,他还嫌太轻了呢! “说话!”赵归雁扯住程学明的袖子,压低声音瞪她。 程学明回瞪,半晌,才偏头对校长道:“好吧,我也有错,我愿意和解。” “谁他妈想要和你和……”完全不知道形式已然改变的贾国庆骤然听到和解,立刻不满地嚷嚷开来,却换来校长一记冷光:“贾同学,我希望你不要讲脏话。” “是……是。”贾国庆诺诺地应声,随即又小声抗议,“可是,他都把我们打伤了,怎么能这样就……” 校长皱眉,冷了脸:“你们四个人去人家教室围堵,四个打一个,就算是按法律上来说,程学明也只是自卫。怎么,我现在让你们和解,你还觉得不满意了?!” “不……不是。”用当地方言说,贾国庆也就是个“洞里狗”,欺软怕硬窝里横,此刻见校长表情冷凝,立刻蔫了。 “好了,既然没有异议,就回去上课吧。”校长挥挥手。 “是,那校长再见。”赵归雁笑眯眯地微鞠了一个躬。 “校长,再见。”程学明被赵归雁狠狠揪住衣服下摆,无奈也只能低声礼貌地回话。 几人走出办公室,贾国庆走了几步,还转过身来,凶狠地指了指程学明:“哼,今天算你运气好,你等着!” “是啊,你运气好!”程学明眯了眯眼,很有杀气。 “走,去上课。”赵归雁可不想又在学校闹出事,她拖着程学明就往教室方向走。 “下次,别多管闲事。”男孩偏头,表情严肃,耳廓却有些微妙的红色。 “你当我愿意!”赵归雁生气地顶了回去,傲娇的小孩子真是讨厌! 程学明低头看着她气冲冲的脸,心里也有几分懊恼,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但每次一开口就…… “虽然是我多管闲事,但是,”赵归雁忽然抬头对上男孩的视线,笑得不怀好意,“程学明,你可欠了我不小的人情。” 程学明抿唇,看着赵归雁那副小算计的模样,面上依旧严肃不满,心里却一下子轻松:“好,我欠你。” “那我让你做事,你应不应?”赵归雁立刻打蛇棍上,她就知道,这小子虽然脸臭脾气臭,但是个实心眼的,自己这回也算帮了他,要点小福利,肯定没问题。 “想要一个人跑山上,不行。”程学明还记得两人的约定,对于赵归雁胆大包天的行为还心有余悸。 “当然当然,不是这个。”赵归雁干笑,她恨不得程学明早早地把这事忘了,怎么可能不知死活地在他面前提起。 “就是之前,我们大家挖了不少草药,嗯,想让你顺便卖到收购站去。”赵归雁早就盘算着卖草药的事,父母那边肯定是走不通的,她解释不了大量出现的草药,而她自己……一个九岁的姑娘长得还不如人家七岁,能指望谁和她做生意? 但是程学明嘛,赵归雁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孩,虽然只有十二岁,但是长得快赶上人家二十岁的,身形也不瘦弱,长得更是极具欺骗性。关键是,程学明挖草药挖得频繁,卖草药肯定也频繁,缺斤少两,压低价格的事肯定不会发生。 “好。”程学明想也不想地应下,也没注意到赵归雁刻意提到的“大家”,以至于后来见到某女拖来的草药,自尊心都碎成渣渣了有木有! “够义气!”赵归雁竖了个拇指,大力拍了拍程学明的肩膀,“好小子!爽快!姐们看好你!” 程学明看着还不及自己肩膀高的小姑娘,哭笑不得。 ******* “我是一只小小小……”解决了麻烦小鬼程学明,又把草药的事顺带办了,开学第一天简直完美!赵菇凉心情很好地哼着歌,走到家门口,却看见自家老爸一脸颓丧地坐在板凳上发呆。 “老爸,怎么了?”赵归雁疑惑地挑眉,走过去。 “没……没什么。”男人抹了把脸,疲惫地摇摇头,随即又牵强地抬头笑笑,“雁子回来了,累了吧,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赵归雁的脸色也淡了下来,她在某些事上本就敏感,心思一转也就猜了个大概,想必,是借钱的事吧。 她没有开口,反而听话地转身进了屋子,放下书包就去了厨房。老妈正背对着她做饭,一转身,脸色果然极不好看。 “妈,我回来了。”赵归雁打了声招呼,乖乖地坐到灶台口添柴火。 “哦,回来了,马上可以吃饭了。”赵妈妈的笑容也很勉强,甚至还有几分没压下去的怒气。 赵归雁忍了忍,没有开口问。然而,她不问,这个话题也是绷不住的。果然,一开饭,还没说到两句话,两人就吵了起来。 “你姐夫还真有本事?!他不想借,我们也没逼着他借啊!闹到老爷子那里去,算什么意思!”赵妈把筷子一放,怒气难掩,“哼,他们还真把人都当瞎子了!不就是看我们没有儿子吗?就敢这么蹬鼻子上脸了!不过一个倒插门的,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 “其实姐姐没有那个意思……”赵爸垂着头,声音有些闷。 “你姐姐!是,你姐姐是不错,当年为了你们两兄弟也守了很多年。”赵妈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些心情,“可是,你姐姐她太懦弱了!我真的是……你看看,自从你姐姐和那个死不要脸的结了婚,咱们家什么时候安生过?” “我没想到……”赵爸声音更低,手里的碗也放下了。 “我知道,我也不该冲你发脾气。”赵妈妈偏头,眼眶微红,“刚开始的时候,他那态度多好呀,对姐姐,对爸妈,甚至对我们都客客气气的。谁想到,咱们生了雁子,他立刻就变了脸……还不是看咱们生了个女儿,开始惦记着爸妈手里的房子了!” “妈妈……”赵归雁心里也不是个滋味,自家父母虽然不重男轻女,但是这个社会,这个时代,却依旧盛行着这样的风气,连带着,自己的父母也因此受累…… “对不起,雁子。妈妈不是说你。”赵妈妈也立刻意识到了女儿在场,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握住女儿的手。 “我没事。”赵归雁心里一暖,只要爸妈站在她身边,那就没什么好怕的!旁人的风言风语,她不在意!但是,她也不会让对方好过!账,总要一笔笔的算! “你姐夫已经把话说绝了,我估摸着爸妈那边也很为难……”赵妈平息了些愤怒,理智回归,立刻开始想法子,“实在不行,我拉下脸来,去娘家借。” “哥,嫂子,在么?”一个年轻高壮的男人跨门进来。 “是志军啊,吃过饭了么?过来吃点吧。”赵妈妈见到来人,立刻站起来,添了条凳子,还转身去厨房里拿碗筷。 “嫂子,不用了,不用了,我吃过饭了。”赵志军立刻挥手,也没坐凳子,反而看向赵家爸爸,语气很愤怒,“哥,中午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姓董的给你甩脸子了是不是?!” “志军,这件事别再提了。”赵爸爸摆摆手。 “哥!你就是太重情义了!”赵志军显然很不满,一张黝黑的脸气得通红,“他算个什么东西,当年要娶姐姐的时候,就差没给爹妈跪下了!现在呢,以为结了婚,生了孩子,家里就能轮到他说话了!当年要不是你捡了他,他早就饿死在村口了!我当初就看不上这种没骨头的男人!你等着,我迟早打得他再跪一次!” 好!赵归雁在心里给他小堂叔点了个赞!原来她这个姑父不仅是倒插门,还是来历不明的流浪汉,甚至连命都是自家老爸救的!窝勒个去,妥妥的中山狼啊!? “若只是不肯借甩脸子,我们也认了。”赵妈站起来,给小堂叔泡了杯茶,眼眶又有点红了,“你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吗?他就在门口,当着村里人的面说你哥‘生不出儿子,就想着用这种法子来骗老爷子的钱!看人家程家发达了,就厚着脸皮贴上去!你既然想贴,那就自己拿钱啊!咱们可供不起你们两家大佛’!这是人能说得出的话么!?他还有没有点良心!” “妈的!他算什么东西!敢这么埋汰我哥!”小堂叔气得眼睛都红了,拳头捏的咔吧响。 ☆、第13章 新的生活 “志军,这事你别掺合。”赵爸爸接过赵妈妈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叹气,“说到底是我识人不明,借钱不借钱还是小事,我是难过,挑了这么一个人,害了姐姐一辈子啊!” 小堂叔也沉默下来,说到底,不管那个男人有多不好,但是姐姐对他们却是好的,因为父亲长年在外,可以说是姐姐帮着母亲把他们两个拉扯大,也因此耽搁了年纪,才会嫁给那么一个人。 “我想着,咱们若是闹起来,姐姐就下不了台。”赵爸爸皱眉,“只要他待姐姐好,这些事,我也懒得同他计较。横竖,以后远着吧。” “……好吧。”小堂叔也无奈地点头。 “钱的方面,你也不用操心,你嫂子打算问她娘家那边借一点……”赵爸爸颇有几分歉疚地看着妻子,赵妈妈虽然红了眼眶,但依旧温柔地回望,摇了摇头。 “不用不用,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事,结果太生气,倒是差点把正事忘了。”赵志明挠挠头,尴尬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布包,“这是爸让我拿过来的。闹出那样的事,爸也不好直接给你,所以让我给捎来了。” “这这……”赵爸赵妈面面相觑,皆是一脸惊讶。 “嘿嘿,咱爸一向是明白人。”小堂叔憨厚一笑,把布包递给自家哥哥,又掏出一个油布包,“这里面是我的,少了点,你可别嫌弃。” “你的就别拿了!”赵爸爸摇了摇手,“我后来想了想,你去深圳,吃吃喝喝还要找地方住,这开销也不小,你自己的就自己留着用吧。” “我哪能一点也不留啊!开销方面你放心,我都已经问过程大哥了,没问题的。”小堂叔执意把油布包推过来,“你是我哥,我信你,跟着你,所以,有发财生意,你怎么能不带上兄弟呢?!” “你这么说,我倒是不收不行了!”赵爸爸爽朗一下,接过小堂叔的油布包。 “嘿,那是。”小堂叔也笑了,“程大哥打算过两天就走,我还得准备准备行礼,就先回去了啊!” “好,那你慢走。”赵妈妈和赵爸爸都站起来送他,小堂叔倒是挥手示意他们别送,然后就大步离开了。 “没想到爸竟然让志军把钱拿来了!”赵妈妈感慨,“老爷子倒是看得咱们明白呢……” “爸拿过来四百。”赵爸爸揉了揉鼻梁骨,表情复杂,“他在粮食局这些年的工资也不多,四百也是大半积蓄了……这么一想,倒是咱家占了便宜了。” 赵归雁略惊讶地挑挑眉,她就说她那极品姑父怎么老盯着家产不放,原来她爷爷也算是小干部啊,虽然那个时候干部工资少的可怜。但是,据她所知,再过个几年,这退休工资倒是能涨上一涨,她这极品姑父倒很有些眼光呢! “那个时候工资少,可能还是这些年的退休工资多一些。”赵妈妈看着桌上的钱,有些担忧,“爸妈毕竟年纪大了,也该留点钱防身。咱退一半回去吧。” “这退来退去,若是让姐夫看见了,少不得又是一场闹腾。”赵爸爸皱皱眉,脸上难得出现了反感,“咱们先存着吧,等事情了结了,再找个机会还给爸。” “志军这里也有差不多两百。”赵妈妈把油布包推过去。 “就当志军也参了,到时候按分红算。”赵爸爸将两个布包都收拾好,“明天,我就拿去给程大哥,爸爸、志军,再加上咱们自己,总共一千四。” “那剩下……”赵妈妈有些犹豫,当初承诺了两千,现下却只有一千五,有点对不起人家啊。 “没事,我和程大哥说说吧。”赵爸爸叹气。 “我想着,还是我回娘家借吧。”赵妈妈突然开口,“一则咱们不好食言,程大哥是念着情才把机会给咱们,咱们也该有诚意,第二嘛,亲戚,能多帮一点是一点。” “也行。”赵爸爸拉着赵妈妈的手,一俊朗一温柔,就那样红着脸对视…… 赵归雁也红着脸,当然她是憋的。好不容易溜出屋子,她就大笑起来,这两人,刚刚还大吵大闹,这一会儿又含情脉脉了,神展开啊! 赵归雁笑够了,就从边门偷偷溜进自己的房间,就这昏暗的灯光,做完了作业,就开始整理背包,打算明天带去学校,放学后,就直接跟着程学明去卖了。 这程学明,不论性子还是容貌,都像极了程叔,当然,程叔更加沉稳老练。如果说程学明还是棱角未去,完全看不出内容的顽石,那么程叔就是琢磨数遍,已经能隐隐看见里面的璞玉了。 而她爸爸……赵归雁有些纠结,倒不是觉得自家老爸不好,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家老爸确实比不上程叔。当然,这个某种程度一般是指成功学角度,尤其是商业成功学。 就像小堂叔说的,自家老爸太重情义,赵归雁也早就察觉了这一点。这是优点,但放在商场上,一个不慎就会变成感情用事。而今天这个钉子,赵归雁也不无放任的心思。她不认为能够彻底扭转自己老爸的个性——当然,她也不希望自己老爸变臣那精于算计的模样,但是必要的理智和心狠,还是不能少的。 所以,她由着自家老爸去碰钉子,去看清自己身边的人,让他明白,就算是血肉至亲,也不见得能够全心信赖!伤你的,未必是外人,救你的,也未必是至亲。早明白,不过是冷了心,迟明白,也许就是万劫不复了——她可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赵归雁嘲讽地勾勾唇,虽然依旧是碰不得的疤痕,可如今想起来,却远没有以往那么痛了……人生已经重新开始了,痛苦自然也该慢慢清零了。 明天,永远是崭新的一天。 **** 程学明背着书包,领着草药袋子,侧身站在路口,他微皱着眉,往路口望了望,等了这么久,怎么还不见人? 于此同时,赵归雁刚刚把草药从背包转移到蛇皮袋,是的,就是那种能装下几十斤大米的蛇皮袋!这还是她从杂货堆里挑挑拣拣,唯一还算能用的。 好像有点多?赵归雁拽着袋口拖了拖,没拖动!再拖,还是没拖动!用上吃奶的劲儿——“咻”地把自己给弹了出去!(╰_╯)# 好吧,她不贪心,少点,少点!挑挑练练,她终于能够拖动了,一看,只剩一半了…… “你到底怎么回事啊?”等得不耐烦的程少爷终于走过来。 “这些……这些就是你要卖的!”一向镇定的程少爷难得抖了抖嗓子。 “对的哈,哈哈!”赵归雁干笑一下,她该庆幸还好只剩一半了么?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是‘大家’一起采的。” “和谁啊?”程学明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哼,不能告诉你。”赵归雁撇嘴,随即又拍拍男孩子的手臂,没好气道,“都看见了,你还不帮我拖一下。” “不用拖……”程学明扫了扫赵归雁那小胳膊小腿,顺手一提,蛇皮袋就凌空了…… (‵o′)凸!这是鄙视,红果果的鄙视! 走了一段,赵归雁终于良心发现,期期艾艾地开口:“那什么,你的书包给我吧。” “你背得动?”程学明侧脸,要多鄙夷就有多鄙夷。 “给我!”赵归雁气呼呼地鼓着脸,飞扑上去,粗暴地把程学明身上的两个袋子都卸了下来,拎在手里。 “嗯,不错,坚持十分钟不成问题。”程学明严肃地点点头,眼底却溢满了戏谑。 “滚,滚,快滚!”赵归雁炮弹似得以头撞敌,成功把眼前的“威猛先生”撞了个踉跄。 “别闹,要迟到了。”程学明稳了稳身形,皱着眉,要多严肃有多严肃。 谁闹了!谁闹了啊!!她一定会被这小子气出心脏病的,一定! 到了学校,程学明熟门熟路地敲开了门卫室。门卫大爷是个退伍老兵,右腿被子弹伤过,虽然取出了弹片,但却落下了病根,右腿基本使不上什么力气,后来,部队照顾,就把他分配到了学校做门卫,工资虽然不高,但好在清闲又安稳。 “哟,程小子,这次这么多啊!”门卫大爷拄着杖子,给两人打开门。 “是,积得有点久,多了些。”程学明难得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竟然有个酒窝若隐若现。 “是不是正月里也没歇着啊?”门卫大爷感慨地看着面前的孩子,“你啊,就是太要强了。” 程学明又和门卫大爷聊了两句,估摸着快上课了,两人才走出来。 “原来你一直在干这个啊?”赵归雁挑眉,“你一个人也能找到那么多草药么?” “你不会不知道吧?”程学明奇怪地看着赵归雁,“后面那几座,早年都是药山,后来……总之,比别的山总是多一些的。” “是吗?是药山吗?那后来怎么荒……”赵归雁忽然住了口,讪讪地笑了。不过曾经是谁家的山,集体之后,自然是不能再打理了。 “去上课吧。放学了就到校门口等我,收购站离学校也还有半个钟头的路程,尽量早点。” “知道了。”赵归雁答应,心想,本来打算和张老师说跳级的事情,现在时间那么紧张……还是明天吧。 ☆、第一桶金 “怎么这么慢呀……”赵归雁抱怨地看着姗姗来迟的男生,“我都等了好一会儿,再慢就赶不上吃晚饭了。” “抱歉,有点事被留下了。”程学明把书包递给赵归雁,自己则拎起两袋子草药。 “嘿嘿,上课不听讲?没做作业?考试不及格?”赵归雁幸灾乐祸地跟在后面。 程学明斜睨了她一眼:“张老师让我参加竞赛,很失望?” “嗯,失望。”赵归雁上下打量程学明,心里却有点纳闷,八几年就开始有竞赛这种大杀器了么?! “走快点吧。”程学明笑了笑,拎着两个大袋子,大步往前走。 赵·小短腿·归雁跟得吃力,却依旧好奇地追问:“那你答应了吗?要去哪里比赛,有参考书吗?” “什么参考书?”程学明一脸奇怪,“周六去镇上的学校考个试就行了啊。” “这周六?”赵归雁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好吧,她想多了。读书还是附带品呢,这时代的人哪能明白竞赛的杀伤力…… “嗯。”程学明偏头,突然笑了,“怎么,你想去?” “额……”她到这儿快一个月了,只去过一次镇上,还根本什么都没看清,如果能再去一次,倒也挺好的。 “那就一起去呗,反正我考试用不了多长时间。”程学明偏头,状似无意地发出了“邀请”。 “好的嘛,好的嘛。”赵归雁笑眯眯地点点头,她蛮想去看看镇上的店铺,不知道改革之后,会不会多些不同寻常的花样。 走在前面的男孩无声地勾唇,露出了稍显稚气的酒窝。 “到了,就在前面。”程学明看着身后无精打采的小姑娘,无奈地笑笑。 “啥啥,到了!呼,终于到了……” 赵归雁挺起腰板,长舒了一口气,虽然她的体质在空间里得到了很大的提高,但是在这种完全没有人烟的小道上走上半个多小时,也够无聊的了。 从路口折过来,赵归雁才看到面前的一排高大的平房,这一排平房大概有六七间,后面还有一个比较大的仓库,门口摆着两三个大秤,人还是不少的。喏,难怪路上没什么人,原来他们走的是小道啊! 两人走过去,一个长相秀气的年轻男人冲他们打招呼:“雁子,阿明。” “叶哥。”程学明也打了个招呼,拎着两袋草药走上前。 “小舅舅。”姓叶,还能认出她这个小屁孩,必然是她父母说过的表舅叶耕识,话说,过年走亲戚的时候,但是没能碰上这个表舅。 “诶,雁子今天怎么也跟着来了?走路很累吧。”叶耕识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两个包着糖纸的新鲜糖果,递给了赵归雁,随即又转头,毫不客气地拍拍程学明的脑袋,“都跟你说了,要叫叶叔,怎么还是那么没大没小的?” “你也没大多少。”程学明耸肩,显得有几分吊儿郎当。 “呵呵。”叶耕世阴测测地笑了笑,“你是打算让雁子叫你叔,让姐夫叫你弟……” 两人的目光同时移到吃着糖好奇围观的赵归雁身上,程学明不自觉地抖了抖,还是算了吧。 “别贫,快给我称称,总共多少钱。”程学明把草药往地上一放,指着两个大袋子,不客气地开口。 “嚯,这次的份量足啊!”叶耕识啧啧称奇,“你小子这是藏了多久啊?还是找到你太外公原来种药的地址了?” “没。”程学明摇摇头,皱眉,“找不到,就算找到了,估摸着也荒废得差不多了。” 叶耕识了解得点点头,就先把程学明袋子里的草药拿出来,这一拿出来,赵归雁就长长地松了口气,果然,都是晒干的! 她之前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差点就兴冲冲地拿着新鲜草药来卖了好么!!直到前天晚上,看见外面飘着一两朵雪花,她才一个激灵,猛然意识到这个时节是采不到她空间里那些夏秋季的草药的!她要是大咧咧地把这些新鲜草药拿出来,就真的可以找堵墙去撞一撞了……#智商是硬伤# 庆幸的是,空间里的时间比外面走的快,所以,即便摊上了她这个真·猪队友,神奇的空间大人还是把草药给晒干了。 “小宋,草药收好,拿两块钱。”叶耕识利落地把钱递给程学明,笑道,“收购站看出的价格也就这样,不过,如果你能搞到人参灵芝,那就另当别论。” “还有这些呢。”程学明不在意地耸耸肩,灵芝什么还考虑考虑,人参就别想了,他们这地方明显不长。 “哦,这袋子倒多。”叶耕识打开袋子,把不同种类的挑拣挑拣,“品种挺多啊,这是哪儿搞来的?呦,还有五味子,这东西少见,值钱哦。你真的没找到原来的药田?” 程学明不着痕迹地看了赵归雁一眼,利落地摇头:“没找到。” “给你称一下,五味子8毛一斤,这里大概有两斤多,还有天名精、白花夏枯(草)、仙茅……总共五块七。”叶耕识把钱数了数,递给程学明,“这些货,你积了多久?质量不错,数量也可观啊。” “没多久。”程学明没多谈,很快把话题转到叶耕识去深圳的事情上,两人聊了几句,便道了别。 一路上,赵归雁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解释她手上的东西。虽然,她认为自己露出的破绽并不多,了不起就是数量超了点标,但是她都说了,是“大家”一起采,至于哪个大家,人那么多,她就不信程学明真能一个个去问。 “走吧,再不快点,真的赶不上晚饭了。”程学明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就牵住赵归雁的手往村子方向走。 这到底是计较呢,还是不计较呢?赵归雁有些纠结,偷偷抬眼去看身边的男孩,却见对方一脸淡定,完全没有任何异样——这种“我猜我猜我猜猜”的情况最讨厌了有木有! “早点回去,以后不要随便跑进深林里去,就算有稀有药材也不行。”程学明犹豫再三,还是皱眉认真道,“还有,钱好生收着。” “哦。”赵归雁乖乖答应,心里的担子却一下子放下了,对方自动脑补了,正好省得她解释。 回到家,赵归雁立刻把钱塞进竹筒里,还特意抱着竹筒晃了晃,听着里面响亮的撞击声,傻笑个不停。 第一桶金啊,第一桶金!!虽然只有五块七毛,但是她相信,马上就会变成五十块七毛,五百块七毛,五千块七毛! 可惜……原料虽然不成问题,但销路是严重问题啊……赵归雁摸了摸自己的脸,叹气,如果能一下子长十岁,不,只要再长五岁,她就可以大刀阔斧,绝对不用这样缩手缩脚了! 怀抱着挖到的第一桶金和对于年龄的怨念,赵归雁陷入了梦乡。 ******* 翌日,赵归雁早早地出了门,虽然不能一下子长五岁,但是她却有了别的计划,比如潜移默化,比如邀请外援。这潜移默化就是慢慢渗透,不论是在琐碎小事上,还是在家庭大事上,都要努力表现出自己的早熟懂事,这样,父母就会渐渐地将她平等化,听取她的意见。 而邀请外援——在八十年代的农村,有什么外援会比有知识有文化有地位的老师更强的? 所以,今天就要想办法解决跳级的事情!赵归雁握了握拳,信心满满! 因为这天下午正好是学校规定的大扫除时间,基本上就是打扫打扫教室,再打扫打扫包干区。赵归雁早早地把自己的份儿做完,瞅了瞅站在四年级包干区,正指挥学生干活的张老师,见他终于转身返回办公室,立刻快速跟上。 “咦?是二年级的赵同学吧?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张老师也有许多老师的通病——差别待遇,因为赵归雁上次的优秀表现,张老师见到她自然是满脸笑容。 “是,我是专程来找您的。”赵归雁舔了舔嘴唇,斟酌着措辞,“这件事我已经想了挺久的了,实在没法拿定主意,所以想要让您帮我参考参考,不知道,可不可以?” “当然!古人云,师者,所以问道授业解惑也。我们老师,不就是给学生解答疑惑的吗?”赵归雁的眼神尊重又恭敬,让一直觉得“师道之不复”的张老师很是满意,还乐颠乐颠地显摆了一句古文。 ☆、第15章 富贵险中求 “其实,我一直都在看书……”赵归雁小心地看向张老师,“就是自己学习三年级和四年级的课程,觉得有所感悟……我想,能不能,跳级啊?” “跳级?!”张老师有些讶异,但见女孩子拘谨的模样,也放缓了声音,“之前从来没有人跳过级,当然,也不是说不可以,但是你年纪还小,三四年纪的课程又是自己学的,我是担心,你可能跟不上他们的进度。” “我年纪也不小了。”赵归雁仰头,笑得勉强,“老师,如果按照正常的年纪上学,上初中肯定十五六岁了,再过几年,说不定就没得上了……” 赵归雁垂着头,看上去很是可怜,她知道按照老爸老妈的性子,肯定不会让她辍学,但是,不可否认,在这个困难的年代,岁数一到就匆匆辍学嫁人的女孩子不在少数。 而这句话,显然也说到了张老师心坎里去。迂腐的老儒生平生最恨两件事,小人谄媚上位,学生被迫辍学。他想了想,喝了口水,认真地问:“那你,有什么打算没有?就算你现在跳级,读了四年级,但是总归有到年纪的那一天,也可能因为这些原因,没法上高中,没法上大学……我的意思是,那个时候被迫放弃,会更加难受。” “总归要试一试!”赵归雁抬头,双目坚定而明亮,这一瞬,她仿佛再次感受到上辈子绝境抗争的心情,“只要我立场坚定,只要有足够的实力……总是……没人能够阻挡的。” 张老师看着面前的女孩子,良久,才叹了口气:“你是我见过,最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孩子。希望我能看到这些话兑现的那一天,跟我来吧。” 赵归雁垂头,她不是“最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孩子”,她不过是一个活到三十三岁依旧懵懵懂懂,非得死过一次才明白如何取舍的蠢人罢了。 “叩叩。”张老师轻轻敲了敲门,“校长,我是数学组的张老师,找您有些事。” “请进。”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校长看看走在前面的张老师,又看看跟在他身后的赵归雁,有些疑惑。 “是这样的,因为调任的老师没下来,所以,赵同学班里的班主任是我兼任的,当然,数学也是我教的。我发现她目前的水平已经跟上四年级的课程了,她的意思,也希望能够跳级。”张老师简单地把情况介绍了一下。 “跳级?”校长挑了挑眉,看向赵归雁,“赵同学几岁了?怎么忽然想到要跳级?” “我今年九岁,因为自己一直都在自学三四年纪的课程,上次和四年级一起上课后,发现自己能够适应,所以就起了这样的念头,不知道,校长您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赵归雁斟酌着回话。 “可是跳级,不是只要数学好就行的。”校长并不是很赞同,揠苗助长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语文我也有在学。”赵归雁飞快补充,“只是希望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参加考试,测试一下水准,然后,您再定夺,您看怎么样?” “你父母知道吗?”校长想了一会儿,又问。 “知道知道,他们本来打算亲自来见校长的,但是农活比较多,我又耐不住性子,就先跑去找了张老师。”赵归雁撒了个小谎,一旦说服了老师,父母那边就不成问题。 “可以。”校长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这样的先例,但是既然张老师对你赞不绝口,那我也相信他的眼光,下个礼拜,我让语文组和数学组给你出一张包含三四年纪内容的卷子,你做一做,如果平均分能到八十五,单科能上七十,我就让你跳级。不要怪我要求高,你毕竟年纪小,如果不是足够优秀,不能服众。” “我明白,谢谢校长!”赵归雁扬起大大的笑脸,给校长鞠了躬。 “回去好好准备。”校长也笑着挥了挥手,“张老师,你来的正好,我有个别的消息要跟你说……” 赵归雁分别致意之后,就出了校长办公室,高兴地握了握拳,三四年级的卷子,只要仔细点,上九十完全不成问题! 之后几天,赵归雁醒来第一个念头,只剩下——怎么还没星期一?好吧,从工作开始就再也没有这么期待过星期一,完全可以感动中国了有木有! 等待永远是煎熬的,在迎来星期一之前,她先迎来了星期六。 “丫头,快起来!阿明都等了你好一会儿!”赵归雁正迷迷糊糊地做着梦,一会儿梦见自己跳级成功,一会儿又梦见自己承包鱼塘,最后麻溜地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 “啪”,一个巨大的麻心枕头闷在赵归雁脸上,把正在迎娶高富帅的赵董事长给拍醒了。 “窝去,干什么了!干什么!”赵归雁一个激灵坐起来,正对上自家老妈阴测测的笑脸。 “还不快给我起来!都什么时候了,还睡!”赵妈妈一把揪起赵·小矮子·归雁,直接把她拎到了脸盆前,“阿明早就在门口等你了,跟人家约好了,你还敢睡成这副死猪样?人还要考试呢,要是耽误了,看我抽不抽你!” “窝去去去去,忘了!”赵归雁哭丧着脸,“现在几点啊,来不来得及啊!” “快洗脸。”赵妈妈瞪了她一眼,就出去了,远远还能听见她的笑声,“阿明啊,真是不好意思啊,雁子这丫头就是这幅德性……” 贬自己的女儿可贬得真利索,赵归雁不满地撇撇嘴,不过手上也不敢怠慢,飞快地刷牙洗脸梳头换衣服。 “我好了,我们走吧,快走。”赵归雁背上书包,飞快地从屋子里窜出来,拽着程学明就跑,“快,快,来不及了!” “雁子,早饭别忘了!”赵妈妈在后面嚷嚷。 “啊啊,早饭!”赵归雁急刹车,犹豫地回头。 “ 给!”程学明把两根玉米塞到赵归雁手里,“帮你拿了。” “哦哦,谢谢。”赵归雁啃了一口,有点不要意思地觑了身边人一眼,“对不起啊……我不小心给忘了……那什么,会不会影响你考试啊……” “不会,还早。”听到她说忘了,程学明的心情明显阴郁了一下。 “嘿嘿,你考试要多久,我能自己逛逛吗?”赵归雁啃完一根,刚想啃第二根,转念一想,又讨好地递给程学明,“我要是一直站着等,肯定等得发霉……” 程学明不客气地接过玉米棒子,睨了她一眼:“放心,太阳大得很,霉不了……” “不是吧?你还想让我站在操场上等?有点人性啊!!”赵归雁立刻炸毛,飞快跳起来,抢过某人手里的玉米棒子,“还给我。” 程学明也不恼,看着赵归雁两手捧着棒子,飞快地啃着,两颊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撑的,不停地一鼓一鼓,活像一只大号的松鼠,他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连左边的酒窝都深了不少。 “就知道欺负弱小……”赵归雁边吃边嘟哝,对身边的臭小子十分不满。 这一路,就在程学明逗松鼠,被反抗,镇压,继续逗,继续反抗,继续镇压……的无限循环中行进。 走到那所镇中心小学的时候,刚好听到广播在播报时间——早上八点半。 程学明的考试时间是九点,但是八点半也差不多可以进场了。 “你待在这儿,别随便乱走。”程学明再一次叮嘱。 “放心放心,我肯定不会的。”赵归雁开心地挥挥手,心里加了一句,不会才怪。 “别想着偷溜,我就坐在窗边上,你动一动,我就能看见。”程学明拍拍她的头,挑了挑眉,看着某人的脸从兴高采烈变得苦大仇深,心情大好。 “滚,快滚!”赵归雁推着他走了两步,满是愤懑地坐在教室门口的小凳上,程学明进去了,不是靠窗的座位,但也是一抬头就能看见她。 打了铃,考试正式开始了,赵归雁百无聊赖地观察着诸位考生。参加的人还真是少,数了数,二十二个,他们的镇子也不算小了,竟然也只有二十二个人。不过,只有二十二个人的话,就算拿了第一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赵归雁撇了撇嘴,却全然没有意识到,她对程学明拿第一这件事是抱着如此理所当然的态度。 “咱不用在这儿等吧?就咱两个,有点奇怪……”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响起,赵归雁下意识地偏了偏头,才发现这个“家属席位”上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她,另外两个明显是一对夫妻。 “没事,咱们在这儿,能给阿哲更多动力嘛!”那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丈夫忽然元气满满地来了这么一句。 赵归雁雷得抖了抖,陪考父母什么的,不是二十一世纪的特产咩? “就是个竞赛而已……”女人看上去年轻些,正不断四望,如坐针毡。 “竞赛怎么了?竞赛也是重要的。”男人很严肃地纠正对方思想,“现在这个社会,他们有机会读书,那是福气,那必须好好读!你看我们厂子,不识字,没文化的,都只能干些包装,拆卸的力气活,那些搞研发的,别看个个戴着眼镜儿,瘦得跟麻杆儿似的,那可都是专门请来的专家,不仅给分房子,还有人照顾……连主席都说了,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呦,这哥们,觉悟高啊!赵归雁听得认真,无声地笑了笑。 “我听那个小王——就是研发部最年轻的那个,他说,最近搞那新药,用的可是蛇毒!” “要命了!那不是有毒的吗?”女人低声惊呼。 “这就是人家的本事!”男人翘了翘大拇指,一脸与有荣焉,“人家能把毒药变成神药,听说这东西卖的可贵了。” 赵归雁心里一动,睁大眼睛转头看向这对夫妇。 ☆、第16章 上海牌手表 “这蛇毒也不容易弄到哦……”女人随口接了一句,“这药是治什么病的呀?” “这药贵就贵在蛇毒上面,据说成本太高,又没固定渠道,厂子里领导分歧比较大。具体治什么的,我们哪能知道。”男人不以为意。 “啊哈,叔叔婶婶也是来陪考的吗?”听到这里,赵归雁已经有了计较,她挪到两夫妻身边,仰着头一脸灿烂地套近乎。 “是啊,小姑娘也是吗?”女人看着面前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还有萌化人的笑,心下也觉得亲近。 “对啊对啊。”赵归雁用力点点头,眨巴眨巴眼睛,“我听说能参加这个的都是特别优秀的学生呢。” “当然了,全镇才挑了二十几个人嘛!”听到夸奖儿子的话,男人顿时得意起来,“考得好,还能参加市里的比赛哩!” “嗯嗯,我也觉得好厉害的。”赵归雁使劲点头,“哥哥本来还挺上心的,但是家里也没钱给他买书看,肯定没有叔叔的儿子考得好……” “这也没什么……我们阿哲也没看什么书……”男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是我们逼着他看的,嘿,他要是有你哥哥那么主动,我们就省心咯!” “哪里呀……” 赵归雁和这对夫妇聊了几句,知道了对方姓钱,是国有药厂回□□业的职工,儿子是镇中心小学,也就是这所学校的学生,而他们是特意过来陪考。弄清这来龙去脉,赵归雁简直要高兴地跳起来了,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还有比这更好的事了吗? “我刚刚听叔叔婶婶说,你们厂子要蛇毒么?”赵归雁闲嗑了几句,就把话题转到了药材方面。 “你听到了?是的,确实挺需要蛇毒的。”男人笑了笑,看着面前的女孩子,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赵归雁心里打着小算盘,笑容真挚道:“是这样的,我们家里人都比较会抓蛇的,以前都是打死了,直接卖到收购站,我现在听叔叔的意思……你们是不是需要活蛇?” “你们家抓蛇吗?!那还真少见呢。”女人惊讶地低呼,“很危险的吧?” 赵归雁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稚嫩的脸上显出沧桑来,“家里的日子不好过,再说,祖上有这门手艺,总是传下来一些的,比起常人,还是精通一些的。” “这手艺,倒是合了柳宗元那个《捕蛇者说》了。”男人笑了笑,又饶有兴趣地问,“你是想要跟我们做生意?” 赵归雁用力点头,对方的态度有些漫不经心,她心里叹了口气,自己的样子果然太不具有可信任性了,不过,眼看这大笔的钞票就这样溜掉,她实在是不甘心!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确实可以帮你牵个线,厂子目前对蛇毒的需求还是比较大的。而且,你放心,我们厂子给出的价格肯定不会低!”男人先是应承了一句,随即又迟疑地看了看赵归雁的小身板,笑了,“不过,我建议还是让你父母来,怎么样?” “当然,当然,我一个小孩子也不懂这些,只是听到叔叔说起,突然间想到了这茬。”赵归雁笑着应和,“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联系叔叔您呢?” “我就住在镇上建国路46号回□□厂的职工宿舍3楼201室,一般休息日我都在家,如果真有这个意愿,可以随时来找我。”男人微笑,顺手拿下口袋里的钢笔,给赵归雁写了个条子。 “谢谢叔叔!”赵归雁小心地把条子折好,放进口袋里,笑得见牙不见眼。 “哈哈,如果能弄到足够的蛇毒,你们家也是解了我们厂子的燃眉之急了。”男人也笑了,还伸手拍拍赵归雁的脑袋,“小姑娘真是懂事啊,我们阿哲要是有你这么懂事就好咯!” 赵归雁笑笑,没有说话。不多时,考试结束的铃声就响了,二十几个考生陆续走出来,赵归雁也看到了这对夫妇的儿子“阿哲”,一个个子不高,但眉目清秀的男孩子。 “考得怎么样?”男人拍着儿子的肩。 “还行吧,我累了,回去吧。”阿哲站在那儿,眉目间有些疲倦和厌烦。 哦,就跟二十一世纪被各种考试折磨的“小老头们”一个样哩。赵归雁给这位小帅哥点了根蜡。 “小姑娘,我们先走了。”女人特别和气地与赵归雁道别,男人也冲她笑了笑,方才一起转身离去。 “他们是谁啊?”程学明走到赵归雁身边,有些疑惑地看着前面一家人。 “哦,刚刚认识的一家人,他们儿子也是来参加竞赛的。”赵归雁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埋怨地看了程学明一眼,“好啦,我没有偷溜吧,现在可以出去玩了咩?” “……走吧。”程学明面上依旧绷着,心里却笑了,果然还是个孩子。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赵归雁一直想着蛇毒和药材的事情,颇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程学明停下来,看着身边的女孩子,“是不是累了?” “没有。”赵归雁反射性微笑摇头。 “那你怎么不说话,你觉得我买什么比较好?”程学明重新牵起女孩子的手,看了看四周的店铺。 “啥?买东西?”赵归雁茫然。 程学明看了她一眼,也没脾气了,只得又重复一遍:“我爸不是快去深圳了吗?我想给他买点什么。” “哦,哦,要送礼物吗?”赵归雁眼睛亮了亮,“这个我在行啊!只要钱够,姑娘我包你满意!” 程学明抿紧了嘴唇,特别鄙夷地看了赵归雁一眼:“我要是有那么多钱,还用问你?” “嘁……没钱你还问……”赵归雁撇撇嘴。 “咳,我想用自己挣得钱买……”程学明轻咳一声,声音渐低,耳廓微红,“总之,你帮忙想想,五六十,七八十,都可以!” “这么有钱!”赵归雁一个激灵,怀疑地看向程学明,“这都是你自己挣的?挖草药?” “也不全是挖草药。”程学明不好意思地偏头,“放假的时候也帮工地里打工……” “你只有十二岁啊,跑工地搬砖头会影响生长发育的!”赵归雁下意识地皱眉。 程学明诧异地转头看她。 “额,我的意思是,虽然你身高比较高,但是骨骼还没长结实,这么早干体力活,容易损伤身体……”赵归雁迎上对方的视线,讪笑。 程学明却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摸了摸她的头:“知道了。” “咳,那什么,如果你有七八十块,要不,给程叔叔买手表吧?”赵归雁扯着他的袖子,指了指对面的百货商店,“那儿应该有卖,上海牌手表,应该有这个价格的,去看看?” “手表……”程学明有些犹疑,“我觉得钱不大够……” “去看看嘛,不够也没关系!”赵归雁扯着他往前走,上海牌手表在九十年都挺有影响力的,她那会儿就特别心水这手表,白色的盘面,浅黄的真皮表带,女生戴着特别秀气,尤其皮肤白的。当然,她一直没钱买,等有钱了,最初的那份喜好也淡了,反而在众多跟风攀比的外国牌子里迷了眼…… “进来呀。”赵归雁把止步不前的程学明硬拉进店里。 走到放着手表的柜台,认真地挑选,边挑还边问身边的人:“这款怎么样,我觉得很大气。” 程学明看着售货员们围观的视线,有些僵硬。 “小妹妹,这个手表很贵的。”有一个售货员走过来,低头认真地对赵归雁说。 “我知道,我想要上海牌的手表,价格大概在70块到90块之前,姐姐能不能给我挑一个?”赵归雁抬头,笑得甜,嘴也甜。 “可以啊!”售货员见对方真是来买表的,也笑着给她挑了,“上海牌的表比较贵哦,像宝石花牌和钻石牌都要100以上的,要不,你看看海鸥牌的,也很好的。” “海鸥吗?”赵归雁拉着程学明跑到海鸥牌手表的柜台,仔细看了看,虽然样式也不差,但总是觉得不是最喜欢的,“你觉得怎么样?” “我还是喜欢上海牌。”男孩抿了抿唇,眼光还是不由自主地瞥向刚才的柜台。 好吗,她也比较喜欢上海牌,大概是某种情结? 赵归雁笑了,拍拍他的手:“那咱们就再攒点钱,等程叔叔下次回来,你再给他买好的!” “嗯。”程学明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售货员。 “姐姐,你一定要给我们留一个哦,等我们攒够了钱,一定过来买上海牌。”赵归雁倒不窘,甜甜地和刚才的售货员道别。对方也笑意盈盈地应下了。 “真的不卖么?”走到门口,程学明又有点犹豫,“我都不知道我爸什么时候再回来,而且上课了也没机会攒钱,那万一他自己买了……” “额……”赵归雁愣了一下,好像是哦,这个年代有点钱的,都喜欢买手表,尤其程叔做生意的人,更有可能。 “没关系啊,如果程叔买了表,你就给他买钢笔。”赵归雁摆摆手,心思一转,又想起了药材的事,决定还是问问比较老道的程学明,“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有什么人抓蛇厉害?” “啊?抓蛇?”话题跳跃有点快,男孩完全没跟上思路,一脸茫然地转头。 ☆、第17章 捕蛇倒计时 “对,就是抓蛇,比如说,经常抓蛇卖钱的,或者经常自己抓蛇泡酒的,比较有名的那种。”赵归雁扯着程学明的袖子,追问。 “这个,村子里的人多少都会一点吧?”程学明不解其意,皱着眉头,“只要不是在家里碰上,那肯定就顺手打死了,至于是拿去卖还是自己泡酒,那就随便了。” “没有人特意去抓么?”赵归雁有些失望。 “哪有人会去干这个?很危险的。”程学明疑惑地偏头,皱着眉,“你怎么又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好奇……嘿嘿,好奇……”赵归雁傻笑,“那不是听刚刚那个叔叔说什么‘永州之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说有人世代捕蛇的咧,很厉害的样子,我就想知道咱们这儿有没有咯……”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程学明不以为意地笑笑,样子有几分沧桑,“非到万不得已,谁愿意用这种手段谋生?‘吾祖死于是,吾父死于是’,民不聊生也不过如此。” 赵归雁抬头,男孩似无奈似嘲讽的样子映入眼帘,这些道理四年级的语文书是不会教的,想必是程家婶婶,或者他外公教的吧。只是不知道,如今想起来,这幼时的天伦之乐,是不是变成了更深刻的痛苦? “你懂得真多。”赵归雁掩起心事,笑着赞叹。 “……真是难得……”程学明转头,故作惊讶,“你还会夸人啊!” “……呵呵。”下次再夸你,就是傻比,赵归雁在心里竖中指。 “不逗你了。”程学明顺手又摸了摸赵小矮子的头,“祖上会抓蛇的,我倒是听外公讲过,不过,到他这一代还不会抓,我就不知道了。” “真的有?是谁?”赵归雁眼睛一亮,又拽紧了程学明的袖子。 “30年代还是40年代吧?反正有那么一位,经常抓蛇到我太外公的药店来卖。一般的蛇,蛇皮蛇胆都可入药,有些蛇,比如乌梢蛇,除内脏后全蛇可入药,还有一些毒蛇的蛇液也是可以入药的,当然了,这个不多。总之,那个时候收蛇的价格还是挺高的。”程学明抿了抿唇,回忆道,“我听外公说,那人是真有本事,就没他抓不住的蛇,听说祖上也有干过这个的,总之,是个能人。” “那他的子孙在哪儿?”赵归雁着急地追问。 “应该是X村吧,离镇上挺近的,好像……姓李?”程学明挠挠头,“应该是吧,我年纪也不大,记得不确切。” “那你回去问问阿姨呗,她应该知道吧?”赵归雁握着手里的条子,有些紧张,心里却有了个粗浅的计划。 “行吧。”程学明并不在意,以为小姑娘不过一时兴起,对这种能人异士很崇拜,“不过先说好,他的儿子或者孙子还会不会抓蛇,我可真不知道了。” “没事,没事。”赵归雁不在意地摆摆手,笑脸大大的。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阵,刚好走到了副食品供销社附近,程学明一抬头,就看到了年前买过的那些糖,抿了抿唇,看着身边的小姑娘,耳廓微红: “那什么……你要不要吃糖……我……给你买呗……” “啊咧?什么?”赵归雁一直低着头盘算着卖蛇毒的计划,突然听见身边人语调怪异,倏然抬头,正好看见了男孩微红的侧脸。 赵归雁心里一动,忽然觉得有几分好笑,虽然这小子总是一副老成持重,刻板严肃的样子,但说到底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还是个有些内向,脸皮很薄的男孩子,板着脸大概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和人接近? “不了,年前的糖还没吃完呢!你不是还要攒钱给程叔买手表的嘛,哪能乱花呀……”赵归雁笑着拒绝,随即又仰头,戏谑地挑挑眉毛,“是不是觉得我帮了你不少忙,不回报我一下很不好意思啊?” “不是。”程学明斜了她一眼,抿唇。 “哟,哟,别害羞嘛~~~”赵归雁继续不怀好意地调戏,“我知道接受一个九岁小姑娘的帮助让你自尊心受挫,但是,这真的没什么的啦……因为以后,我会让你更受挫,挫着挫着就习惯了嘛~~” 女孩子双手一摊,耸耸肩,摆出一副贱贱的表情。 “都说了不是!”程学明懊恼地瞪了她一眼,大步往前走。 “嗨,前面的男孩你别害羞,别害羞啊别害羞……”赵归雁边唱边笑,完全不介意路人看傻逼一样的目光。 程学明听着路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无奈地以手扶额,以后,他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再带她出门!! **** 虽然已是周日,但因为一直想着蛇毒的事,赵归雁也没法安心看书,索性找了由头出门,进了空间。上学这段时间以来,她进空间的时间也不可避免地减少了,之前被踩出来的小道也快要被草漫过。 她站在刻出痕迹的树边上,这是第96棵。从第70棵开始,她就基本没怎么遇到毒蛇过,也就是说,她很有可能已经走出了蛇大王们的地界了,要想抓毒蛇,肯定要往回走。但是……虽然,她现在看见毒蛇已经不会腿软了,但是让她去挑衅,去活捉……还是很考验胆量啊! 赵归雁握着长枪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怎么也下不了决心。既舍不得红灿灿的钞票,又舍不得自己的小命,虽然换了游戏里的身体和装备,但她一直拿近身当远程,玩得是游击战,根本不知道被蛇咬一口会有多少伤害值,更重要的是,她手上没药啊…… 等等!药? 赵归雁打开背包,飞快地扫了一眼,没有红蓝药。但她不死心,继续打开生活技能,发现自己专精的两门都亮着,制药两个大字晃花了她的眼,她心中大喜,连忙点开图标,找到了下品止血散的配方,嗯,需要大黄。 她算了算时间,大黄七八月份采比较好,空间虽已初秋,但也不一定没有。她耐着性子,四处搜寻,终于将近两个小时之后,在几个大石林立的地方找到了这药材,她欣喜地在那一片不停地挖大黄,却根本没注意自己已经渐渐地走到了陌生的地方。 挖完大黄,她顺手把它们洗净,晒在太阳下面,空间里的阳光极厉害,她上次那么多药,两天半也全部晒干了。这次不过几块大黄,她完全不担心。制作药品的小药臼没有,她就用那锋利的长枪加上几个技能,把一块中等大小的石头凿成凹陷状,又把一块长条形的石头弄成捣槌的模样,大药臼就直接在一块大石头上弄了个坑,配上一个更大的捣槌。 弄好这一切,又花了好长时间。赵归雁摸了摸额上的汗水,试探性地把大黄放在一边,点击图标上的制作按钮,与游戏不同,药物并没有自己制作,反而出现了详细的说明,比如要晒干,要按规定捣,隔一段时间就要加水……总之,过程还是极复杂的。 并且,在制作页面下方有一行小字“本药品仅限游戏状态使用”,这倒是在赵归雁的预料之中,即便已经能在空间实体化,但是游戏的身体和现实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这种差距不仅仅是体现在武力、体力或者生命力上,这就像两种不同世界的生命体,大概就像碳基生物和硫基生物的差别?如果有硫基生物的话。 赵归雁边胡思乱想,边按照要求制作药物,在她看来,这种制作简直不能更粗糙,但神奇的是,在她慢慢地捣腾之下,竟然真的让她搓出了丸子状的几个药物!她敢肯定,如果在外面,她肯定弄不出这个东西!大黄不可能这么快干,捣药的时候也不可能任意吸收水分,颜色也不可能是……额,漆黑? 怎么越看越像十全大补丸?赵归雁苦笑,拿着手里的成品,头一次感觉到空间的玄幻。 她不是蹲着挖草药,就是弯腰捣东西,整个人累得不行,刚想直起身子敲敲背,熟料,一抬头,就正对上了一双阴冷嗜血的眼睛! ☆、第18章 受伤等于感冒? 一条通身碧绿,模样瘆人的巨大竹叶青正紧紧盯着她,细长有力的蛇尾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石面,发出“啪啪”的声响,蛇信子更是以极快的频率伸缩着。距离如此近,赵归雁甚至能够看到蛇身上密密的叠层角质鳞片——如果是正常体质,她现在肯定已经冷汗津津。 赵归雁握紧了手里的长枪,屏住呼吸,不动声色地一点点后退,大概是生命受到了威胁,她的潜力一下子爆发,退后的脚步极稳,听不到一点声响。然而,这样的动作对于蛇来说,还是太大了。这条竹叶青毫无预兆地冲赵归雁的面门直扑而来,下颌撑到最大,两颗尖锐的毒牙寒光闪闪! 赵归雁在空间内的体质可不废柴,她瞬间反应过来,一个侧翻躲开毒蛇的正面攻击,并瞬间甩出一个单体攻击的技能。单脚落地,又急速转身,往后直退五步,避开了那条竹叶青的扑攻距离,然而,战斗远没有结束,厄运也没有。 还没等她站稳,另一条竹叶青已经“唰”地腾空而起,从背后迅速攻向赵归雁,她听到了风声,可惜只来得及侧身,让本来应该咬在她脖颈上的蛇,咬到了她的肩膀处。 就在受伤的一瞬间,赵归雁的面前出现了两排红蓝长条,正是她之前一直没能打开的气血条和内力条。她捂住伤口,迅速往森林方向急退,边退边甩群攻技能,将距离最近那几条蛇不断震开,见自己已经离开了石林地带,脱离了群蛇的窝,立刻迎面反击,除掉了追赶而来的两条蛇。 虽然没有看到别的蛇追赶来,但她依旧不停地往后退,半点不敢松懈,直到退至做了标记的大树旁,才略松了口气,一下子瘫软下来。 面前的气血条和内力条还在,赵归雁看着以每秒150减少的气血值,实在有些哭笑不得,她宁可永远不了解自己的生命值,也不想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血条见底…… 从空间里摸出刚做好还没半个钟头的止血散,没有生产许可,没有一期二期三期四期的临床试验,没有出厂审查,更没有说明书……死马当活马医吧!赵归雁狠了狠心,把这个“三无产品”塞进了嘴里。 咽下药丸,她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血条,大约十余分钟后,下降的血条终于从每秒150降到了每秒50,赵归雁大喜,立刻又往嘴里塞了一颗止血散,血条果然不再下降,并且还有一点点回升,那个中毒的效果也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个“虚弱”的效果。 赵归雁迟疑地看了看这个“虚弱”,既没有损伤气血,也没有损伤内力,她还特意站起来蹦蹦跳跳,体力一如既往地好,完全没有什么虚弱感。没什么头绪,她索性就不管了,专心地在同往石林的小道上做了标记,嗯哼,君子报仇十年不忘,她还会回来的! 做完两三个重要标记,赵归雁算了算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正想转身离开空间,瞥见一丛荆条,心中一动,把折了数根,放进背包,这才出了空间。 一出空间,赵归雁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她竟然是臀部着地,狠狠摔出来的。进出空间的时候,的确都有一定的阻力,这种阻力确实会让人站立不稳,但熟悉规律之后,赵归雁早就不受影响了,今天竟然比第一次还糟糕,她连站都站不稳了?! 赵归雁双手撑地,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手脚俱是酸软无力,她努力扶住大树的,才堪堪站稳。头重脚轻地走了两步,她就觉得眼前直冒金星,晕眩感一阵接着一阵,鼻子还有些堵,就好像……重感冒? 她骤然明白了那个虚弱的意思,空间和现实竟然还有这样的关联?赵归雁心中惊异,也就是说如果她在空间里死掉,现实中大概也会……重症而亡?而一旦掉血,就会根据血量的多少,对应现实中不同的病症,这次受伤不重,又及时止住,所以对应现实之中就是重度感冒,不知道附不附带发热效果。 赵归雁探了探额头,又摸了摸掌心,好像挺正常的,应该没有发热……她踉踉跄跄地回到家,有气无力地和老妈打了声招呼,就直接就躺到了自己的小床上,睡了过去。 晚饭时,赵家妈妈久呼她不应,到房间一看,才发现赵归雁烧得厉害。赵家妈妈立刻着急地出声:“志明,雁子发烧了,快去卫生室拿退烧药!” “什么?早上还好好的呀……我现在就去。”赵家老爸也急了,立刻赶到村卫生室去买药。 赵家妈妈又立刻用大量的老姜熬了浓浓一锅姜汤,把迷迷糊糊的赵归雁叫醒,喂她喝下去,又给她盖了两床被子,给她发汗。赵家爸爸不仅买了退烧药,还拿了些酒精棉花。赵家妈妈喂赵归雁吃了退烧药,又不停地拿酒精棉花给她擦身体,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多,她的体温才退下去。 赵爸赵妈这才松了口气,赵妈用水给赵归雁擦了擦身体,把汗水擦干,又把被子卸下来,见她睡得舒服了,才转身离开,当然,半夜又不放心地跑来看了好多次,见她睡得好好的,才敢回自己房间。 第二天,赵归雁醒得早,温度虽已退了,但身体还有些软。昨晚上她虽然一直迷迷糊糊,但父母给她喂药,给她擦身,忙忙碌碌弄到半夜,她还是有感觉的。这么一想,心底难免愧疚又感动,她一向独来独往惯了,好好坏坏,甚至生生死死都是自己一个人决定,一个人扛,以至于她一直未曾想过,自己的鲁莽会给这一世的父母带来怎样的痛苦,不过,总算明白的还不太晚…… “雁子,醒了!怎么样,还难不难受?”赵家妈妈听见动静,立刻跑进她的小房间,微湿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探了探她的额头,“呼……应该没问题了,烧退了就好,烧退了就好……” “妈妈,是我不好。”赵归雁低着头,一出声还带着浓重的鼻音,重感冒显然还没好。 “诶,这天冷,你自己也要小心些,指不定什么时候脱了外套,就给冻着了。以后,在外面跑跑跳跳,就算热了,也不要随便脱外套,脱了也要及时穿上……”赵妈妈边絮叨,边快手快脚地给赵归雁穿衣服,“今天还要上学呢,你身体行不行?如果不行,咱就请一天假吧……” “我没事了,就还有点小感冒。”赵归雁连忙摇头,今天学校破例给她准备了跳级考试,她如果随便爽约,不仅自己面上难看,校长和张老师肯定也会受影响。 “好好,那让你爸爸陪你去学校吧,让他推车子送你。”赵妈妈把赵归雁领到架子前,给她打好水,绞干毛巾。 赵归雁看着自家妈妈的动作,哭笑不得:“妈,我有力气,你不用帮我做这个……” “好好,那你慢慢洗,妈给你去弄早饭。”赵妈妈回头看了好几遍,见赵归雁行动如常,才放心地转身进厨房。 赵归雁吃完早饭,费了好大劲儿才推辞了赵爸爸的“赵氏特快独轮”。走到路口,程学明依旧在哪儿等着,两人边聊边走,路程也显得短了。赵归雁几次想要和程学明说自己考试的事,但是又坏心眼地想要看看对方惊讶的表情,衡量再三,还是没说出口。 程学明看着小丫头古怪又狡黠的笑容,隐约觉得不太妙,这种不太妙终于在当天下午兑现了…… ☆、第19章 竹马的桃花儿? 中午十二点到两点,本来是学校安排的休息时间,但是因为这个年纪的学生多半精力旺盛,根本不用休息,兼之家里农活又多,所以,学生多半都利用这一两个小时回家去干活,学校也算是默许了。 这一天,不少四年级的同学踩着上课铃走进教室,却发现自己的班主任已经早早地到了——四年级班主任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老师,刚从师范毕业,一毕业就分配到了这里。 “同学们都到齐了吧。”女老师笑盈盈地看着下面一群半大的孩子,拍了拍站在自己身边的小女孩的肩膀,“这是二年级的赵归雁同学,她以数学100,语文96的高分通过了跳级考试,正式成为了我们班的一员!” 原本还喧闹非常的教室瞬间安静,全班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讲台上那个扎着两小辫,瘦瘦小小的女孩子身上,也有很多人已经认出,她就是数学课上解出张老头那几道难题的二年级女生。 但是!解出几道题和直接跳级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好伐?就这身高,这体型,还有这圆滚滚的婴儿肥……说是幼儿园大班还差不多吧?直接上四年级?开什么玩笑?! “老师,她为什么能从二年级直接跳四年级啊!”一个向来刺头儿的男生直接喊了一句。 一句话像是打开了闸门,底下的议论顿时响了起来。 “对啊对啊,怎么就来读四年级了呢?” “这才多大啊,有七岁吗?” “不止吧,□□岁肯定有,不过看上去了忒小了点……” “咳咳。”女老师拿教鞭敲了敲桌面,严肃道,“赵归雁同学是参加了学校规定的跳级考试,并且成绩非常优秀,所以学校破例,允许她跳级。” “我怎么没听说过有什么跳级考试啊!?”那刺头儿又喊了一声。 底下顿时又是一片“嗡嗡”声,开始讨论跳级考试的事情。 女老师毕竟年轻,对上这群半大的小子,完全没辙,只能尴尬地继续敲教鞭。 整个教室都闹哄哄的,赵归雁却一直都看着坐在教室靠后位置的程学明,满心期待对方变脸的样子。不过,很可惜,程学明只在一开始露出了一丝惊讶之后,之后就一直四平八稳,完全不受影响,甚至,还特意对上女孩的视线,挑了挑眉,摆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显然完全看透了赵归雁那点小心思。 赵归雁的期待落空,有些气闷,狠狠瞪了他一眼,就转开视线,不再看他。程学明看着女孩子赌气的样子,抿唇笑了笑。他其实还是挺惊讶的,但是一见她那有点小得意小狡猾的眼神,立刻就明白了她的心思。嗯哼,这一次两次都让她得逞了,以后还不得骑到他头上去?坚决不能惯着这小丫头。 程学明尚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笑容是多么明显,而这一切却落到了另一个人眼里,半大的女孩子看看讲台上的小丫头,又看看身边一向冷漠如今却笑得极其温暖的男孩,紧紧地皱起了眉毛。 “接下来有请赵同学做一下自我介绍。”女老师见场面一直安静不小来,索性把赵归雁推出去,想着快点把程序走完就好。 “大家好,我叫赵归雁。嗯,大家都比较奇怪我跳级的问题,那我解释一下吧。”赵归雁也不忸怩,大大方方地站在台前,“我一直有自学三四年纪的内容,上次做了张老师的题目之后,就萌生了想要跳级的念头,我先后找了代班主任张老师和校长,请求他们给我一次参加跳级考试的机会,校长给了标准,让我必须达到平均八十五,单科七十分以后,才允许我跳级。我通了,所以跳级了。过程就是这样。” “哟……那小妹妹你考了多少啊?全是四年级的题目吗?”最先搭话的刺头儿吹了声口哨,继续开口问。 “数学100分,语文96,全是四年级的题目。”赵归雁对上对方的视线,平静地回答。 “刚刚没听清,这下听清了,小妹妹厉害哟~~”那男生笑嘻嘻地又吹了声口哨。 底下又是一阵议论,显然对这个分数还是比较震惊的,有不少已经偷偷去看程学明,作为四年级第一的程老大,这是来了对手了哟! 程学明早就收了脸上的笑,继续摆着他那八风不动的面瘫脸,无视众人打探的目光。 “你凭什么让学校专门给你准备跳级考试?”一个甜美的声音骤然响起,音量很大,教室里又是一静。 赵归雁挑眉看去,只见女生端坐在教室中央,一件浅粉色的棉袄,扎着长长的马尾,头上还别着一个同样浅粉色的发卡,一张脸白白净净,虽然不是多美,但放在整个四年级里还是挺出挑的,尤其,对方显然有了“美丽”和“打扮”的意识。 只不过,来着不善呐,“专门”两字咬得极重,质问的意味也很明显。若是一个没答好,不仅赵归雁要遭非议,便是校长和张老师也少不了一个“不公正”的罪名。 “这位同学为什么觉得是学校专门给我准备的?”赵归雁睁大了眼,一副迷茫的样子。 女生想了许多种反应,没想到对方竟然说出这种明晃晃打脸的话,她得意地笑了笑:“不是专门吗?那除了你还有谁参加了这个跳级考试?” 底下有些小声的讨论,落到女生耳朵里,让她更加得意,觉得这个下马威,对方是受定了! “哈哈,看来你不仅误会了,还误会地不轻呢!”赵归雁收起了笑容,一脸正气,“学校是什么样的地方?是教书育人,让我们成才的地方。所谓有教无类,因材施教,那是所有学校的育人准则。为了方便管理,学校根据年龄分出了不同的年龄,这是因材施教的一种,但是,如果一个人不仅把自己拘在这个年龄里,还不允许别人发挥所长,那不叫守规矩,那是不知变通,刻板无知。” 女孩子被噎了一下,瞪大了眼睛,显然十分生气:“你是什么意思?” 赵归雁看着一脸通红的女孩子,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人家毕竟只是个四年级的女孩子,就算有些小心思,小算计,也没什么过分的,自己一个三十三岁的阿姨还以大欺小,实在挺没脸的啊…… “咳,其实我想说的是,虽然学校并没有规定能跳级,但也没有明确说不能。只要大家觉得自己的能力可以胜任,我相信学校也是支持的。所以,学校并不是为我一个人‘专门’准备跳级考试,而是为所有奋发向上,努力学习的同学准备了跳级考试。我不过是胆大,第一个打了头阵。”赵归雁把话题转回来,一番话把所有漏洞都给园了,顺便隐晦地给学校打了广告。 那个女生依旧愤怒地瞪着赵归雁,却也没再接话。 “好,赵同学说的好。”女老师拍拍小姑娘的头,特别满意,“这‘因材施教’‘有教无类’确实是我们老师的准则,赵同学小小年纪能明白这个道理,老师很欣慰啊!” 赵归雁继续笑,并没有作答。 考虑到赵归雁的“先天问题”,女老师把她安排在了第一排,又说了一些“同学之间要相互关照”之类的话,直到张老师走进来上数学课,她才离开。 对赵归雁来说,四年级数学和二年级数学并没有多少区别,不过因为这件事,张老师显然对她特别满意,上课让她回答了两次问题,她答完,也是一副很赞赏的表情。 赵归雁心里暗暗叫苦,她虽然也想尽快在这个都是“高个子”的班里立足,但是老师太过偏爱,却是极容易让人看不顺眼,被人孤立的啊,她虽然不想和同学亲密无间,但是和和气气还是要有的吧。张老师要是经常来这出,她就等着犯众怒吧! 好不容易挨到第一节下课,赵归雁正和新认识的同桌李雯说着话,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她一抬头,程学明啊! “出来。”程学明招招手,面上很正经,可赵归雁还是从他眼里看出了招呼小狗的那种戏谑。 “你认识他咩?”李雯小声地问,偷偷看了看程学明的背影,“程学明成绩很好,但是脾气好像不太好。” “是吗?脾气不好,很凶吗?”赵归雁本来就磨磨蹭蹭,听到同桌这一句话,来了兴致,这臭小子人缘不咋地嘛! “凶倒是不凶……怎么说呢,就是不太搭理人吧……”李雯纠结地咬咬唇,“额,准确的说,不大愿意搭理女生。大概,他们后面高个子的一群里,关系应该不错……总之,人冷冷的,不好相处吧。” “哦,女生缘不好咩?”赵归雁偷笑,嗯哼,以后肯定是找不到老婆的光棍~ “那可不是哦!”李雯眨眨眼,侧着身子向后面努努嘴,轻声道,“看见了吧,就那个,刚刚问你话的那个女生,咱班班花薛美琴,她可跟咱们不一样,特别的……嗯,怎么说来着,慧眼识珠?” “你是说她对……”赵归雁隐晦地指指程学明的背影,一通挤眉弄眼,“咳,那什么?” “对呀对呀。”李雯继续压低声音,眼睛滴溜溜地在两人之间转,“是真的,咱班差不多都知道吧,男生还老是拿这个起哄呢!” “程学明还这么有人气啊……”赵归雁刚感慨了一句,就看到程学明皱着眉,站在门口瞪他。 “嘿嘿,回来再说,回来再说。”赵归雁对李雯摆摆手,识相地冲耐心告罄的男孩跑去。 ☆、第20章 招兵揽将 “叫我啥事咧?”赵归雁跑到教室门口,仰着头看面前的男孩。 “喏,这个给你。”程学明把一本黄皮红字封面记事本地给她,赵归雁接过,乐了,这还真是七八十年代常见的老古董本子咧。 “这是什么?”赵归雁里外看看,扬了扬。 “咳,课业笔记。”程学明先是有些不自在,随即又立刻转头严肃地看着她,“别以为通过考试就行了,你毕竟都是自学的,底子差,必须好好补一补。这是我三四年级摘录的课程笔记,有老师讲的,也有书上摘的,总之,还算全面,你仔细看看吧。” 赵归雁心知自己是不需要这个,但是这小子刚刚听到她跳级的消息,就第一时间把自己的经验和心血分享给她,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她抱着笔记本,扬起大大的笑脸:“我知道,我会好好看的。” “嗯,本来就该好好看。”程学明耳廓微红,却依旧嘴硬,“那什么,还有四年级的课本,你也别买了,隔壁村的牛子辍学了,书应该还没卖,我帮你去借来用用。” “好。”赵归雁抱着笔记本,低头看着脚尖,也有些不自在。诶,总觉得他们俩之间就该针锋相对,互相拆台才对,这种大哥照顾小妹的温情戏码还真是让人尴尬…… “还有,那个会抓蛇的,我问了我妈,姓李,住在X村的村头,听说儿孙辈里有个外号叫‘疯狗子’,不知道是他孙子还是重孙子。反正现在日子过得不大好,可能已经不抓蛇了。”程学明想着扯开话题,就想起了这件赵归雁感兴趣的事。 “是吗?!”赵归雁握紧了笔记本,心中大喜,至于抓不抓蛇,她总归要亲自走一趟才好。 “快上课了,程同学不进去吗?”一个熟悉但比刚才更温柔的声音响起来,打破了两人之间怪异的气氛。 赵归雁回头一看,却是刚刚还在教室的薛美琴,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来的。漂亮的小姑娘看了她一眼,神情不怎么友善。 “那什么,我先进去了哈!”赵归雁想起李雯说的话,觉得自己这个电灯泡当得着实不自在,就抱着笔记本,飞快地跑回教室。 程学明面无表情地看了薛美琴一眼,也转身走进了教室。身后的薛美琴一脸地不满,却也只能跺了跺脚,跟了进去。 赵归雁刚一落座,李雯就看见了她怀里的笔记本,程学明三个大字可不要太显眼哦。她吹了声口哨,不坏好意地撞了撞赵归雁的胳膊:“哟,程大才子的笔记本儿怎么在你这丫头的手里?他叫你出去,就是为了送你这个?” “对啊,他觉得我底子不好,要补补。”赵归雁将本子放进书包,一脸警惕地看着身边挤眉弄眼的小姑娘,“诶,诶,你那什么表情?” “嘿嘿,这东西可是人家的宝贝。他能这么随便给你?”李雯一脸不相信,“我记得原来张老师让我们自己摘记题目,全班基本没人做,他气了个半死,后来还是看到了程学明这本东西,才舒了心。他还夸程学明有自制力,有恒心什么的,说他以后肯定有出息。” 赵归雁在心里点了点头,程学明虽然才十二岁,但是这心思比人家二十岁的还老成,伏得了身,吃得起苦,知道什么能放手,什么拼死也要抓住……想到这里,赵归雁忽然惨然一笑,上辈子那个混蛋刘国权可不也是这样的性子吗?以为看着老实,却真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啊! 不过,那人渣的薄情寡义也是世间少有,这小子总还是颇重情谊的。赵归雁回头瞥了一眼程学明,心中叹息,但愿,她这辈子没有看走眼。 李雯见赵归雁忽然不说话,也安静了下来,一直到老师走进教室,两人也没再调侃。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赵归雁估摸了一下时间,四点半,从学校到X村还是挺近的,也许能去探探路。想到这个,她就坐不住了,老师刚一说放学,她就立刻背上书包,溜出了门,直奔X村去。 X村原本是个自然村,以前叫李家村,很明显,这个村子里的人基本上都是一个祠堂的,都姓李。后来,镇上人口多了,这李家村就搬进了不少外乡人,但是李姓人家久居此地,早就把李家村当自个儿的地盘了,对外乡人很是排挤,后来外乡人也多了,见李家人排挤他们,倒是自己抱团成了一派,和李姓人家对抗,两边常常闹得水火不容。 乡里镇里实在是被他们闹得烦了,索性把这李家村给改了名字,给李姓人一个警告,另外又给外乡人划定了地界,让他们两边井水不犯河水,这下才算安稳下来。 所以,这X村虽然是一个村子,但是内部却算得上关系恶劣,相处起来还不如外村人。 赵归雁走进村里,就见中间一道马路修得极宽敞,比之以后的汽车路都不遑多让,这路的两边林立着大大小小的房子,看上去秩序井然,却也泾渭分明。 她见一个大爷正在门口劈柴火,就走过去,笑着问:“大爷,请问,疯狗子一家可是住在这附近。” “疯狗子?哦,就隔壁。”大爷愣了愣,随即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房子,“小姑娘找疯狗子干啥呀?” 赵归雁见老大爷态度还行,就知道他应该也姓李,心里松了口气,又笑嘻嘻地点点头,道:“我听说他们家人会抓蛇哩!” “哦,他们家祖宗确实挺厉害的。”老大爷笑眯眯的点头,“咱家祖上可也会一些呢,说起来,李家村的祖上可都是跟蛇打交道的!” “是吗?李家村人都会捕蛇吗?我都不知道呢!我还以为就疯狗子一家会抓蛇哩!”赵归雁眨巴眨巴眼睛,蹲下来,晶亮亮地眼睛看向老大爷,“您给我讲讲呗。” “这说到起来,可就久了咯。”有人要听祖上的荣耀,老大爷显然也特高兴,索性放下了劈柴的砍刀,“咱祖上可久远着呢,是清朝乾隆那会儿,避灾荒到了这个地界。喏,你看到吧,那时候,那山啊,可把这一带都连成一片的。咱们李家村的位置最低,所以,咱们祖宗就把这儿挖平了,一族人就住在这儿了。” 赵归雁抽了抽嘴角,这故事怎么有点耳熟?愚公移山? “但是呢,这山里没地方种稻子啊!所以,咱祖宗又继续开荒开地,可这山啊,也奇了,竟然是个大蛇窟!到现在都弄不明白,这儿怎么能有这么多蛇!” “所以,祖上就开始抓蛇了吗?”赵归雁追问。 “是咧,一开始是为了清地盘,后来,发现这蛇也是能卖的啊!所以渐渐地,也开始抓些稀罕的毒蛇,拿去卖钱哩!”老大爷拍了拍肚子,笑眯眯道,“不过,现在不比以前,李家村会抓蛇的已经不多了哟!老头儿我就不行,一见那玩意,就腿软哟!” “嘿嘿,我也是啊。所以,我觉得能抓蛇的,都特别厉害!不知道疯狗子他们一家人,现在还会抓吗?”赵归雁顺势接过话茬。 “现在肯定不比以前咯。不过,小疯狗子倒是挺喜欢爬上爬下往山里去,经常也能拎几条回来泡酒。”老大爷拿起砍刀,继续劈柴。 “小疯狗子?”赵归雁疑惑地挑挑眉。 “小疯狗子就是疯狗子的大儿子呗,人有点木,不大得疯狗子喜欢,他家兄弟姐妹又多。”老爷子皱皱眉,“疯狗子那婆娘也是个偏心的,就算不是自己生的,但人家娘都死了,何必这么……哎,我跟你个丫头说这些干嘛……” 老爷子摇摇头,继续劈柴。 赵归雁倒是听出些门道,谢过老爷子之后,就走到隔壁家门口,篱笆围成一个小院子,中间是两层的泥板房,墙面虽然刷白了,但大约时间久了,那上面有不少青青黑黑的痕迹,看着老旧。 她敲了敲门,唤了一声:“小疯狗子在吗?我爸找他有事?” “不在!”屋子的门没开,只传来一个尖尖细细的女声。 “那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吗?”赵归雁隔着院子又喊了一声。 “ 不知道!不知道!”女人很不耐烦,“他去哪儿,我们能管得着吗?要找他,自己去村口候着去!” 赵归雁皱眉,在院门口望了一会儿,无奈只能走出来。 ☆、第21章 简单粗暴最有效 “是疯狗子那婆娘。”刚刚的老爷子显然也听到了动静,冲赵归雁摆摆手,“小疯狗子多半不在,那婆娘可凶了,她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小孩子。你要真想找小疯狗子,就到村门口等会儿吧,他应该也快回来了。” “哎,好的,谢谢大爷。”赵归雁笑着点点头,往村口跑去。 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托腮看向山头的方向,手里捏着那位回□□厂那位职工给她的条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折着。眼看这太阳都要落山了,要是再不回去,她爸妈肯定该急了,但时候,可不是出去玩这种借口能够糊弄的了。 诶,要不,下次来找吧?赵归雁失望地一步三回头,往路口走。还没走两步,就看到一个年轻人穿着单线衣,裤腿高高挽着,手里拿着厚棉袄,肩上还扛着一把锄头,慢慢地从山那边走过来。 赵归雁眼睛一亮,也顾不得鲁莽,直接跑到他面前:“你是小疯狗子吗?” 年轻人愣了愣,好半天才挠挠头:“那什么,村里人都那么叫,我大名是李成才。” “嗯嗯,反正都是你。”赵归雁摆摆手,心想着,这李成才还真的有点小呆,“你抓蛇是不是特别厉害?” “还行。”李成才又挠挠头,笑了,“家里没人愿意学,爷爷说我脑子笨,就让我跟着他学这门手艺,好歹不会饿死。” “……会就好,会就好。”赵归雁尴尬地点点头,“是这样的,我家现在有个活计,想让你干,我每个月给你10块工资,做得好,还会给你涨。工作不是很忙,你完全可以在空闲时间做农活,但是,我先说明,这个工作和毒蛇有关系,危险性还是挺高的,你想好。” “你……你说,你说每个月给我十块钱?!”年轻人惊讶地张大嘴,“你……你说的是真……真的!” “我跑那么远就为了来这儿骗你?”赵归雁抬头,淡定地摆手,“我们家里听说你是个实诚人,手里又有这份手艺,所以才想着找你。总之,这个周末,你空点时间出来,跟我去镇上一趟,到时候,你尽量别说话,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应,明白吗?” “明白,明白!”李成才很激动,锄头都差点抗不稳。 “还有,这个活真的挺危险,你可以再想想。或者,你祖上对付蛇毒是不是有什么办法?”赵归雁打量有些傻气的大个子,心里还是有点忐忑,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实打实的剥削阶级,忽悠人卖命。 “嘿嘿,这个不用担心,我祖上一直抓蛇,要是没点法子,可不早就死透了嘛!”李成才满不在乎地挠挠头,“不瞒您说,我爸就是个土郎中,卖的最得意的就是解蛇毒的药。” 李成才也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实心眼,见赵归雁能给他发工资,就完全把这个丫头片子当老板了,举止动作都特别恭敬。 “那就好。”赵归雁舒了口气,又叮嘱了他几句,“礼拜六你就在村口等我,对了,如果你会编,最后多编几个装蛇的竹篓子,我有用。另外,这事先别和你家里人说。反正,我一个小姑娘也不可能骗得了你,你总不用担心吧?” “嘿嘿,我不担心,不担心。”李成才又傻傻一笑。 “嗯,那就好,那我先回去了,礼拜六别忘记了!”赵归雁再次叮咛一句,就转身往路口跑,时间有点迟了,她还得赶回家吃饭呢。 “好好。”李成才扛着锄头,傻乐着走进了村子。爷爷说的还真对,有门手艺,怎么着也不会饿死呢! 好不容易挨到星期六,赵归雁换上不那么臃肿的袄子,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编织袋,和父母打了声招呼,就兴冲冲地往X村走。 她走一阵,就停下来往袋子里瞅一眼,见没有异样,才敢再接着走。随着她的走动,这袋子竟也像装着活物那般,左右耸动。这里面正是她从空间里抓出来的一条活蛇!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她犹豫良久,还是去空间弄出了这条蛇。 当然,琢磨出空间和现实的关系之后,她行事自然也小心起来,先准备好相当数量的止血散,再慢慢地靠近自己做过标记的地方,零零总总加起来,花了两天伏在安全地带仔细观察,直到摸清楚那些蛇的活动规律,才敢下手。 至于这方法,就是简单粗暴的“引蛇出洞”,她用一个远攻技能,攻击离自己最近的那条蛇,惹恼它之后,就迅速逃跑,一直远远地离开蛇窝,确认不会有其它蛇跟过来,这才放开手脚,把这条倒霉蛇揍得只剩下一点血皮,并趁它晕眩,迅速用蛇叉把它弄进竹篓里,为了防止蛇死掉,她还特意往里面扔了颗止血散呢! 不过,可惜的是活物无法放进背包,所以,她只能在空间里凿开一块石头,把竹篓装进编织袋,再藏进石洞,最后盖上石块,确保这条倒霉蛇绝对跑不出来! 赵归雁拎着袋子,脚步轻快。心里飞快地盘算开,她现在才九岁,远远还没到签和同的年纪,这是目前最大的问题。但好在,八十年代初级,普通人还没有合同的概念,只有供职于体制内的,才会签合同。李成才那边她倒是不担心,对方是个实心眼,不会跟她耍花腔,况且,即便耍了花枪她也不怕,蛇源在她手里控制在,李成才想要靠现实中抓蛇搞定药厂所需的巨大数量,根本不可能。 至于药厂那边,她只能用“拖字诀”,在他们没找到更好的合作商之前,不会轻易断了她这边的线。 赵归雁又揣摩了几遍到时候要用的说辞,觉得没有大漏洞,这才放下心来。走到X村口,李成才早就背着竹篓子,站在大石头前眺望,看见她的身影,激动地跑上前。 “您来了,这是我这几天抓的蛇,最近天气冷,实在是找不到这些长虫……”李成才把背上的篓子解下来,掀开固定在口子上的布条,露出篓盖,赵归雁往里一看,是一条宽度不过一指,长度不到一米的五步蛇,学名尖吻蝮,是这一带最常见的毒蛇。当然,就体型而言,跟她篓里的竹叶青完全没有可比性! “那个,你放松点,叫我雁子就行。”赵归雁示意他收起背篓,又笑着叮嘱一句,“等会儿,我们要去见一个药厂的职工,你呢,就是我表哥,知道吗?” “……嗯。” 李成才愣了愣,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其实,你们家世代抓蛇,在这方面也有些了解。”赵归雁边走边向身边的人详细解释,“回□□厂需要毒蛇的毒液,量很大,我们家呢,恰好有那么些蛇,我请你呢,主要是我父母不大方便,他们有别的事情要忙,不能经常看顾这些,而我一个小丫头片子肯定什么事都干不了的,所以这门生意可是要仰仗你的!” 赵归雁说这番话,本意是让李成才安心,也有点捧着他的意思,没想到这黝黑的年轻人一听,竟慌了神,一张脸皱得快哭了:“老板……不,雁子,我不行啊!我肯定干不好!到时候……要是我搞砸了咋办呐!我对不起你们呀……” 赵归雁木着一张脸,已经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好嘛,她是蠢蛋,知道对方是真·实心眼,还绕着弯子拐着肠子地说话……呵呵,自作孽,不可活! “那得了,你就听我的,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我不让你干什么,你就一点也别动。总之,肯定不违法乱纪,伤天害理,当然工资也不会少你。”吸取教训,赵归雁直接简单粗暴地制定了□□政策。 “好咧!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咩!”李成才摸着胸口,脸上“嘿嘿”地冒着傻气。 呵~呵~ ☆、第22章 大赚一笔 “你是?”年轻的女人打开门,对上一张傻笑着的黝黑脸庞,顿时愣了愣。 “阿姨,是我!就是那天镇小竞赛的小姑娘,这是我哥。”赵归雁从李成才身后探出头,冲女人微笑,“钱叔叔那天给了我地址,我们就冒昧上门了,实在抱歉。” “哦,是你啊!”女人打开了门,笑道,“是不是蛇毒那事?老钱出去遛弯了,马上就会回来,你们先进来坐会儿?” “谢谢阿姨。”赵归雁微笑着点头,拉着李成才就走进了门。 她坐下没一会儿,就见钱阿姨捧着茶杯走出来,连忙站起身来接过:“诶诶,实在麻烦您了。” “来着是客嘛!”钱阿姨本就长得白皙好看,一笑起来更是杏眸微弯,别样好看。 李成才也站起来接过钱阿姨的茶,憨厚又紧张地笑笑,样子很是拘谨。 赵归雁看了看屋子四周,地上是磨砂石砖,虽然比不上以后的瓷砖,但也显得干净整洁,墙壁自然是粉刷成白色,墙上挂着一幅字画,是一副山水画,据她少的可怜的字画常识看,这是一副浅绛山水,笔法布局大概是仿了黄公望?至于好坏,她就看不出了。 她看了一圈,转向钱阿姨,笑得特别甜:“阿姨家里真好看,墙上的字写得好看,阳台上的花也长得好看!” “这画是杨老送的呢!”钱阿姨一笑,显然也极喜欢这副画,“杨老是回□□厂的元老了,虽然是搞研究的,但书画造诣也很高呢。” “是吗,那可真了不得了。”赵归雁喝着茶,也笑着应和。 “嗯,他可是最早留洋归国的那批人哦。说起来,我还想让阿哲跟着他学画画呢,可惜那小子没天分。”钱阿姨不无遗憾地摇头。 “妈!”里屋一扇房门打开,一个半大的男孩子走出来,正是赵归雁之前见过的阿哲。 “怎么了?”钱阿姨微讶,“不是在做作业吗?是不是饿了?妈给你弄点吃的去?” “不是。”男孩子皱了皱眉头,“我跟同学约好了,今天要出去玩的。” “……可是,你爸爸让你在家做习题啊……”钱阿姨站起来,有些为难,“如果镇上的竞赛通过了,可能马上就要参加市里的竞赛……这个……” “算了!”男孩狠狠皱着眉头,摔门摔得震天响。 “哎,让你们看笑话了。”钱阿姨搓搓手,有些尴尬地看向赵归雁两人,“我去看看老钱有没有回来。” “没事,阿姨您忙吧?”赵归雁笑着点头,似乎完全没有看到刚刚发生的是事。 李成才左看看右看看,想起来时赵归雁叮嘱的话,也低头,努力减少存在感。 “怎么回事?那小子又摔门了是吧?”钱阿姨还没走出去,门就打开了,男人皱着眉,声音有点怒。 “正找你呢,有客人!”钱阿姨扯了扯男人的袖子,示意他看向客厅里的两人。 赵归雁早就拉着李成才站起来,笑着向男人打招呼:“钱叔叔,是我,您上次给了我地址,我就冒昧来找您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哦哦,是你啊。”男人暂且抑制住对儿子的怒气,也扬起笑脸,走过来,“这位是?” “是我哥哥,我父母毕竟年纪大了,哥哥年轻,手艺又好,所以就让他过来了。”赵归雁解释道。 “那行,我带你们去厂子里吧,小王应该还在研究室呢,现在的小年轻比我们这群老头子认真多了。”男人走在前面,调侃道。 赵归雁自然不敢应“是”,便继续不动声色地吹捧了几句,倒是让这自认“老头子”的男人笑得很开怀。 药厂离职工宿舍自然不远,没几步路就到了。厂子占地不算小,就是布局有点乱,他们一行七拐八拐走了好一段小路,才找到那个研究室。 研究室门口挂着许多牌子,有市级、省级的荣誉称号,也有某某领域重点实验室的称号,总之,确实牛逼。 “小王!”男人走进实验室,在角落一台机器前找到了一身白大褂打扮的小伙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呀!”小伙子显然吓了一跳,嗖地转身,见是他们几人,顿时松了口气,揭下口罩,“钱主任,您怎么过来了?” “嘿,上次你不是念叨着没有蛇毒吗?我这是给你带好消息来了。”钱主任捶了小王一下,又转头看向赵归雁两人,“这是小王,他就是这性子,实验一做起来啊,整个人都跟魔怔似的,外面的事那是一点都听不到!小王,这两位就是蛇毒的供应商。” “额……”小王看看赵归雁又看看李成才,眸中有明显的疑惑。“钱主任,这俩还是孩子吧?” “嘿,说的你好像不是孩子似的。”钱主任指着李成才道,“人家是手艺人,年轻的更灵活不是?” “王先生,您不用担心,我家世代做这个。我哥抓蛇的手艺没的说!”赵归雁示意李成才解下背篓,先递给小王,“您看,这是我哥最近弄的,这冻天冻地的,能弄到可不容易。” 小王看了看篓里的五步蛇,眉目间依旧有些不信:“这蛇太小,若是用它取蛇毒,十条八条都未必够一次实验的,况且,五步蛇太常见,我们有些药所需要的蛇可都是剧毒。” 李成才听到这话,顿时耷拉着脑袋,一副挫败的模样。如果进山,抓大蛇那还可能做到,但是剧毒蛇,并不容易找到。 赵归雁却不急,心中一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她把一直提在手里的编织袋解开,拿出竹篓:“那您再看看这条!” “竹叶青也常……”看清这条蛇,小王的话立刻卡住了,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巨蛇”,良久,突然兴奋地看向赵归雁:“这蛇哪里来的?为什么这么大?你手里还有多少这样大的蛇?” “这蛇嘛,自然是我们抓的。”她说着,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李成才的手臂,对方立刻想到赵归雁的叮嘱,飞快地把脸上的惊讶收了起来,好在小王和老钱都惊讶地盯着蛇看,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动作,“至于在哪里抓的,那可不能说,好歹也算我们家的商业机密不是?知道了地段,想要再抓这样大的蛇也不是难事,对不?” 小王此刻也回过神来了,点点头:“自然,是我鲁莽了。如果你们真的有这样大的蛇,毒液不成问题。不过,我现在担心蛇的种类……” “这个,我想知道,你们这边是打算收购活蛇呢?还是直接收购毒液?”赵归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可是直接关系着她的收益。 “实验阶段倒是不介意收购活蛇,毕竟数量有限,但是一旦投入生产,当然必须收购蛇液了。到时候,恐怕整个药厂都养不下这些大家伙!”钱主任笃定地回答,看来他所在的部门十有□□是采购,所以一来如此上心,二来也有话语权。 “那好办。”赵归雁看了钱主任一眼,心道这家的关系可不能断,“王先生先给一张清单,大概需要哪些蛇,需要多少数量,我们在限定时间内弄来,一个嘛,也能证明一下我们的能力,让药厂方面放心,另一个嘛,这些蛇也可以作为实验阶段的采购,怎么样?” 小王和钱主任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那成啊!没问题。”钱主任转头爽朗地笑笑,“活蛇,按照蛇的质量定,让小王给你个大概的标准。蛇毒,我们一般按30~50元一克的标准收购,你看,这价位还可以吧?” 赵归雁前世没有接触过这方面,也不知道八十年代收购蛇毒的情况。甚至她知道有蛇毒生意就是在二十一世纪了,那个时候,蛇毒差不过贵比黄金,隐有供不应求之势,所以,她做这个生意,本就有看好前景的打算在,现下听闻八十年代的蛇毒竟然也还可以,心里自然是满意的:“可以,没问题。” “那你什么时候过来签个合同?”这话,是钱主任对李成才说的。 “哦哦,合同不急的,药厂方面这么信任我们,我们自然也要拿出成绩来。”赵归雁接过话头,拍了拍胸脯,“等我们供货稳定了,你们觉得满意了,再签也不迟!” “也行。”钱主任略一思索,点了点头。 “这是需要的单子。”小王递过来一张笺纸,“上面是几种迫切需要的蛇和数量,我希望三个月内能够弄齐,可能有点苛刻,但是我们确实急需。” 赵归雁扫了一眼,眼镜蛇、金环蛇、银环蛇、尖吻蝮,种类不算多,但是数量比较庞大。金环蛇、银环蛇,她都对付过,知道哪里有,尖吻蝮也应该比较常见,就是眼镜蛇略麻烦一点,需要好好找找,不过有三个月的时间,应该不急。 心里有了主意,赵归雁笑着抬头:“放心,三个月内,一定送来。” “时间那么赶,价钱自然要优渥些。”小王倒也爽快,“这样,眼镜蛇四条给你200,金环银环六条总共也给200,尖吻蝮数量多,比较好抓,所以给你100,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怎么样?” 一条蛇一年产不了几克蛇毒,但是她空间里的蛇,肯定是不一般的,这个价格,直接买断她的摇钱树,其实是有点亏的,不过这个亏,还是要吃的,赵归雁笑着点头:“可以,三个月后15号,我和我哥过来交货。” “好。”小王做好交易,又转头回去鼓捣他的实验。 钱主任笑嘻嘻地调侃了他几句,就领着两人走出去,临走还叮咛李成才:“交货的时候记得带发票过来,要不然钱可拨不出来。” 李成才还沉浸在刚刚的超高报价里,赵归雁飞快地搭话:“自然。” 她偏头看了身边的愣小子一眼,这些钱对她来说,不算多,但是对一个80年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小子来说,三四年都未必赚得到。人心呐,她该怎么拢住? ☆、第23章 到底意难平 “李大哥,他们能给这个价位,我也真没想到。”赵归雁抬头,认真地观察李成才,“你看,以后这样,每个月的基本工资我给你20块,卖活蛇的时候,眼镜蛇和金银环我会想办法,你呢,如果有空,就抓几条五步蛇,每一条我都给提成10块,当然,你就算不抓,基本工资我也不会少你的,你看怎么样?” “诶,不抓蛇也能拿工资吗?那不行!那多不好意思!”李成才拼命摇头,一脸认真,“他们三个月要怎么多蛇,我是抓不出来的,现在天气又那么冷,真要抓蛇恐怕得刨洞……这任务要是交给我,我肯定完不成,我不能拿你们的钱。” “不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赵归雁见面前人依旧一脸憨厚实诚,微微放心,“你看,药厂还没跟咱们定下来,所以这活蛇就是考验,你不用担心,这个我们家里还是有些办法的。这段时间,你呢,就多准备些蛇毒解药,这活计毕竟危险。等以后,药厂能相信我们,直接收购蛇毒了,那你就特别重要了!我想,到时候先让你跟着他们学习怎么弄蛇毒,怎么分类,怎么辨认……这可是门过硬的技术!都要靠你才行啊!” “真的嘛?学技术好啊,有技术不会饿死!”李成才嘿嘿笑笑,挠挠头。 赵归雁本想拍拍他的肩膀,不过一伸手,身高差距略大,她默默地收回了手,神情复杂地看了看一脸傻笑的汉子,心里既欣慰又无奈,总是有种坑了老实人的负罪感肿么破?最要命的是坑了他,完全木有成就感!!╮(╯﹏╰)╭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赵归雁心里郁结,到底还是没忍住:“那什么,这生意利润不小,跟着我们干,你只能拿死工资,若是自己干,说不定就……” “我怎么能干这样的事?!”一直有些傻气的男人忽然板起脸,严肃地转头,“我爷爷说过,人不能太贪心,也不能没良心,要不然,迟早有报应的!” 赵归雁被他严肃地一瞪,也怔了怔,尴尬地牵牵嘴角:“这个……也不能算没良心哈……最多有点不大仁义,但真的这样,我们也拿你没办法呀……” “不是的。”李成才用力摇摇头,脸上依旧无比严肃,“你做的事情,老天爷都看着呢,做了坏事,一定会有报应的!哪怕你躲过了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哪怕你已经七老八十,老天爷要让你还,你还得乖乖地还!” “呵……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赵归雁皱皱眉头,“心眼坏的,可都大富大贵了,只有老实人总是被人欺压。” “我爷爷说了,一切都有命。”李成才更加用力地摇头,一脸坚定,“自己心眼坏,教出来的孩子也心眼坏。自己为了富贵害人,子孙也会为了富贵害你!这就是报应,老天爷都看着的。” 赵归雁一噎,忽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爷爷说,我太爷爷人聪明又有本事,可是年轻的时候心眼不好,好钻营。但是,钻营来的家业却被最看重也最像他的大徒弟给夺走了,还趁着他病重,把他扔出家门,如果不是我太奶奶捡了他,他可能已经冻死了。”李成才肃着脸,固执地要说服赵归雁,“我太奶奶是个好人,后来我太爷爷也明白了道理,安安心心做起了手艺人,再不争富贵。” “也许是你太爷爷不够聪明呢?如果他眼光更好些,行事更小心些,说不定也不会入套呢?”赵归雁下意识地反驳,心里讽刺,如果世上真有神明,那她是做错了什么,要众叛亲离,客死异乡? “不,我爷爷说了,越聪明的人就越自大,越冷漠,越会折腾,也越爱钻牛角尖儿!”李成才斩钉截铁地回答,“人笨才能活得更好!” “……呵呵,你爷爷挺特别的哈……”赵归雁抽了抽嘴角。 “是真的。”李成才皱着眉,对赵归雁的态度很不满,“我太爷爷的那个徒弟,有了钱,就了娶好多小老婆,生了好多儿子,后来,老婆儿子为了争他的钱,每天都互相算计,那人是被儿子活生生气死的,死了尸体都搁臭了,还没人收尸!而他那个害了兄弟,夺了财产的儿子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就赶上了打地主,不仅钱被分了,家人也都四处逃了,就他一个人,前些年死了,还是村里给他收的尸!” “就算坏人有报应,那好人呢?人家安安分分、简简单单地过着日子,凭什么就要遭那些罪?凭什么就要不得好死?”赵归雁知道不该在这个话题上较劲儿,可她还是按捺不住情绪,冲口而出,那隐匿的恨意像是瞬间爆发! “……”李成才愣了愣,抿唇,“我不知道。” 就像是一拳打进棉花里,那满腔的愤怒一下子失去了目标,赵归雁白着一张脸,惨笑。 “我不知道。”沉默了一会儿,李成才再次开口,声音有些低沉,竟有几分厚重感,“但老天爷肯定知道。” 良久,直到李成才觉得沉默地有些窒息的时候,才听到身边传来清冷的声音:“走吧,再不回去,该迟了。” ***** 距离周六已经过去四天,赵归雁也已经在四年级待了一个礼拜,生活渐渐并入正规,赚钱大计也已经有了着落,她计划里的第一步都已经完成了,或者说,她十八岁以前的基础,已经打好了,再想近一步,那也必须要等到成年。 然而,正是因为做完这一切,整个人却像是一下子空了。每天定时进入空间,开荒,找蛇窝,抓蛇,折藤条,编竹篓,甚至,她已经开始在空间里用竹子搭笼子,打算把这三个月内要抓的蛇养在里面。她每天都那么忙,忙得脚不沾地,可是,整个人却依旧空虚地心里发疼。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李成才那天说的话,也许……这种痛,从来就没有消失过。她一直觉得,如果自己没有重生,而是就那样死掉,那她现在肯定是个厉鬼,是个怨气难消,凶性未除的厉鬼。 她甚至有些恶意地想,这些善良的人,在经历过痛苦、背叛、死亡之后,是不是还能如此善良,她迫切地想要证明,会变成这样的人,绝不止自己一个! “你这几天……怎么了?”微哑的声音打断了她渐渐魔怔了的思绪。 赵归雁怔愣,茫然转头,男孩子关切的脸映入眼中。 “不,没什么……”赵归雁摆摆手,继续往前走。 “是不是生病了?阿姨前几天还说你重感冒发烧呢!”男孩子依旧不紧不慢地跟在赵归雁身边。 “没,早就好了。”赵归雁有些心不在焉,声音也是懒懒的。 “哦。”程学明沉默了,他本就不是多么能说会道的人,能扯出几句话,已经是极限了。即便心里充满了杂乱无章的情绪,他也无法表达。 “那什么,我妈叫你来我们家玩。”走了一阵,程学明又硬生生憋出一句。 “哦,再说吧……” “那你什么时候来?”他自懂事以来,就没有这般死缠烂打过,此刻一张俊脸早就憋得通红。 “不用麻烦阿姨了……”女孩子依旧走神,机械地回答。 “你什么时候有空!这周六,行不?”程学明伸手扯住她的袖子,拽了拽,硬生生将她转过来,眉眼微眯,“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周六可以……我没事……”赵归雁摇摇头,不愿多说。 “老二!你果然从爹妈手里拿钱了!我是怎么说来着,大家看看,我当初就说,他赵老二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粗噶的男声骤然尖利,将两人都吓了一跳。 赵归雁转过身,看清场中的几人,惨淡的脸色骤然冰冷! ☆、第24章 发泄 “爸?发生什么事?”赵归雁皱着眉,加快两步跑到赵爸爸身边。 “没事,雁子,你先回屋去。”赵爸爸神情严肃,摸了摸她的头,就把她往家方向推。 “雁子,回去。”赵妈妈也扶着赵归雁的肩,推她往回走。 “你们看看,还说是一家人呢,结果不是背着我们到爹妈那儿去骗钱?我早说过了,你们乐意跟着程家人干,我没意见,但是,爹妈就那么点养老钱,你们还往使劲向往外掏,你们有没有良心!”对面的男人上蹿下跳,神情凶恶,嘴里更是不依不饶。 周围已经聚集了好些看热闹的人,一时之间指指点点的议论之声,不绝于耳。赵归雁看着面前的男人,脸色阴沉铁青,赵妈妈使劲推她,她却硬生生杵在原地,冰冷的眼睛死死盯住所谓的“姑父”,怎么也不肯往家里走。 “怎么了?你家大人不服气,小孩也不服气吗?”男人也感觉到了赵归雁那剜骨一样的眼神,极其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哼声道,“就算生了赔钱……哼,别拿做生意当借口,我看你们就是想趁着爹妈没死,急着给女儿攒嫁妆吧?可惜,攒得再多,最后还不是便宜了别人?!” “姐夫!我敬你是姐夫,本不想和你吵,但是扯到孩子身上是不是太过分了!”赵妈妈是个护犊子的,之前一直忍气吞声,此时见男人这样贬低自己女儿,也忍不住了。 “哼,说不说孩子有什么两样的?你们自己做出这样的事,还怕孩子知道呢?要我说,趁着孩子小,好好教,千万别想你们这样,一门心思就会惦记别人家的东西!”男人见对方都不反驳,不免得意起来,端着长辈的架子,数落地更加起劲。 “哦?不知道这别人家的东西,该算谁家的?”赵归雁忽然推开自己老爸,冷笑着看向洋洋得意的男人。 “自然……自然是你爷爷奶奶的东西!”男人眼神一飘,立刻瞪大了眼睛,佯装生气。 “那好,我想问问,我爸是不是爷爷奶奶的长子!且不说我爸是向他们借钱,就算真是爷爷奶奶白给的,你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赵归雁盯着面前的男人,一字一顿斩钉截铁,尤其是“长子”和“外人”两个词,更是咬得极重。 “你什么意思?”这一句果然戳中了男人的痛脚,他上蹿下跳地更加欢,甚至毫不避讳地直接指着赵归雁,颇有些咬牙切齿,“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家打得是这个主意!怎么,我们都成外人了,所以家产就该归你们所谓的‘长子’!你小小年纪,心肠就如此歹毒,赵志明,你敢说不是你教的,你敢说你不是这么想的!大家都听到了吧?这村里谁不知道赵家两兄弟是他们姐姐带大的,结果就养出这样的白眼狼,把姐姐当外人!” “松林!志明,怎么回事啊?啊?怎么回事!”一个女人急冲冲地从路口跑过来,身上的围裙都没解,想来是刚刚得了消息就从家里赶过来的。 赵归雁看着自己这位姑姑,人是好人,可惜怯弱无能,就算以后日子好过了,她也只能是个附属品,谁知道她姑父那样的人,是不是拿她做跳板? “你看看你的好弟弟,你辛辛苦苦带大他们,他们就是这样报答你的!”男人指着赵爸爸,一脸凶恶,眼神里还兼带得意,他很清楚的知道一旦牵扯到他姐姐,男人就不可能会跟他吵。 “姐姐,你回去,没事。”赵爸爸果然立刻压抑了怒气,强扯出笑脸对女人道。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们都不说,我这怎么能放心!”女人擦着围兜,一脸焦急。 “姑姑,姑父说我们骗爷爷奶奶的钱,哦,还说我们惦记‘别人’的家产,说我爸爸忘恩负义,嗯,还有什么来着?”赵归雁不顾爸爸的拉扯,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难看的男人,“对了,姑父还说,我们家生了我这个赔钱货,所以活该拿不到家产,所以活该被人指着鼻子骂,所以活该别某些白眼狼光明正大地惦记老人的东西!对了,姑姑,你大概不知道吧?姑父这辈子最得意的是,可就是生了表哥,哦不,我说错了,是堂哥!” “雁子!”赵爸爸严厉地喝了一声,头一回极严肃地指着她,“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啊!我让你回家去,没听见!” 赵归雁的情绪本就极端郁结,濒临崩溃的边缘,此刻,男人的一番话让更加深刻地想起前世被鄙夷忽略的痛苦,而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竟然也开口呼喝她。她忽然觉得自己活得这两世,没有任何区别,最终依旧是万人嫌永久孤,依旧是流落异乡不得善终……这魔怔一样的想法逼得她发疯,她痛,却疯狂地想让别人比她更痛。 “我说错了吗?!”赵归雁退后两步,冷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她看不见他眼里的焦急,听不见母亲的低呼,她沉沦在自己阴冷的世界里,“你难道不后悔不愧疚吗?我不相信,不相信,你没有想过如果当初没有捡回这只白眼狼,如果当初任他饿死在村口,那就他就不会娶姑姑,就不会害得我们家宅不宁!你不是一直愧疚吗?愧疚自己一时冲动,害了姑姑一辈子?!呵,干嘛遮遮掩掩?人家既然都不要脸了,你又何必替他遮掩?莫说咱们家,这村里,谁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来历,是个什么东西?白眼狼,人家说的还少吗?” “你……你给我滚回去!”赵爸爸气得全身颤抖,一双宽厚的眼,只剩下震惊和愤怒,还有隐在背后那几不可见的悲伤。 “雁子,妈求你了,回去吧!回去吧……”赵妈妈推着赵归雁往家里走,一双眼睛已经通红。 赵归雁回头瞥了一眼,就见村民们激动地指指点点,而对面的男人却像是一瞬间被抽走了元气,满脸青白,只是那双盯着她的眼睛,满是怨毒。 呵,她怕什么?她还有什么好怕的!赵归雁心里冷笑,却没能看到自己脸上的笑容是多么凄凉。 她走进屋子,爸妈依旧在外面,但是却已经听不到吵架声,只有那“嗡嗡”的议论声偶尔传入耳中,她久久呆坐在自己的小床上,闭着眼,久得像是变成了一座雕塑,然后她忽然勾唇笑了笑,无比冷漠也无比惨淡,呵,都结束了。 她终于知道她上辈子为什么结局悲惨,因为她这样的人就不配得到幸福。偏执、冷漠、疑心、好强、不懂爱,却会恨!就像浑身尖锐且齿牙锋利的兽,每一个靠近她的人,都会被她刺探,然后被她伤害,直到他们再也无法忍受,只能,离开。 她转了个身,伏到在床上,将头埋进被子里,终于一声声哭了出来。这场痛哭迟来了多少年,而强掩的创伤又腐烂出多少脓水?她以为经历生死,心已如铁石,却发现那只不过是破了洞的血肉,只要有风吹过,依旧疼得死去活来。 日头很盛,门边投下人形的阴影,男孩不知道自己在这儿站了多久,也许从她发呆开始,也许从她呜咽开始,也许从她连独处也不将哭颜露出来开始……一个女孩会有怎样的烦恼?他对此一向嗤之以鼻,女孩子,不管是讨论衣服头饰家庭身份,不管长得多漂亮成绩多优秀人气多高,他都觉得无趣。 但是,是什么时候,他对这个九岁的女孩子上了心?他甚至忘了她以前的模样,也是如此倔强好强?也是如此聪敏幽默?也是如此痛苦悲伤?他似乎从来没有懂过她。 男孩抿唇,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抽噎的背影,在来人进门之前,走了出去。 “雁子,雁子!”赵妈妈一踏进家门,就四处寻找着女儿,眼眶依旧红红的,面上却满是焦急和疼爱,“雁子,你爸爸不是故意骂你的?雁子!!” 赵妈妈迈进女儿的房间,就看到了床上抽噎着的背影,心里生疼,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也跟着掉了下来,声音哽咽:“雁子,是我们不好,别哭了,好不好?妈妈知道,雁子是为了维护爸爸妈妈,我们雁子很孝顺……” 赵妈妈坐在床沿上,一手轻拍着女儿的背,另一只手使劲抹了抹自己的眼泪,“我们雁子很厉害,很勇敢,知道护着爸爸妈妈,妈妈心里很高兴,爸爸也明白。他不是怪你,他只是……他只是拉不下那个脸……那些陈年旧事,与你没关系,但是你爸爸……他放不下呀!” 赵归雁依旧将脸埋在枕头里,拼命地摇头,不是这样的,该道歉的是她呀!是她贪心不足,是她不知好歹,明明拥有了不曾拥有的亲情,却依旧敏感得像刺猬,拼命去伤害无私爱着她的人。 “你爸爸重情义……他在他们面前……永远矮了一截……妈妈知道,雁子替爸爸难受,替爸爸委屈……妈妈也替爸爸委屈呀,可是……我们要尊重爸爸的意见呀,那是他的姐姐……是他的血肉至亲,就算你姑父不仁义,咱们忍忍也过去了……是不是?”赵妈妈抚着赵归雁的背,一脸温柔,“雁子会生爸爸的气吗?” “不会的。是我错了,应该怪的是我!我太冲动了……我还骂爸爸……我错了。”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赵归雁用力地摇摇头。 “没有,雁子最乖了,爸爸知道雁子是心疼他的,爸爸多知道……”赵妈妈转头看向踟蹰不前的男人,笑了笑。 ☆、第25章 家人的意义 男人不好意思地转头,眼神却依旧温柔地停留在妻女身上。 “是我不好,爸爸妈妈对我这么好,我还要惹你们生气……我……”赵归雁依旧摇头,心里不再有怨愤,却慢慢都是愧疚和后怕,她好不容易拥有的亲情,又差点被她作没了。 “没事的,没事的,父女哪有隔夜仇?只要雁子去给爸爸道个歉,他肯定会立刻原谅你的,妈妈保证!”赵归雁越是愧疚,赵妈妈反而有些欣慰,女儿懂事,又知错能改,最重要的是,维护爹妈,她如何能不高兴? “真的嘛?爸爸不会怪我吗?我刚刚再那么多人面前……我……我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赵归雁慢慢地直起身子,赵妈妈把她抱进怀里,给她擦眼泪。 “不会,我们雁子刚才多英勇呀!”赵妈妈笑着拍拍赵归雁的背,“你看,你姑父都被吓退了呢,要不是有雁子,我们都不知道还得在哪儿,由着他骂多久呢!雁子把妈妈想骂的话都骂出来了,好样的!” 赵爸爸躲在门口,看到老婆递过来的视线,尴尬地摸摸鼻子,他知道这些年自己一退再退,一忍再忍,害得玉梅也陪着他受气,她被轻贱,却只能忍气吞声,他心里明白,却依旧进退两难。女儿这一番胡闹,虽然伤了他的面子,也伤了姐姐的面子,却也替玉梅出了多年郁结的怨气。 “如果妈妈生了男孩,也许就不用受气了。”赵归雁扑在母亲怀里,哭声已经止住了,只是声音依旧带着鼻音。这辈子,她能够如此无忧无虑地活着,可不就是因为母亲把那些轻蔑非议全给挡了下来吗? “雁子,以后不能这么说自己,知道吗?”赵妈妈抬起女儿的脸,低头与她对视,满目骄傲,“我们雁子那么懂事,孝顺,聪明,妈妈都知道了,雁子已经从二年级跳到了四年级,不仅是这样,听说四年级的老师都对你赞不绝口呢!呐,这事,妈妈不问,小丫头是不是想要一直瞒着我们呀?” “噶?!”赵归雁忽然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偷偷觑了一眼母亲故作严肃的脸色,小声道,“我本来想着成功了就和你们说的,结果校长也一直没让我找你们来,我一忙,就给忘了……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哼,不仅自己拿了主意,还敢瞒着不报?”赵妈妈用手戳戳她的额头,笑了,“好了,不哭了吧?去洗洗脸,马上就吃饭了。” 赵归雁磨磨蹭蹭地走到门口,一打开门,就看见自家老爸背着身,站在他面前,措手不及的赵菇凉立马愣住了,卧槽,被坑了!!原来她老爹听了那么久的壁脚!喂,别以为转过身去她就不知道!你这样顾头不顾腚真的大丈夫?!! “那什么……爸……爸爸……”赵归雁张了张嘴,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挤出蚊子点大的声音。 “听不见。”赵爸爸依旧背着身,缚手,望天……花板。 你这样傲娇,你老婆知道吗?赵归雁心里腹诽地欢,可以付诸行动就立刻蔫了,继续鼓了股胸腔,声音依旧低得听不见:“爸爸,我错了……” “哼。”赵爸爸依旧背着身,但是那张黝黑憨厚的脸已经一片绯红。 “爸爸,我错了!!!”赵归雁闭了闭眼,忽然来了个震天吼,把前面的赵爸爸吓了个趔趄。 赵爸爸哭丧着脸,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儿女果然都是债!他想提前享受一下女儿的温柔伺候都不行咩? “吃饭,吃饭。”赵爸爸垂着头,摆了摆手。以后,除了不能挑战自家媳妇之外,看来也不能挑战自己女儿了,他这个一家之主当得真虐! 赵归雁忽见自己爸爸突然垂头丧气,刚刚的笃定一下子全没了,心里也有些慌乱,以为对方不肯原谅自己。好在赵妈妈从后面走上来,揉了揉女儿的脸,偷笑:“你爸爸呀,偷鸡不成蚀把米,别理他!” “那他原谅我了吗?”赵归雁越加迷茫。 “放心,你爸爸是积得住脾气的人吗?你什么时候见过他生别人的暗气,尤其对象还是他的宝贝囡囡!”赵妈妈捏了捏赵归雁的小鼻子,“去吧,洗手吃饭。” 赵归雁这才略放下心,跑去洗了手,乖乖坐到饭桌前。赵爸爸虽然依旧别别扭扭,但却把好几样赵归雁喜欢的菜,夹到她碗里。每次夹完,还都特别细声细气地来一句:“多吃点。”让赵妈妈好一阵偷笑,赵归雁也有些哭笑不得。 第二天,照例是星期五,郁结已消的赵归雁依旧开开心心地去上学,路口自然是雷打不动等着她的程学明,只不过对方的眼神,怎么看怎么奇怪。 赵归雁偷偷觑了他好几眼,果然不是眼花啊,这小子看她的眼神确实奇怪呀!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忽对视一眼,赵归雁大大咧咧地摆手:“你先说。” “你……你……”程学明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小姑娘,心里又高兴又茫然还有些隐隐的失落,这千头万绪的感情已经在他心里积了好几天,甚至都分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消失。她昨天还那么伤心,今天却已经能开开心心地上学,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嘛?这样一想,程学明忽然抿了抿唇,心里有些不高兴。 “你有什么事?”赵归雁并不知道男孩那纠结的心思,只觉得今天的程学明说不出的奇怪。 “哦,昨天你还没回答我,去不去我家吃饭呢?”程学明偏头,挑了个最无光紧要的问题。 “好的嘛,那麻烦阿姨啦!”赵归雁心情好,自然看什么都顺眼,听什么都高兴。 “呐,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又走了一阵,程学明顿了顿,问道。 “因为我心情好呀!心情好就是心情好,哪里需要理由?”赵归雁背着书包,正迈着小短腿踩着程学明的影子,骤然听他问话,想也不想就回答。 男孩子侧头看了看自玩自嗨的女孩子,心道,那你昨天哭得那么惨,又是为什么?不过这话他没敢问出口。 “我呀,嗯,怎么说呢?”赵归雁变走为跳,一蹦一蹦地继续猜程学明影子里的脑袋部分,“应该说是突然想通了一件事吧,嗯,总之呢,要享受生活,不要想太多,心里的话要找人分享,高兴的要说,不高兴的更要说,还有啊,努力读书努力赚钱都是应该的,但是不能因此忽略更重要的东西……嗯,反正有人那么爱我,我什么都不怕了!” “哦。”程学明骤然听到“爱”字,心里一跳,“谁那么爱你?” “爸爸妈妈呀。”赵归雁理所当然地回答。 “嗯,对。叔叔阿姨是很爱你。”程学明心里松了松,别怪他多心呢,他可知道班里那些臭小子最近讨论的话题,除了班花薛美琴,又多了个小妹妹赵归雁。 “嗯哼,说起来,你今天还真有点奇怪呢,对了,你那个竞赛怎么样了?”赵归雁停下蹦跶的脚步,偏头想了想,“应该也有两个礼拜了吧,成绩出来了吗?张老师有继续让你参加县里的比赛吗?” “嗯,有跟我说过,虽然还没公布,不过他去问过,一等奖是有的。至于县里的比赛,大概两三个月以后吧。”程学明对这个竞赛倒是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如果要参加,就得坐车去县上,太麻烦了。” “哟,挺厉害的嘛,有一等奖呢!”赵归雁上上下下打量程学明,撇嘴,“你别得意,我去参加肯定也有一等奖。”至于老黄瓜刷绿漆什么的,赵归雁表示自己脸皮厚,完全不在乎。 “嗯哼,好啊,给你个机会吧,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程学明低头看了一眼小矮子,“别的就不说了,数学嘛……” “好啊,你这是想挑战,不,挑衅姑奶奶咯?来呀,谁怕谁!?别说数学,姑奶奶随便一门都分分钟秒你!”赵归雁一撸袖子,一副马上要去干架的样式。 “小丫头别说脏话。”程学明毫不客气地拍了拍赵·小矮子的头顶,往前走。 “卧槽,姑奶奶也算脏话?”赵归雁跳脚。 程学明停下脚步,转身又拍了一下,瞪眼:“都说了别说脏话!” “请你圆润地离开……”赵归雁瞪视他,长得高了不起啊,能拍到她脑袋了不起啊!!哼,我二十一世纪网络语言的博大精深,谅你个土鳖也不会懂! 学校到了,程学明也不和小姑娘计较,领着她走进教室。 ☆、第26章 #我的爸爸是逗逼# 赵归雁坐在第一排,程学明径直往后走,还没等他坐下,就感觉同桌撞了撞他的胳膊,一脸坏笑地冲赵归雁的方向努努嘴:“嘿,程哥,自我们小妹妹来了之后,你可是天天陪着上学哦,哥几个可都数着呢,一天不落!” “就是,程哥,你什么意思啊!?”边上另一排的男生吹了声口哨,同样满脸戏谑。 “你们别闹,咱们程哥就是活雷锋你们不知道啊?咱们程哥一向助人为乐你们不知道啊?”前桌一个男生也转过身来,一阵挤眉弄眼。 “哟哟,程哥是活雷锋?助人为乐?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呢吧?”同桌继续应和着唱双簧。 “到底什么意思?”程学明放下书包,眼光扫了一圈,“怎么了,皮痒了?宋威,你最近挺闲呐?” “嘿,别这样呀?”程学明的老同桌宋威一向知道他的脾气,见他并不知特别生气,也不怵,继续挨近了八卦,“咱不是担心程哥你的终身大事嘛?你看,这薛美琴都差把眼珠直接粘你身上了,你都不理不睬的,结果,对咱小妹妹这么上心,大家不是,为你高兴吗?” 程学明抖了抖,斜眼看宋威:“不要讲这种瘆人的话。” “嘿,哪里瘆人了,咱班谁不知道她每天死盯着你,可不就是眼珠都粘你身上了吗?” 宋威摊摊手,朝左前方示意了一下,果然就见薛美琴时不时地往这儿撇上一眼,频率还颇高。 “无聊。”程学明微蹙着眉,明显不想理会。 “我们知道,你不在乎长相,不过,小妹妹是不是太小点了?”宋威舔舔嘴唇,看着第一排明显凹下去的一处,“她看着也就七岁吧?啧啧!” “嘿,程哥不会就是喜欢这一款吧?咳……当我没说。”前排同志被程学明一瞪,立刻举手投降。 “她九岁了。还有,只是两家人关系不错,我照应一下,别乱嚼舌根。”程学明不轻不重地点了一句。 “嘿,咱怎么会在人前说呢?这不是内部讨论,内部讨论吗?” “说真的,程哥,咱看你也不是乖乖还人情的类型……”宋威顶着程学明颇有几分压力的目光,冒死八卦,“你跟兄弟说句实话,是不是对人家……咳!说出来,兄弟们也能参谋参谋嘛,这不是怕你没经验……” 上课铃响了,本来还想继续围着听八卦的男生不得不撤退,前方读书的声音响起,能听见程学明说话的,只剩下坐在他身边的宋威。 “你就有经验?别给我添乱就谢天谢地了……”程学明跟宋威关系不错,说话也颇为随意。 “嘿,兄弟怎么就没经验……呀!你这是……你这是承认了!!”宋威被程学明瞪视,声音一瞬间压低,表情却惊得跟什么似得,大张着嘴合都合不上,“我去,兄弟啊,你真的对人小姑娘……我去,看不出来,不对,看出来了,可当真想不到……难不成你真喜欢这一款的?” “要敢多嘴巴,你就等着吧……”程学明的拳头捏得咔吧响。 宋威连连拍胸:“兄弟是什么人?绝对一个字都不漏出去,不过……还真想不到啊,诶,班花得哭成啥样啊?” 语文老师已经在上面侃侃而谈,程学明偏头看了一眼宋威,这人还在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表情更是一惊一乍地让人发笑。他微微抿唇,看向第一排那个被淹没的小矮子,眼里的情绪复杂难辨,也许连自己也分不清。 赵归雁并不知道身后的纷扰,她一下课就被校长叫去了办公室。 “校长,您找我?”赵归雁敲门进入,校长笑着让她坐下。 “是啊,之前也比较忙,有件事一直没能抽出时间来。”校长一脸满意地看着赵归雁,“我听说了,你的表现一直不错,本来,这件事是应该放在期中考之后的,但考虑到你情况特殊,我就想着你应该提前些?” “有什么事,您尽管说!”赵归雁端坐着,一脸认真。 “是这样的,你跳级的事我一直没通知你父母,其实呢,是想自己到你家去一趟,详细地跟他们谈谈,也就是,家访。”校长靠在椅子上,看着赵归雁,“不知道,赵归雁有没有意见?” “家访?”乍一听,赵归雁也愣了愣,不过想到自己已经和父母坦白了,心里松了一口气,也不抵触,点点头,“好的,不知道您想哪一天来?我让我爸妈准备准备!” “哈哈,就是怕你们准备。”校长忽然笑了,“你们呀,不用麻烦了,我呢,就今天放学跟你一起回去,怎么样?” “呀,那我还没让我父母多弄点饭呢,他们肯定得怪我啊!”赵归雁急了,虽然校长平易近人,但是师长,还帮了她的忙,好好招待是应该的。 “不用不用,我不吃饭!”校长连连摆手,“就是和你父母谈谈,白天怕他们没时间,所以就抽傍晚的时候,他们要是真准备了饭菜,我还不敢去了呢!” “嘿,你说笑了。”赵归雁见对方坚持,倒也没矫情,“那我下课就过来,领您去我家。” “好的,你去上课吧!”校长笑眯眯地挥挥手。 “嗯,校长再见。”赵归雁合上办公室的门,过了一遍自己在学校里的事迹,觉得除了跳级,并没有什么出格的,这才放心下来,脚步轻快地回了教室。 一放学,赵归雁就乖乖地往校长室门口走,程学明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些疑惑:“怎么了?找校长有事?” 她摆了个哭脸:“家访!” 程学明倒是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祝你好运!” “程同学也在?”校长开门出来,正好见到门口的两人。 “啊,我们是一个村的。”赵归雁答话。 “校长,我先走了。”程学明可不想这位慈祥的老校长一时兴起,也到他们家来这么一出,没法子,他在学校里的日子可有不少黑料,让他妈知道了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校长从门口拉出一辆凤凰牌自行车,全身漆黑光亮,连后凳边上的标牌都锃亮锃亮的,想来主人必是经常擦洗,小心爱护。 “年纪大了,腿脚不好,总得要有个代步的,来,赵同学,你坐后座吧?”校长招招手,将车未侧,方便身量矮小的赵归雁坐上去。 赵归雁有些忐忑,一则这自行车对她来说确实有点高,二则,坐在校长的车后面——虽然是自行车,也足够让她受宠若惊。 “赵同学啊,你们家是哪个方向啊?说来真惭愧,我到现在还没能搞清楚学生们的家呢,家访还没做到位啊,难怪每年都那么多学生辍学……唉。”校长摇头叹息,从赵归雁的角度看去,满眼都是丛生的白发。 “没有,您已经做得很好了……”赵归雁小声嘟哝,放在后世,莫说校长,就是普通任课老师,脱了校服,恐怕也认不全自己教的学生呢!世道艰难,尚有人如此奔波,奈何生活富足,却只剩下人心不古。 “哎,不说这些,这边好多岔路,你给我指指?”校长骑车很稳,即便是山路上,赵归雁也没觉得颠簸。 七弯八拐地一路过来,终于到了村口,赵归雁刚走到家门口,就见到自己父亲抱着一只小猪从对面走过来,看到她走过来,还抽出一只手来使劲挥:“雁子,快来快来,看看爸爸新抓的小猪!” 那只小猪抓住机会,使劲扭动着身子想要从赵爸爸仅剩的大掌中逃脱,不停“哼哧哼哧”地乱撞一起,赵爸爸一阵手忙脚乱,还揪住小猪的耳朵,冲它念叨:“嘿,让你溜,你溜得走吗你?你以为你溜走了,就能变成一只特立独行的野猪了?也不瞧瞧你这身膘,能跑出一米不?” 赵归雁抚额,完全不敢看校长的脸色,她知道她爸会间歇性抽风,但不知道特么的还挺会挑时间抽!以后让校长怎么看她?嗯,一只大逗逼生出一只小逗逼?嗯,这只小逗逼还自带隐藏属性,一直没看出来呢!!摔!! 校长确实看得怔了怔,不过人家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只是觉得……嗯,看来赵同学比较像她妈妈呢,不管是相貌,还是性格什么的…… ☆、第27章 家访 “爸,这是我们校长,他是来家访的!”赵归雁着重强调了“校长”和“家访”两个字。 “哦哦,校长……校长!”赵爸一惊,猛地想要走过去握手,可是这一动,还不容易抓稳的小猪“噌”地一下蹿下地去,别看它满身是膘,那小短腿跟风火轮儿似的,跐溜一下就跑出老远。 赵爸下意识地想要去追拿,又惊觉校长还站在他面前,左右为难间,竟就维持着抬腿伸手弯腰的动作怔在那儿! 赵归雁根本不忍直视自家老爸的蠢样,转身抛出一句:“我去追,爸你领校长回家坐坐!” “好,好!嘿嘿。”赵爸小鸡啄米似得点头,脸上的笑容特别真诚——如果忽略他维持原动作还努力抬头傻笑的蠢样的话。 赵归雁捉住小猪回到家,校长已经在赵妈妈的招待下坐下了,赵妈妈正端着杯子,满脸笑容地走过来:“校长,这是今年炒的茶叶,都是掐嫩尖的,可新鲜了!您尝尝。” “谢谢!你们太客气了。”校长起身端过,连连摆手。 “您先聊着,我去弄几个菜。今天,您一定要留下来吃饭!”赵妈妈擦擦围兜,转身往厨房走。 坐在一旁小凳上的赵爸爸也乖乖点头附和:“是啊是啊,您要留下来吃晚饭!” “唉唉,别,千万别!”校长连忙放下杯子,拦下赵妈妈,“我不是客气,是真的不用了,我家里也还等着我吃饭呢!不用麻烦了!” “这怎么行呢?”赵妈妈一脸不赞同,“您难得来一趟,吃顿饭怎么了?您如果不放心家里,就让我们志明去跑一趟,跟您家里说一声!” “不不不,真的不用!你们要是这样,我以后都不敢来了!”校长连连摇头,坚决推辞,说了好多遍,赵妈妈才遗憾地作罢:“好吧,您竟然这么坚持,我也没话说了。” “哎哎,就该这样,来来,赵同学坐。”校长看到了赵归雁,笑眯眯地招了招手。 “猪呢?”赵爸扯了扯赵归雁的袖子,小声嘀咕,理所当然地接到了赵妈妈瞪视的目光。 “放心,放进猪圈里了。”赵归雁飞快地回话,趁老妈没反应过来,立刻收声。 “是这样的。赵同学呢,是我们学校里第一个直接从二年级跳级到四年级的学生,所以,学校里的老师都比较重视。并且,她跳到四年级以后适应良好,也得到了任课老师的夸奖,是个特别优秀的学生……”校长照例来了一段开场白,最后问了一句最关心的问题,“赵同学虽然是女孩子,但各方面都不比男孩子差,我看呐,她如果能继续读书,说不定哪天就考上大学,光宗耀祖了啊!所以,能够继续坚持,继续努力是最重要的,赵家爸爸,赵家妈妈,不知道你们的意思是?” “当然当然!雁子,听到没,要继续努力!”听见校长夸自家女儿,赵爸爸自然是高兴的,不仅连连点头,还拍了拍赵归雁的脑袋,示意她表态。 赵妈妈倒是听出了校长的潜台词,心里明白校长是不希望他们让雁子辍学,赵妈妈心里偎贴,本来让雁子读书只是不希望她什么都不懂,成为文盲,现在知道自家女儿这么聪明这么有天赋,当然更得让她读了啊! 赵妈妈直截了当地开了口:“校长,这一点您放心,我们的文化水平虽然不高,但是读书的重要性,还是知道的!且不说别的,单说雁子也不能一辈子留在村子里,要走出去,那肯定要有知识!我们家里的日子虽然算不上多少好,但绝不会委屈孩子。她有多少能耐,就走多远,我们不会阻挠!” “好啊!好!”校长激动地站起来,连连和赵爸爸赵妈妈握手,“你们都是明白人!都是明白人呐!赵同学好福气啊!” 赵归雁认真地点点头,没错,她这辈子的确有福气! “唉,不瞒你们说,就前头那个村子里,有个姓郭的女孩子,是我班里一路带上来的。她上学迟,年龄比较大,但成绩特别好,考上初中之后,那成绩放在镇上也是数一数二的,本来是铁定能考上高中的,可是,她年纪大,十八了,她爸要死要活地逼着她嫁人,怎么也不肯让她继续读!”说到这里,校长一脸地惋惜,“我去劝过,我说,如果觉得读高中考大学风险大花费多,那就让孩子考个中专吧,时间也短,每个月还能拿国家的补贴,最重要的是,以后工作可以包分配。可是,不管怎么劝,她爸就是不肯!” “这老子真是作孽!”赵爸爸撇嘴,犀利地下论断。 “这都初三了,不过是再让孩子考一场试,这么有能耐的孩子,想必考试也没问题……都到这份上了,这做爹的何必呢!”赵妈妈也摇头叹息。 “咳……当然当然,这么极端的还是少数。”校长喝了口茶,“孩子如果有出息,大部分的家长还是支持的,怕就怕很多家人等不到那时候,见自家孩子在读书方面没什么起色,就让他们退学干活……我们小学每年都有十来个退学的。” “嗯嗯,校长放心,只要我们雁子想读书,我们肯定支持到底!”赵妈妈坚定道,赵爸爸也点头附和。 “赵同学,你以后要是出息了,可千万记得你爸妈的好啊!”校长拍拍赵归雁的肩,笑得非常欣慰。 “嗯,我知道!” 赵归雁看了看自己的父母,满眼都是感激,前世今生,处境当真恍如云泥啊! ****** 距离校长家访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距离药厂交货也只剩下一个礼拜,巧的是,这期中考试也快来了。 当然,这两样事情暂时都无法给赵同学造成困扰,药厂的货,她早几个星期就已经全部抓到手了,甚至已经跟李成才学了怎么编那种专门养蛇的竹笼子。她编了好多个四四方方大小适宜的竹笼子,每一个笼子里面,养着一条蛇。这些笼子都被她放在空间里,周围用大石头做成围墙,只留下一个供人通过的小缝,围墙上面用竹子继续编出一个顶子,总之,做成了一个粗糙的小屋。 蛇也比较好养活,她在空间里逮一些小动物,让他们彻底吃饱了,这些蛇就能撑上好几天,并不用经常跑进来喂食,当然,她目前已经把学校的午休时间变成了空间专用时间,一天起码能有两个小时打理这些家伙。 至于期中考试那就更没问题了,不过,因为程学明之前的挑衅,她还是非常上心的,每天都会看会儿书,确保自己考试的时候,不会把不应该用上的知识给用上了,哎,学识渊博也是困扰╮(╯_╰)╭【泥垢! 期待加紧张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这交货的日期很快就到了。经过两个多月的相处,李成才的性子,赵归雁已经摸得挺透的了,也不知她是走了什么狗屎运,随便逮个人,不说天下最实诚,起码也是她这三十余年来见过最老实的了。当然,赵归雁也是不让老实人吃亏的好老板,有些事情也开始放手给他去做了。 这一天,她照例用编织袋兜篓着几条蛇,走到X村的交叉路口。李成才照例早早等着,依旧背着背篓,里面是他自己抓得五步蛇,体型不能与赵归雁的相比,但数量上还是足够的,能在开春一两个月就逮到这些蛇,也算极不容易了。 两人去回□□厂交了货,小王和钱主任也是实诚人,清点两人带来的蛇之后,见他们多了几条五步蛇,倒是爽快地又加了50块钱,一共给了赵归雁550块,赵归雁拿出早早准备好的发票,签了单子给钱主任,这一单三个月的生意就这样成了! 且莫说这李成才愣愣地找不着北,连赵归雁自己也有些茫茫然,这大笔的钱就这样轻松到手了? ☆、第28章 转学生 “这钱可得收好了,最好拿个不起眼的袋子装着,李兄弟虽然人高马大,但小心些总是没坏处的。”钱主任拍拍李成才的背,显然对这个老实人很有好感。 “钱主任,我哥他虽然会抓蛇,不过不大会取蛇毒,你看,能不能让他在你们这儿学学,也给你们打打下手帮帮忙什么的!”赵归雁逮着机会就笑着把李成才推出去。 “这个,小王你的意思?”钱主任倒是想答应,不过一想这是人家实验室的事,自己不好越俎代庖,遂转头去询问做实验的小王。 “哦,我们挺缺人手的,愿意来帮忙当然都欢迎,不过,工资可能不高……”小王依旧低着头摆弄机器,间或记录两个数据,似乎非常忙碌。 “没事没事,这做学徒还得白干三年呢,学本事哪还能要工资啊!”赵归雁连连摆手,截断了小王的话。 “哦,那成吧,什么时候来都可以。人来了也好,以后还有单子要给你们,也比较容易通知。”小王记录往最后一个数据,终于直起腰,揉了揉眉头,“实验室最近确实缺人手啊……要点专业知识的活儿都没能能干……” “嘿,要我说,小王你就是太着急了,你这一年365天,有36天都泡在这儿呢!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哪有什么事能一下子做完的?你们虽然年轻,可也得保重身体啊!”钱主任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劝慰道,“等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吃苦头咯!还有啊,你妈上次不还说,你都二十六七的人了,还不想着成家……” “停停停!”小王摆了个求饶的手势,一脸无奈,“我妈来一次,就念叨一次,我们实验室的人看见她就跑,没想到她都念叨到你们采购部去了?” “嘿,你妈可让我给你看看,有好的要给你介绍介绍。”钱主任笑得一脸暧昧,“我可都应承下来了。” 小王瘪瘪嘴,懒得理会起哄的钱主任,戴上口罩和手套,拎着这些蛇,到了另一个房间去。 “好了,我们不要吵他了,走吧。”钱主任照例把赵归雁两人领出门,口里却道,“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比我们拼,这实验室里,小王是最肯干活的人了,这不,基本上每个双休日都呆在这里。” 赵归雁笑笑:“年轻人总是希望能多学点东西的嘛。” “哎,你们都是懂事的孩子。”钱主任忽然忧愁地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对了,上次竞赛,那个,你哥哥的成绩怎么样?” 赵归雁抬头,钱主任那忧愁难过还隐隐有些怒意的表情映入眼中,她心里有了点数,遂道:“哦,正式结果不是还没出吗?不过,听数学老师讲,好像还可以的样子。” “是吗,那你哥哥可真优秀……”钱主任有些别扭,又有些伤怀,“我那儿子,我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他这两个月真是变得连我们都不认识了,竞赛拿了一等奖,有机会去参加县里的比赛,结果,他突然甩脸子说不去了!还和老师吵架,成绩一落千丈,最要命的是,和镇上那些混子混到一起去!!我真是……哎” 钱主任蹙着眉,愁容满面,再也看不见之前那以儿子为傲,满脸荣光的样子了。赵归雁心里叹息,她虽然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缘由,但依旧忍不住叹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对了,你们那边的小学是不是C村完小?”钱主任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问道,似乎抱着一线希望。 “是的。”赵归雁点点头。 “这成绩倒还是其次的,我相信有现在的底子在,只要阿哲肯学,肯定没问题。可恨的是那些混子!自己不学好,还拖上我们阿哲,我怕阿哲在镇上读书,他们会纠缠不休啊!”钱主任顿了顿,又紧紧蹙着眉,像是经历了一番心理斗争,“我听镇小的老师说了,除了他们镇小,你们C村完小的成绩算是不错的了。而且,跟镇上也有点距离,那些人一时半会儿不会找来……” “叔叔是想让阿哲哥哥转学到我们那儿来?”赵归雁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却有些不赞同,不管怎么样,逃避总是解决不了问题的,C村完小虽然离镇上远,但那几个混子若是有意找上门,也不会很难。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个阿哲会不会自己主动找上他们! “是啊……想是这么想来着,你和你哥哥都在那儿,不知道能不能帮我照看照看阿哲?” 钱主任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好,竟有几分下定决心的意味。 “叔叔……这个,您不咨询一下阿哲哥哥的意思吗?”叛逆期小孩子最讨厌的就是大人不征求意见,随便摆弄他们,钱主任要是玩这一手,他儿子恐怕叛逆地更厉害。 “他现在就是鬼迷了心窍了!要是再听他的怎么得了!”钱主任对自己儿子这两个月的行为显然异常愤怒。 “总之,摆脱你们照看一二,如果有什么异常,希望能通知我一下。” “好。”赵归雁看着面前的钱主任露出那样殷切期盼的目光,实在是说不出那些话来打击这样的父亲,只能点头应允。 “太好了,那先谢谢你们了!”钱主任却喜上眉梢,仿佛事情已经得到了完美的解决,他那个听话懂事的儿子马上就能回来了…… 赵归雁叹了口气,如果事情真的那么简单就好咯!可惜,她总觉得麻烦要来了…… 事实证明,赵菇凉的第六感是非常精准的。钱远哲同学来的第一天,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钱主任也是有点能量的人,这不,还没一个礼拜,钱远哲同学就成功地从镇中心小学四年级转学到了C村完小四年级。赵归雁那个年轻女班主任还是很了解这些高年级男生的尿性,所以,一看到这个走进来的男孩子,就知道自己以后有的忙了。 面前的男孩子上身穿着茶绿的风衣,下面是宽宽松松的喇叭裤,脚上还蹬着一双大头皮鞋,走起路来“噌噌”地特别响亮,没有背着双肩书包,反而挎着个军绿的单肩布包,还松松垮垮地揽在身后,最最要命的是,一头半长的,呈爆炸状的头发,两边的鬓角也留出一截,神情极其懒散,看样子也极不高兴。 钱远哲一走进来,这全班立刻安静,所有人都跟看万花筒似得看着面前的人,新奇地不得了,但不是说村里孩子见识少,就算是城里孩子也没几个这样“非主流”的。 赵归雁看着钱远哲那一副“哥最炫酷”的表情,嘴角不停地抽搐,努力憋气,还是没憋住,她飞快地把自己的脸埋进胳膊里,无声地大笑了起来。艾玛呀!为什么以前没发现八十年代的时髦装扮这么戳笑点!!!完全忍不住好吗?! 赵归雁埋着头,虽然没有笑出声,却还是没忍住身体的颤抖,这一抖可不得了,直接就引起某眼睛比天高的小屁孩的注意,他也不顾什么上课的规范,直接走到第一排的位置,敲了敲赵归雁的桌子,不客气道:“笑什么笑?” 赵归雁抬起头,努力摆正自己扭曲的脸蛋,仔细看了看面前的男孩子,啧啧,难怪钱主任这么着急上火,这吊炸天的小屁孩和两个月前那个乖乖宝贝蛋可真是天差地别。 “说你呢,笑什么笑!!”男孩子瞪眼,仔细盯了一会面前的女孩子,忽然皱眉,“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哈哈,新同学好,马上就要上课了,你要不要先回自己座位上去?”赵归雁可不想让对方说出什么,飞快地拦住他的话头。 “哈!我想起来了,是那天来我家的那个……”男孩子恍然大悟,指着赵归雁,表情越加狂霸酷炫拽,斜眼看她,“哼,我终于知道我爸为什么把我弄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是想让你监视我是不是?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去告状,哼!” 男孩子威胁地握了握拳头,赵归雁依旧笑容满面,丝毫不受影响,继续不紧不慢:“新同学,要上课了,你该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哦,还有,我不认识你爸爸,不过也许,他会乐意把你弄到比真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 “哼,牙尖嘴利。”钱远哲没好气地瞥了赵归雁一眼,也不理会一直敲教鞭想要教训他的女老师,径直走到最后,找了个空位就趴下睡觉。 ☆、第29章 交锋 女老师拎着教鞭,打又不能打,骂又不知道怎么骂,气得浑身直抖,赵归雁摇摇头,这老师还是没经验,叛逆期男孩就该找个厉害点的班主任啊! 钱远哲来了两天,基本上都是整天整天的睡觉,任课老师都是一副没法管的模样,甚至,校长也来找过他一次,他依旧雷打不动地睡觉。班里的同学都远远地观望着,也没有人和他交流,就是后面几排喜欢起哄的男生,也和他说不上几句话。赵归雁也算明白了钱主任给他转学的决心,钱远哲情况确实有些糟糕。 “同学们,明天就是大家期待的期中考试了。”女老师用教鞭敲敲讲台,下面顿时嘘声一片,看到这群臭小子吃瘪,班主任心里其实挺解气的,她笑着道,“期中考试是不难的,大家好好复习,认真考,我相信大家都能考出好成绩!” “老师,你讲这话不亏心呐!”依旧是班上那个活跃的刺头儿,叫王成。 “就是啊老师,考不好……”班里哀嚎一片,尤其是后面几个男生,就差站起来敲桌子了。 “别闹!”女老师终于严肃了一会儿,“反正总是要考的,闹也没用!这节课就给你们自己复习,好好看,明天要是有人不及格,就给我抄课文!” 呵呵,从古到今的大杀器——抄课文!!! “嗷嗷……”教室里愈加狼嚎一片,女老师不为所动,搬了条凳子,就坐在讲台上批起了作业。 下面依旧有些“嗡嗡”的声响,不过大部分人还是乖乖地看起了书。赵归雁往后扫了扫,钱远哲依旧雷打不动地睡觉,刚刚那么闹腾,都没把他吵醒。嘿,她还真就纳闷了,这小子是不是晚上出去做贼了?怎么总是睡不够呢? 赵归雁刚想收回目光,冷不防程学明忽然抬头,直直对上她的视线,眼神特别犀利,看得她莫名心虚。 她挤出个讨好的笑容,迅速转身,心里却暗暗吐槽,这臭小子鬼精鬼精的,真不好糊弄! 程学明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钱远哲那天说了一半的话,他却听进心里去了,哼,去过他家?他可没听说过赵叔一家跟镇上什么人是亲戚,平日也没见赵叔经常往镇上跑……这丫头,肯定有事瞒着他! 想到这个,程学明有些不太爽地转头去看后排的钱远哲,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儿,才皱了皱眉,撇嘴,不就是个打扮地奇形怪状的小白脸嘛?那丫头凭什么那么上心? 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程学明的目光太炽热,难得清醒的钱远哲竟然动了动,抬眸对上了程学明打量的目光,那眼里,完全没有刚睡醒的迷糊,清醒而锐利。 程学明虽然也被人抓了包,不过他可比赵菇凉镇定多了,敷衍地点点头,就淡定地转过身去,连钱远哲都疑惑了一下,刚刚那个一直黏在他身上的变态目光不是这个人? 程变态果然是真·变态,那张特别正经特别严肃的脸完全掩盖了他的所有心思,果然变态也是老天爷赏饭吃的行当啊!╮(╯▽╰)╭ 赵菇凉并不知道叛逆男和真变态的交锋,她心里正纠结着,自己应不应该提醒钱远哲一下。于情,钱主任那副着急上火的样子,她也看在眼里。对方虽然方法欠妥,但提起儿子时那种骄傲,和儿子在一起时的满足,以及担心儿子时的憔悴……一幕幕都是一个父亲的爱啊!赵归雁这一世好不容易有了期盼的亲情,对于这样的父亲,实在狠不下心。 于理,钱主任毕竟是一手帮她促成生意的恩人,他有事,自己能多出一分力自然就要出一分,生意人也许有自己的盘算,但不管怎样,做人总不能忘本! 赵归雁叹了口气,虽然不愿意惹上钱远哲这样的麻烦,不过,反正对方已经盯上自己了,说不说也没大差别。这个恩,她总归要还给人家! 打定主意,一下课,趁着钱远哲走出去,赵归雁也偷偷地跟了过去。见对方的目标是男厕所,赵归雁尴尬了一下,只能站在门口的大树后面等着人出来。说实话,她对叛逆期小孩子一向敬而远之,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交流,这斟酌来斟酌去,倒是比谈生意还费心力。 她恨恨地碾了碾草地,不自觉爆了句脏话:“娘的!姑奶奶果然猜着了,这就特么的是个大麻烦!” “你说谁是麻烦?”阴沉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钱远哲那张冷脸在赵归雁眼中放大。 “卧槽!”赵归雁吓得退了一步,怒道,“青天白日吓什么人啊!” “哼,青天白日的,还有人光明正大地说别人坏话!”钱远哲冷哼,瞥了眼赵归雁,“怎么?这就嫌麻烦,你要是再敢打什么鬼主意,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麻烦!” “特么的,老娘就说最烦你们这种叛逆期小鬼!除了打架说屁话,什么事都不会干!吃爹妈的,用爹妈的,还敢摆出一副鼻孔朝天的祖宗样。狗屁!真有种,你就别拿你爹妈一分钱,别吃他们一粒米!”赵归雁双手叉腰,烦躁到了极点。 “有什么了不起!我以后全还他们!”钱远哲也被激怒了,狠狠地一瞪眼,咬牙切齿。 赵归雁心头一动,刚刚那股子暴躁倒是下去了,但她却有了对付这小鬼的主意。她照例一手指着钱远哲的鼻子,鄙夷地哼了一声:“呵,老娘告诉你!要么,你现在就有本事把该还的都还了,要么就把这通屁话收起来!以后?哼,谁知道你是明天死还是后天死啊?就算你长命百岁,还不还得起还两说呢!” “好!好!”钱远哲气得头发都爆炸了几分,一张脸涨得通红,“我现在,我特么的现在就还!” 说罢,竟径直就往教室走。赵归雁哪能让他闹到人前去,立刻上前两步,使出吃奶得劲儿扯住他的袖子,可惜,人家到底比她高比她壮,又处在暴怒中,这一扯还真扯不住。眼见着钱远哲快走出小道,到操场上了,赵归雁心头一急,毫不犹豫地一伸腿——“啪!” “你!你……你……”被绊倒在地的钱远哲已经彻底气疯了,一张嘴,只剩下喘粗气的份儿了! 他翻身就要起来,赵归雁哪能就此半途而废,想也不想地一膝盖下去——正中钱远哲的肚子! “嗷!”钱远哲痛得直呼,双手直捂着肚子,可惜被某人压着,连想就地打滚都做不到。 赵归雁也是真懵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就保持着单膝跪肚的动作愣在当场! “你们在干什么?”隐带怒气的声音响起。 钱·悲催·远哲和赵·暴力·归雁同时转头看去,程学明黑着一张脸,居高临下地瞪视他们。 ☆、第30章 亲今天吃药了吗? 赵归雁终于反应了过来,“唰”地就蹦起来,远远地退后了两步,笑得极其僵硬:“哈哈,我……我不是故意的哈……哈” 可怜钱远哲因为赵归雁蹦跶的动作,又一次遭受了重创。他硬生生咬着牙,捂着二次受伤的肚子,站起身来,看赵归雁的眼神真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你……你……你给我等着!” “呐呐,都说了不是故意的……”赵归雁看着弯腰逃窜(?)的背影,毫无诚意地嘟哝了一句。 “你在这儿干嘛?”程学明低头,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小丫头,一副说不出满意理由就别想走的架势。 “哈哈……当然是上厕所啦……那是意外,意外!”赵归雁打哈哈,脸上的笑容特别谄媚,“真的是意外!” “意外能滚到人家肚子上去?”程学明暗怒未消,扬唇阴沉一笑。 “哪有滚到肚子上!”赵归雁正不满地纠正对方的修辞,忽一抬头就见程学明那鬼畜样的笑容,立刻一捂眼,“卧槽!你……你别这样笑!” 程学明笑容一滞,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面前人又加了一句。 “真的,这笑容比较适合教主脸,再不济也要个精英型的,你这个……嗯,憨厚型?硬汉型?不大合适啊喂……”赵归雁把手拿下来,对方已经大步离开,看那脚步,恨不能把草地踩出一个洞来。 “喂喂,我说真的嘛!”赵·小短腿追着恼羞成怒的某人跑,程学明完全不想身后那个低智商负情商的货,飞快地往前走。 “窝去,到底为什么生气呀!”赵归雁愤怒地嚷嚷,蹙眉,“果然。男人心,海底针啊……” 在赵同学不明原因的情况下,程同学开启了“赵归雁与狗勿近”的状态,让某女着实苦恼了一阵,不过考试将近,她也只能先将这茬放下,好好应付考试。 语文数学考试,每门考试一个半小时,试卷都是老师自己出的,批改是整个数学组和语文组一起批改。第一门照例是先考语文,赵归雁拿着试卷浏览了一遍,基本就是字音字形成语错句标点这样的模式,还有一篇短小的现代文阅读,她看了看卷子,觉得没把握的就是作文,不过作文扣点分还是正常的。 心里有了数,她下笔也很快,赵归雁的字迹算不上好看,不过跟着这帮四年级小鬼比,自然已经是极佳的了,这也让她在语文考试中占尽了便宜。把前面基础题做完,她估摸了一下,大概才二十分钟,她上上下下又检查了一遍,觉得没大问题,这才翻过卷子去看作文题目,作文题是命题形式的,题目很简单——《我最喜欢的人》。很好,很有八十年代的风范! 赵归雁琢磨了一会儿,本来想要高大上地来一段黄继光董存瑞什么的,但是想了想,这些先烈让真正的孩子写了,说不定还能再现那份赤子之心。至于她这种早就被抹去信仰和棱角的老油条儿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我最喜欢的人啊……以前似乎没有,现在却有了,赵归雁笑了笑,很温暖,很幸福——世上最爱我的人和我最爱的人,除了他们,还有谁呢? “我今年九岁,只活了短短三千来个日夜,这样的年纪本不该用‘最’字来形容什么……”赵归雁娟秀的字体一点点地出现在雪白的卷子上,她写得很慢,每一个字句都蕴含着她的真挚和感激,她也写得很流畅,这些话仿佛早已经刻在了她的心底。 本来只需五百字的作文,却在赵归雁的全身投入下,写满了整张作文页,等她惊觉,字数已经到了八百了。赵归雁握着手里的笔,心里无比纠结,过去的三十几年,她写过无数作文、论文、报告、演讲稿……若论认真,上辈子的高考作文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但若论感情——她拿着手里的卷子,望着这满满一页的文字——今生,恐怕无出其右! 她将试卷放下,在下方空白处虚划了几条横线,继续写了下去,也许这篇文章会因为字数超标而严重失分,但是,她依旧想要写完。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了起来,赵归雁放下笔,看着这篇命名为《我最喜欢的人》的四年级作文,勾勒出一丝笑意,几分温暖,几分无奈——今天之前,她大概永远也想不到,自己这辈子最得意的文章竟然是小学四年级的作文? “大家坐在座位上别动,等老师收了卷子,再站起来!”监考老师是二年级和三年级的语文老师,他从后往前,挨个地收卷子。收到赵归雁的座位前,他将试卷正面朝上,一拎起来,正好看见了后面的作文页,细密的字迹和满页的文字,让他惊讶地看了赵归雁一眼:“你这超字数了吧?” “嗯,一不小心,写多了。”赵归雁笑着点点头,即便这篇作文不得分,她的成绩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哦。”监考老师毕竟不是四年级的任课老师,他见赵归雁面无异色,也就不多说什么。 语文考试结束,同学都三三两两地走出教室,准备回家吃饭兼休息。赵归雁回头看了看,见钱远哲也站起身,把几只笔放进单肩包,心知他刚刚应该参加了考试,也就略微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肯参加考试总是好的。不过,为什么觉得这小子的脸有点不对称呢? 赵归雁摸着下巴,往左移动了两步,仔细盯着钱远哲看了看,真的好像不对称哎!好奇怪啊!! “看什么呢?脖子伸得跟鹅子似的!”嘲讽系男声照例在身后响起。 赵归雁特别不文雅地翻了个白眼,她之前错了,男人心根本不是海底针,而是孙大圣那七十二变,一会儿蚊子一会儿山,一会儿雷雨一会儿晴!烦! “白眼翻多了会变白内障。”嘲讽系继续往毒舌系发展。 “喂喂!”赵归雁怒瞪,“你怎么不说白眼翻多了会变白痴……花擦,你……你怎么破相了?” “也有可能。”程学明不自然地伸手摸了摸额头的伤口,把头发往下压了压,努力遮住伤口,“哦,被猪撞的。” “ 呵……呵,这猪是颠着后腿,拿前蹄撞得吧?”赵归雁的脸有一瞬间扭曲,妈蛋,好想把另一边也撞破! “哼,我看,夜路走多了,自己还不长眼吧。”旁边一阵冷哼,钱远哲拎着单肩包,面色不善地走过来。 “哎哎,这个角度看更不对称了!”赵归雁指了指钱远哲的右脸,“是不是被马蜂蛰了?” “是啊!”钱远哲冷笑着看向程学明,“一只左撇子马蜂,多管闲事。” “呵呵……”一个被猪撞了,一个左撇子马蜂?亲,你们今天的药吃了吗? #我的同学是蛇精病# ☆、第31章 #人艰不拆# 钱远哲看了两人一眼,也没说话,越过他们就往前门走。赵归雁则跟在程学明身后慢悠悠地踱步:“我说,你们今天都怎么了?还左撇子马蜂,简直不能更逗了……等等,是你揍的!你们打架了!” 程学明停下脚步,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赵归雁:“你现在才反应过来?” “花擦,你们俩不是一直不熟的吗?好端端的,怎么打架呀?”赵归雁愣了,她真傻,真的,她单以为钱远哲是叛逆期小鬼,没想到这程学明特么的也是啊! “哼,不揍他一顿,你以为他今天能乖乖来考试?”程学明摸摸额头,说话一如既往地拽。 “是因为你揍了他一顿,他才来考试的……”赵归雁垂头丧气地碾着草地,她前一秒还特别沾沾自喜,以为那叛逆期小鬼是被她骂醒的呢……果然想太多了…… “嗯,打赢了我,随他怎么样,输了,乖乖去考试。”程学明挑挑眉,看着某人沮丧的样子,心里好笑。 “哦,那他输了?”赵归雁依旧有气无力,以为自己煲出了心灵鸡汤,结果就一鸡精兑水!以为自己妥妥的人生导师,结果就一逗逼痴汉!#人艰不拆# “呵,小白脸一个,还想赢?” 男人毒舌起来真可怕,赵归雁正想拍拍某人马屁,以防战火烧到自己身上,熟料一时嘴快,竟来了一句:“那你还见血了呢!” 气温“唰”地猛降,阴冷之气迎面而来,赵归雁抖了抖,完全不敢抬头,啊啊!叫你嘴贱!!! “哼,好心没好报,算我多事。”男孩明显生气了,转了个身,大步离开。 赵归雁愣了愣,猛地一拍脑袋,连忙小跑着追上去,费力拉住别扭小竹马的袖子:“哎哎,你是为了帮我才和他打赌的?可是你怎么会知道……额,总之,谢谢你啦,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啦,那小子就是个大麻烦,我都不知道多想立马脱手!反正……那什么,谢谢你了嘛,我说错了,嘿嘿,你肯定比他厉害的嘛!是吧,程哥?” 程学明早就摸透了这货的性子,知道她讨好人的时候,无所不用其极,但不得不承认,这番服软的话一说,他心里的火气倒是下去了不少。小丫头还学着后排那几个男生的调调喊他,尽管听着别扭,但却也很难再提起脾气……哎,麻烦啊麻烦,果然是个大麻烦! “说真的,你是怎么知道的吗?”赵归雁心里有数,钱远哲一来,这事可能瞒不住,与其藏着让人更加好奇,还不如半真半假地先说出来。 “那小子不是自己露了口风了吗?况且……无缘无故,你会对一个转学生那么上心?”程学明瞥了她一眼。 “我有很上心吗?”赵归雁疑惑地挠头,没有吧?她只是那天厕所门前找了钱远哲一次,之前为了避嫌,根本连话都没说过呀! 程学明噎了噎,他总不能说因为观察到某人转向后排的频率变高了吧? “你干嘛管那个小白脸的事?”别扭男开口了,硬生生把赵归雁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哦,答应了他爸爸。”赵归雁把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就那天,你去参加竞赛,他也去了,我在外面坐着的时候,遇到了来陪考的钱远哲的爸爸妈妈,然后就聊了几句。他爸爸好像是镇上哪个药厂的,我就想问问关于草药的事情,一来二去,他爸就说有意的话,可以去他家玩什么的……也算是认识了吧。” “就这样?” 程学明皱了皱眉,怀疑地看着赵归雁,“你干嘛要问草药的事情?” “呐,人家是搞这个的嘛,天南海北的采购,我就想问问哪些药材值钱啦,咱们这一片哪儿产这些值钱药材,或者能不能把药材直接卖给他们……总之,就是唠嗑呗,唠着唠着就认识了。”赵归雁摊手。 “那你去过他们家?”程学明依旧皱着眉,很怀疑的样子。 “嗯,街上碰到过一次,她妈妈硬要我去玩,不过我只是站了一会儿,谁知道就碰上钱远哲发脾气,他爸妈挺不好意思的,我也尴尬,很快就出来了。”赵归雁耸耸肩,继续作无奈状。 “那他转学是怎么回事?”程学明虽然觉得古怪,但已经有几分信了,重点转到了钱远哲身上。 “呐,具体我也不清楚,他好像跟镇上的混混搭上了,他爸担心他,就强行给他办了转校,弄到咱们这儿来,顺便,倒是也有拜托我传个消息什么的。哎,也是怕儿子学坏,可以理解啊!” “嘁,一个小白脸还想当混混?”程学明不屑地撇撇嘴,“嫌活得太舒服了,想要尝尝挨揍的滋味?” 赵归雁点点头,可不就是活得太舒服了吗? “既然答应了人家,总归要帮人家。我看那小子虽然小白脸,但脾气倒是硬,想来应该不会爽约,你暂时不用担心。” “嗯,多谢啦!程哥果然是好人!”赵归雁双眸晶亮,继续拍马屁。 “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这套还是收起来吧!”程学明不自然地转过头。 赵归雁依旧笑嘻嘻地一蹦一跳,没有注意到身边的男孩子已经耳廓通红。 期中考结束,照例又是双休日,不用奔波,也没有心事,手里还有大笔的钞票,这日子,真是快乐似神仙! 赵菇凉躲到小房间,翻出自己布兜里的钞票,收入550,付了李成才三个月的工资60块,三条五步蛇的提成30块,支出一共90块,她手里还剩下460块!赵归雁数着兜里的钞票,心里那叫个美呀,有了那么个原始森林的空间,这生意完全就是无本买卖啊!! 赵归雁把钱重新包好,拿出床下墙壁处的一块碎砖,把布包塞进去,然后堵上砖头,这地方是她偶然发现的,改造之后就变成了她的小金库了。 不过,460块,她该用来做什么呢?赵归雁躺在床上,翻来滚去怎么也想不出好法子。存银行?叉掉!据她所知,银行体系曾经历过一次改革,加上再过几年,通货膨胀地厉害,存银行绝对亏死! 做生意?也叉掉!她不可能每次都遇到李成才这样的老实人,之前是光脚不怕穿鞋,现在有了一定的渠道和收入,她自然不舍得莽撞出手,弄的得不偿失。 啊啊啊!还能干什么呀!赵归雁苦恼地在床上滚来滚去,她终于懂了那种有钱没地花的憋屈!!还是那句话,为什么她不能一夜之间长大十岁?! “雁子,又怎么了?”赵妈妈推开门,皱着眉看着不停打滚的女儿,“还不换身衣服,要去你程阿姨家里啦!” “啊啊?怎么了?”赵归雁直起身子,眨巴眨巴眼睛,“为什么要去程阿姨家里呀?” “瞧你这记性!”赵妈妈点了点女儿的额头,“忘了你程阿姨说的啦,今天你小表舅回来,你程叔让他带了东西回来,人家还给你这丫头留了一份呢!没良心的小东西!” “呀呀,真的吗?”赵归雁坐直了身子,很是惊喜,“程叔叔还给我带礼物了啊?” “对啊!”赵妈妈也笑了,“好了,快去换衣服。” “嗯嗯嗯!”赵归雁点头,飞快地扒拉出棉衣棉裤穿上。她确实非常兴奋,当然不是因为有礼物能拿,而是因为这些礼物来自80年代的深圳!80年代的深圳啊,政策扶持,产业起步,而能够代表深圳产业先驱的行业有很大可能就在这些礼物中! 程叔的眼光,她百分百信任,能让他作为特产带回来的东西,虽不一定多么昂贵,但必然是性价比高的精品。这可不正是绝佳的,了解深圳市场的机会吗?! 赵归雁有心急有惊喜,草草地穿完衣服,抹了把脸就要往外跑,还是赵妈妈一把拉住她,指了指她脚上的鞋——一只拖鞋,一只棉鞋,又指了指她的棉衣扣子——第二扣扣到了第一个位置,整个衣领都歪了…… 赵归雁飞速地换好鞋,解开扣子重扣,然后立刻抬头:“好了!” “你这丫头,真是……”赵妈妈无奈地摇头,还想教育几句,可惜心急的小妞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第32章 到处是商机 “程阿姨!”赵归雁气喘吁吁地跑进程家的院子,正好撞上程学明拎着木桶走出来。 程学明惊奇地看了她一眼:“这么早?叶哥……额,叶叔要差不多中午才能到呢!” “啊?要中午啊?”赵归雁吐了吐舌头,心道自己果然是着急过头了。 “是雁子来了吗?”程阿姨从厨房窗口探出头来,向她招招手,笑眯眯道,“正好,来来,快来尝尝阿姨做得红豆麻糍!” “哎!”赵归雁扬起大大的笑脸,高兴地跑过去。她穿来这些日子,程阿姨不仅数次请她去吃饭,而且每次做小点心都会多做一份,特地拿来给她尝鲜,两家的关系真的非常融洽。 当然,程阿姨那手艺也足够让资深吃货赵童鞋念念不忘了!她跑进厨房,捏起一块沾着白芝麻的糯软麻糍,轻轻地咬了一口,麻糍是刚刚热过的,入口绵软清香,一咬下去,里面的红豆馅一下子从两侧溢出来,满满地充盈在唇齿之间,香而不黏,甜而不腻,真真是风味极佳,手艺一绝! “真好吃!太好吃了。”赵归雁满意地舔舔唇,感慨,“吃阿姨做的点心,永远都吃不腻!” “雁子喜欢吃,就多吃点。”程阿姨直接拿了个碗,把刚蒸好的几个麻糍全放了进去,端到赵归雁的面前,“这是阿姨特意给你做的,来,多吃几个。” “呀,不用这么多!阿姨您和程哥哥还要吃的呢!”赵归雁看着满满一碗,不要意思地连连摆手。 “嗨,阿姨哪吃得了这么多。”程阿姨依旧把碗放在她面前,笑道,“至于程学明那小子,和他爸一个样,看见甜的东西就牙疼!你都不知道他们多嫌弃我做的点心!幸好有我们雁子喜欢,阿姨才有信心做哟!” “真的吗?那太可惜了,阿姨做的点心多好吃啊!”赵归雁不客气地往嘴里塞了一个,边吃还边嘟哝,两腮鼓鼓的,活像一只肥青蛙。 “我看见甜的可不牙疼。”程学明拎着一木桶水走进来,瞥了一眼赵归雁面前的麻糍。 “不牙疼吗?那你怎么都不碰我做的点心?嫌我做的不好吃?”程阿姨转身看了程学明一眼,一脸揶揄。 “咳,也就一般般,不值得惦记。”程学明把水倒进水缸里,避开老妈戏谑的目光。 “不素,很好次的!”赵归雁拼命嚼了嚼,终于把嘴里的麻糍咽了下去,连忙开口抗议,“阿姨做的甜点,小吃,还有各种菜式,都超级好吃!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哦……”程学明倒完水,转过身来,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赵阿姨做的不好吃?” “喂喂!你别想挑拨啊!”赵归雁瞪眼,“我妈她做菜也很好吃的!” “哦,那是赵阿姨做菜好吃呢?还是我妈做菜好吃啊?”程学明似乎逗上瘾了,继续揶揄地问。 赵归雁在心里哼了哼,切,真当她是九岁小孩儿,这种类似于‘你最喜欢爸爸还是妈妈’的经典毁童年题,她怎么可能上当! “程阿姨擅长做清淡的菜色,味道深得江浙菜系的精髓,味美滑嫩、脆软清爽、色彩鲜明,不仅口感好,而且少油少辣,常吃对身体也有好处,另外,阿姨做的小点心也是非常好吃!”赵归雁吃了一口麻糍,得意地瞥了程学明一眼,继续慢条斯理地分析,“而我妈妈呢,因为我们一家口味都有些重,爸爸又喜辣,所以,妈妈的手法有些川菜的问道,喜用辣椒、八角、茴香调味,味道浓郁,香气扑鼻,尤其是冬天的火锅,吃得人浑身冒汗,异常舒爽!所以,总的来说,程阿姨和我妈妈是各有千秋,难分伯仲!” “啪啪!”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掌声,一个年轻的男人走进来,拍拍赵归雁的肩头,一阵感叹:“村里人都在说,咱们雁子从二年级跳到了四年级,成绩那叫一个优秀!我还不信呢!不过,现在我信了,跟舅讲讲,这段话是哪本书上看来的?”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想到的呢?”赵归雁故作不满。 “哈哈!你个小丫头哪里吃过正宗的川菜和江浙菜?还味美嫩滑、翠软清爽?你逗我呢?!”叶耕识点了点赵归雁的额头,心情显然很不错。 “不是说中午才能回来了,怎么到得这么早。”程阿姨捧着一杯茶走过来,叶耕识连忙站起来端过。 “提早了一晚上出发,嘿,等不及了。”叶耕识挠挠头,说话倒也实在,“见识过那边的情况,我才知道自己以前根本就是鼠目寸光,守着那点死工资还犹豫不决……哎,人呐,的确是应该走出去看看。” “供销社的工作也挺好的,走出去,毕竟要自己承担风险。当初要不是无路可走,我也不会让你程大哥出去。”程阿姨又端了一盘麻糍,和一些瓜子花生出来,放在桌子上。 “我也算是光脚不怕穿鞋!本来就一无所有,就算闯不出名堂,也没损失!”叶耕识摊摊手,一脸轻松的笑意,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程大哥那边的工程已经上手了,开头账目比较繁多,一直没时间回来,现在好不容易好歹上正轨了,我就赶紧回来,把这边退职手续给办完。” “那挺好的,不过,你请假请了那么久,估计这几个月的工资是拿不到手了……” “没事,本来也没打算拿了!”叶耕识倒是爽快地摆手,“本来应该走得时候就把手续办了,结果我自己犹豫不决,一拖二拖,硬生生拖到了现在……” “哎,耕识回来了!”赵妈妈跨进门,正好看见坐在门边的叶耕识,顿时笑盈盈地打招呼。 “表姐!你也过来了。”叶耕识笑着点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站了起来,“对了,坐了这么久,程哥交代的正事还没办呢!” 他走出门,拎着一只沉重的蛇皮袋走进来,解开袋口的绳子,里头是一些小袋子,有些明显能看出是衣服,有些包装的比较严实,是盒装的,底下好像还有一个很大的方盒子,看上去包装精良。 叶耕识把东西一样一样地拿出来,这第一个小盒子就递给了赵归雁:“这是你程叔特意给你买的玉佩,是国营玉器厂产的好货哦!都说男戴观音女戴佛,这个可是笑弥勒,你以后也要这么开开心心的!” “玉……玉佩!”赵归雁吓了一跳。 “哎,程大哥怎么给孩子买这么贵重的东西!”赵妈妈也惊了一把,小心地从赵归雁手里把盒子接过,“她一个孩子哪能戴得了这个,磕着碰着了,多可惜呀!” “玉梅,你就收下吧。这玉啊,都是有灵性的,戴久了,护主的!”程阿姨拍拍赵妈妈的手,笑着将盒子打开,取出那尊笑弥勒的玉佩,给赵归雁挂上。 “这孩子蹦蹦跳跳的,每一刻让人省心,我也是怕她给弄掉了……”赵妈妈摸摸赵归雁的头,无奈地冲程阿姨笑笑。 “没事,这东西讲究个缘法,是你的吧,怎么丢都丢不掉!”程阿姨也摸摸赵归雁的头,笑得特别温柔,“我看我们雁子,就是极有福气的面相哦!” “这孩子,别犯傻我就谢天谢地了,难敢求什么福气?”赵妈妈照例损了一句,垂头看着傻愣愣的女儿。 此刻的赵归雁已经完全听不到周围的声音,她垂着头,看着脖子上呈青白色,质地细腻致密,呈半透明状的玉佩——如果,她是说如果,这是真品的话,大概也许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和田青白玉! 卧槽槽槽槽槽!!!和田青白玉啊!!上辈子要多少钱来着?一克三五千?极品上万?!赵归雁的心里掀起一片惊涛骇浪,盛世,还有什么比玉和古董更加暴利的东西?!她飞快地盘算起玉石生意方面的问题,原料来源不成问题,在地球上,玉石矿源远远高于黄金矿,它的价格更多依托于一个“炒”字,而八十年代还没有人炒,她尽可以放心屯货! 至于销路,更不成问题,十三亿中国人,谁没有那么点文化羁绊,玉石情节?尤其日后的有钱人,最喜欢用这类东西撑门面!技艺可以延后考虑,目前只需屯货……如此一来,唯一的问题,就是真假! 这方面,她一窍不通,如果不能自己学的,那就需要这方面的专家……赵归雁一边摸索着玉佩,一边不停地思忖,赵妈妈连呼了她好几遍,都没让她回过神来。 “雁子,怎么傻了?!”赵妈妈不客气地敲了敲女儿的头,调侃道,“知道你喜欢玉佩,但也不至于这样傻愣着吧!” “哪有!” 赵归雁终于被敲醒了,摸了摸有点痛的头,瘪嘴,“我在想很重的事情,你不要随便打岔啦!” “哟哟,还嫌弃我打岔了,你表舅都已经把东西分好了,你还傻愣愣地呆在人家家里?好意思吗?”赵妈妈拎着一个袋子,嫌弃地看着赵归雁,“你程姨人好,可你也不能总麻烦人家吧?” 赵归雁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她们竟然已经走出了程家,到了村子中间,她尴尬地笑笑:“我刚刚没注意……哈哈,我们都已经走出来了啊!” “是啊,你程姨还硬要让我把这麻糍带上,说你喜欢吃。哎,你这么麻烦人家,我都不好意思了,下次叫阿明到咱家来玩几次,咱家也没好好招待过人家。”赵妈妈一手拎着麻糍,一手拎着巨大的袋子,里面正是赵归雁之前看到的,垫底的大盒子。 “妈,这是什么?”赵归雁疑惑地指了指那个盒子。 “哦,也是你程叔有心了,我上次不过说了一句裁缝做得被面不舒服,他竟然就千里迢迢地给咱们送来这个……”赵妈妈很是感动,看着手里的被面,“你程叔做人,真的没话说啊!” “被面?”这也是个好东西啊!赵归雁兴奋摸着下巴,又陷入了自己的赚钱大计…… ☆、第33章 余额不足 “你这丫头,怎么老是走神呐!”赵妈妈不满地推了推女儿的肩,皱紧了眉毛,“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学校里出了什么事?” “不是,没什么事。我就觉得这被面真好看……嘿嘿。”赵归雁收回飞奔而走的思绪,转头讨好地笑笑。 “好看吧?我也觉得好看!”赵妈妈把盒子打开,将这一整套的被套、床单、枕套都拿出来,平摊着仔细地看,“要说这布料吧,也不算特别贵重,可是你看着针脚,这印花,还有手感……真是不一样啊!” “妈,这个东西做起来很难吗?”赵归雁坐在床边,伸手捏起一个被角,手感确实还不错,但是睡惯了后世那些蚕丝被羽绒被,这个也就一般般。 “应该是机器加工的吧。”赵妈妈爱不释手地又摸了摸,“这针法倒是还好,现在大的厂子,都是机器缝的,但这布料是真不错,印花印染什么的,特别细致。” “是吗……”赵归雁若有所思地看着被面上略微凸起的印花纹,这东西,她倒是眼熟得紧,肯定在哪里看过这种工艺……是上辈子吗?在哪里呢? “要我说,要是用县里的丝厂出产的蚕丝来做这个,肯定更软更舒服……”赵妈妈心满意足地将被面收了起来,随口说了一句! 是啦!赵归雁猛地一拍脑袋,她想起来了,做这个被面的机器可不就是“绸机”吗!这绸机,她上辈子确实见过一次。 记得她们公司有个来自南方小镇的同事,有一次请他们几个去玩,晚上住在一个农家乐里,山山水水都很漂亮,环境也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晚上总能听见一些远远的“哐当哐当”的机器声,然而那附近并没什么工厂,她好奇问了一句,同事就领她去看了这种专织软缎被面的绸机! 这绸机其实就是古代织布机的升级版,机器不大,一般人家有个两三台,自家媳妇看顾着,也是笔不错的收入。当然,做得大的人家也有,摆上十几台,请上三四个人,也是小型的个人企业呢。 这生意在那个南方小镇是支柱产业,据说最兴盛最繁荣的时候,就是*十年代! 赵归雁摸着被面,心里跃跃欲试,这生意好啊!手工小作坊,人手和场地要求都不高,可不正适合他们家这种情况吗? 既然老爸不能出去闯荡,那留在家里干这个可不正好吗?程叔叔在深圳搞工程,搞工程能不造房子吗?造房子能不装修吗?装修能不需要布料吗?!这完全就是联动产业有木有!况且,有程叔叔的基础和人脉,销路问题也能够解决,这笔生意不仅能做,而且可以长久做,不存在什么时效性,风险性也比较小,绝对是最适合他们家的方案! “妈,你觉得,咱家做这种被面怎么样?”赵归雁抬起头,双眼亮晶晶地看向赵妈妈。 “做这个?”赵妈妈愣了愣,有些摸不着头脑,“咱哪有这手艺啊?” “不不,不是做被面,我的意思是,咱们做这布料!”赵归雁拎起被面的一角,指着上面的印花,“我好像听说过做这个的机器,叫什么……什么‘绸机’来着,就跟奶奶家那个‘哐当哐当’的老式织布机差不多的!是用电的,很省力咧!这被面卖得这么好,布料肯定卖得更好啦!” “用电的,那肯定很难啊?你妈我哪有这本事……”赵妈妈看了看复杂的花纹,下意识地摇头,“我听说,县里丝厂那些机器也是用电的,好多人干了一个多月,还没明白怎么弄……这个肯定更复杂,不行不行……” “妈,你那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啊!”赵归雁扑过去,抱住赵妈妈的胳臂摇晃,笑容甜,嘴巴更甜,“人家学不会,那是他们太笨了嘛!妈妈你能生出这么聪明的我,肯定也是顶顶聪明的!如果你有机会读书,说不定早早就考上大学了呢!这点小机器,怎么可能难得到你呢!” “贫嘴!姑娘家的,怎么这么不害臊!”赵妈妈拍了一下赵归雁的脸,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神,只觉得好笑,“就算妈妈想干,能干,咱家也得有钱买机器啊!你忘了,咱家的余钱可都入了股!” “嗷……”赵归雁期待的眼神瞬间黯淡,“砰”地一下往后倒,瘫软在床上,“我还真忘了……” “好了,你这还没断奶呢,就操心着赚钱了?乖乖读书,别想些乱七八糟的。”赵妈妈把东西放进壁橱,转身走出房间。 “我早就断奶了!我都不尿床了!(╰_╯)”喂喂,什么乱七八糟的!赵归雁使劲揪着自己的小辫子,她绝对是气糊涂了! 因为余额不足,赵归雁的“家庭长期投资可行性报告”只能暂时搁浅,她啃着玉米棒子,无精打采地去上学。 “怎么,吃撑了?”程学明疑惑地看着耷拉着脑袋的小姑娘,这丫头昨天还乐颠乐颠地吃点心,今儿怎么蔫了? “喂喂!你能不能正常说话!”赵归雁愤怒地跳起来,耷拉着的小脑袋瞬间斗志高昂,见过嘴欠的,还真没见过这么欠的! “我说话就这个样子。”程学明摊手。 “算了,我在思考人生,你不会懂的。”赵菇凉特严肃地来了一句。 “哦,你的人生!”程学明脸色古怪地瞥了她一眼,憋笑憋得辛苦,“一半喝奶尿床,一半装不喝奶不尿床?” “我说你……”赵归雁正想愤怒地反驳一句,却忽然想起上辈子的社会状况……还别说,这小子讲得挺准的,除了像她这样特别悲催的之外,别的*十年代独生子,可还真不少没断奶的…… “安啦……你说的有道理。”赵菇凉再次萎了,无精打采地点头。 程学明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这么好说话?真的没问题? 赵归雁自顾自走着,程学明也没再逗她,不多时,两人就到了学校。铃声响了,两人才一前一后地走进教室,班主任已经在讲台上了,却特别和蔼地对两人笑笑,完全没怪罪他们的意思。 “上周五的期中考试,成绩已经出来了。”班主任照例严肃地停顿了一下,满意地看了看下面紧张的学生们,“试卷在我手里,你们两个发一下吧。” 坐在前排的赵归雁和李雯顺利中枪,两人一个拿着语文试卷,一个拿着数学试卷,分发了起来。 “我们班这次,出了一个双百分的同学!她的作文经了两个老师的手,一个给了不及格,一个给了满分!”班主任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显然非常满意,连声音都高亢了几分,“后来,语文组所有的老师一起打分,最后决定,给她满分!” 班主任讲完,满意地看着下面一片哗然,底下几个学生都在猜测是谁。 “哥们,不是你吧?”宋威撞了撞程学明的胳膊,挤眉弄眼,“你那作文还没拿过满分,这次能拿到也算得偿所愿啊!” 程学明笑了笑,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正分发试卷的矮小身影:“不是我,不过……我倒是没想到。” “不是你?那是谁啊?”宋威摸着下巴,顺着程学明的目光看过去,一惊,“咦?难不成……” 等到李雯和赵归雁发完卷子坐回座位上,班主任才扬了扬手里的卷子,笑着开口:“赵归雁同学,上来领你的卷子吧!” 赵归雁站起身来,走到讲台上,领过自己那两张满分的卷子,嗯,她那作文超过了字数,竟然还有满分,确实有点出乎意料,不过,毕竟是她倾注了感情的文章,能得赞誉也算一种肯定。 想到这个,她也有些高兴,拿着试卷坐回座位上。 “赵归雁同学刚刚从二年级跳级上来,我本来也是比较担心她的成绩,但是这次期中考试证明了赵同学确实有这个实力!尤其是她的那篇作文不仅写得好,而且感情真挚,让人动容……”说到这里,班主任低头看向赵归雁,笑着道,“组里的语文老师已经帮你投稿了,连校长都说,肯定能发表!” “啊?”赵归雁愣了一下,那什么,这种文章发出去好像有点被扒光的羞耻感……好吧,她想太多了。 “这次考试的第二名,是程学明同学,数学满分,语文九十八,只在作文上差了赵同学两分,要继续加油!第三名是……”班主任报了班上前十名的名字,并稍微点评了一下各人的优缺点。 赵归雁注意到,钱远哲也被报到了名字,正好第十名。她下意识地偏头,去看坐在后排的男孩子,却见他皱着眉,盯着桌面上的试卷,脸色有些难看。 程学明的眼光从钱远哲身上移开,正好对上赵归雁的目光,他挑挑眉,朝身后示意了一下,赵归雁亦会意地点点头。钱远哲的心理,其实不难明白,他虽然叛逆,但并不是真的想要堕落。 这个男孩子还是很有想法的,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但是又无法忍受父母不加解释地苛责。他一直在忍,直到忍不住,才出手。没错,的确是出手,可以说,这次叛逆是他计划好的,是他抗争的一环,然而,他毕竟还是太嫩了,有些度,没能控制好。 所以,在看到自己成绩下降的那一刻,他还是觉得懊恼,觉得无法忍受。到底还是个孩子啊……赵归雁收回视线,叹了口气,心里却松了一些。只要这小子不是真的堕落,那一切就不成问题。 ☆、第34章 以身相许? 考试结果一出,两门课的老师都卯足了劲地讲解试卷,试卷内容不多,这放学也就早了。赵归雁背着书包,走到后排,正好见到钱远哲背着包走到程学明桌前,冷冷道:“愿赌服输,我认了!” “知道就好。”程学明头都没抬,收拾着桌上的文具。 钱远哲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出了门,赵归雁疑惑地拍了拍程学明的肩:“你们什么时候又打赌了?” “打架,他输了;考试,他又输了……”程学明挑眉,脸色平静,“越是输得惨,就越想翻盘!” “高!”赵归雁树了个大拇指,一脸叹服。 “对付这种小鬼,你还嫩点!”程学明潇洒地拎起书包,满意地敲了敲赵归雁的头。 赵归雁颠颠地跟在程学明身后,越想越觉得这小子深不可测,说起来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鬼头,这世情人心咋就那么通透呢?难不成这东西还能遗传? “那些是什么人?” “天哪……会不会打起来?” “去找老师吧……万一出事……” 两人刚刚走过弯口,就见前面围着十几个同学,全都面容紧张,小声地交流着什么。 “怎么回事?”赵归雁个小子,看不见前面的状况,刚想拉个人问问,却见程学明已经冷了脸,拨开人群就往里走。 “都说了我没空!让开!”钱远哲不耐烦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怎么着?钱少爷这是嫌咱们哥几个碍事了?瞧这少爷脾气!”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明显不怀好意。 “哟,钱少爷这是打算过河拆桥?前几天还和咱称兄道弟,这么快又端起你那少爷范了?哼,真当哥几个能被你耍着玩?”另一个公鸭嗓响了起来,听声音也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就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跟大哥道个歉,我们也不为难你!”这是个女声,赵归雁皱了皱眉,竟然还有女人? “滚!不就惦记着少爷几个钱?真以为少爷我是冤大头,让你们白吃白喝白玩?”钱远哲看着白白净净,脾气倒也不小,对着这帮流氓,竟也口称起少爷来,“之前的事,大家心知肚明,不过是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但要想赖上我,你们可挑错人了!” “呵!不过是个小白脸,竟然还敢有脾气!”被称为大哥的人语露凶狠,“让你出钱,那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 “到底是谁给脸不要脸?”钱远哲也极硬气,毫不客气地冷笑,“一帮二流子,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要不是没得选,以为我能看上你们?” “妈的!兄弟们给我上!”那大哥呸了一声,直接凶狠地一挥手,后面的三四个小弟,立刻冲上去,毫不客气地围殴。 钱远哲身手倒还算灵活,可惜毕竟是久居室内,力量上就差了好一截,很快就挂了彩,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愣是一步没退,拼了命地跟那三四个人干架。一向俊秀干净的脸上,竟也显出几分凌冽的狠意来。 “呵,这小子,是个人物!”程学明突然笑了,把书包甩给赵归雁,“拿好!” 还没等赵归雁反应过来,身边的男人已经冲进了战局,一拳狠狠砸在一个高瘦的流氓脸上,让他直接见了血。 “妈的,还有帮手!给我一起揍!”那个大哥阴冷地看了程学明一眼。 “别多管闲事。”钱远哲脸上已经破了好几处皮,却依旧硬撑着冷声。 “哼,自作多情。”程学明直接踢在左边人的膝弯,那偷袭的直接被他给踢跪了,他一偏头,扫了钱远哲一眼,“你还是边儿去,别拖我后腿!” 钱远哲咬牙,不仅没退,反而打个更凶,狠狠一拳正中前面人的眼窝,把那人打得嗷嗷直叫,摔倒在地。 两人都是打起架来不要命的,这三四个流氓混混倒了两个,还有两个竟也有些怵了,不自觉地开始后退。那个大哥见状,更加愤怒,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个手臂粗的棍子,拎着棍子就往钱远哲背后打去! 钱远哲正被前面的人缠住,程学明离他也有些远,根本赶不及,只能大喊:“后面!” 周围俱是一片吸气声,好多女生已经猛地闭上眼,唯恐看见血腥场面…… “啊!”一声惨呼。 围观的人都狠狠地颤了颤,一睁眼,却见那大哥正捂着眼鼻,大声哀嚎,手里的棍子早就落地了。再一看,他边上正落着半块染血的砖头——豁!谁那么凶残?! 凶残的赵归雁也正紧张地喘着粗气,刚刚千钧一发,她想都没想就抄起地上的砖头,直接对着那个流氓头子砸过去,真是老天保佑,竟然让她砸了个正着! 打斗的两人都朝她看了一眼,程学明满眼笑意,钱远哲就稍微有些复杂了,像是感激又像是别扭…… “程哥!打架怎么能不叫上兄弟!”宋威的声音从路口传来,几个后排男生在他的带领下,呼啦一下冲进包围圈,逮着流氓就收拾。局面立刻一边倒,剩下几个流氓立刻被收拾了,那老大还捂着流血的鼻子,被宋威一脚踹倒。 “ 程哥,这帮人怎么解决。”宋威踢踢被压在地上的几个家伙,嬉皮笑脸,“刚刚已经有人去报告老师了,我估摸着,这事闹那么大,他们肯定马上就过来了。” 程学明皱皱眉毛,果然听到转弯处有老师的声音:“别理这些人,我们走。” “逃了怎么办?”宋威还有点不放心。 “给他们十条腿都跑不了!”程学明接过赵归雁手里的包,牵着她就往前跑。 宋威吹了声口哨,和几个男生交换了个戏谑的眼神,也跟了上去。钱远哲虽然负伤,跑得倒也快,完全没有掉队。 一行人跑了好一段路,直到身后再没有人追来,才停下。赵归雁累得气喘如牛,直接往地上一坐,抱着书包,动都不想动。钱远哲也跑得脸色煞白,他本来体力就一般,之前还大打了一场,就差没累瘫在地上。 程学明和那群男生依旧精力旺盛,特别是宋威,嬉皮笑脸地粘到赵归雁身边:“小雁子啊,你刚刚那一砖头,牛啊!实在是牛!” “嘿嘿,一般般,一般般。”赵归雁大咧咧地摆摆手,表情却很得意。 “没!怎么是一般般啊,我们可都没这准头!是不是?”宋威回头呼了一声,几个男生立刻起哄,一个两个都开始喊“小雁子”。 “哎,钱远哲,小雁子可是你救命恩人,不表示表示?”宋威还嫌不够劲儿,走到钱远哲身边,不怀好意地拍了拍他的肩。 “怎么表示?”钱远哲躺在地上,累得不想动。 “啧啧,你小子没诚意啊!”宋威一向看热闹不嫌事大,“你说说,这救命之恩该当如何?”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啊!”另一个男生反应快,立刻接话。 场面瞬间诡异地一静,宋威一边“嘿嘿”傻笑,一边默默地远离程学明。 “以身相许……”钱远哲缓了口气,正想说什么。 “好呀!”唯一状况外的赵归雁忽然接话。 这次,连宋威都不敢笑了,场面直接死寂。 “好什么?”程学明挑眉,看着赵归雁。 宋威抖了抖,继续退后,却忽然发现自己那帮兄弟都在退后……好吧,他错了,程哥的笑话果然不是那么好看的…… “我说,以身相许好呀!”赵归雁指了指钱远哲,对程学明说,“你都那么拼了,他以身相许也是应该的!” “窝去……”宋威刚想吐槽两句,见程程学明眼光扫过来,立刻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呵,这姻缘我可不敢要。”钱远哲也是个胆大的,盯着程学明难看的脸色,莫名地神清气爽。 “啊哈,开个玩笑,不要紧张!”赵归雁打哈哈,那什么,她可不是腐女,只不过上辈子网络流行卖腐,她这也是惯性。 “没事了,你们回去吧。”程学明看着宋威。 “今天的事闹得不小,学校那边……”宋威看了看程学明又看了看钱远哲,说实话,他还没明白,程哥为什么要出手救这小子,他们好像也没那么熟吧。 程学明扫了钱远哲一眼,哼了哼:“谁惹出来的事,谁搞定。” 钱远哲倒也知趣,虽然别扭,却依旧站起身,道谢:“今天的事,多谢了!学校方面,我会处理好的。” “哈哈,没事,一起打过架,以后就是兄弟!”宋威大大咧咧地一把揽住钱远哲的脖子。 钱远哲笑着点点头,程学明瞥了他一眼,拉着赵归雁往会走,只丢下一句:“各回各家吧。” “对哒。各找各妈!”赵归雁笑着起哄。 “嗨,别介意,程哥就这脾气。”宋威拍了拍钱元哲的肩,“不过,他对兄弟很不错,你以后就知道了!” “嗯。”钱元哲点点头,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了。 ☆、第35章 杨老其人 赵归雁背着书包,从班主任的办公室出来。她挠挠头,回身看了看,班主任莫名其妙地把她留下来,又莫名其妙地说了一通怪话,还一个劲儿地叮嘱她快点回去……害得她超忐忑,以为打群架那次东窗事发了呢! “那这事就麻烦您了?”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背着身子,站在校长室门口。 “应该的,只要孩子懂事,我们做老师的就放心。”校长不在意地摆摆手,一脸笑容。 赵归雁停下脚步,远远地站着,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这身影,可不就是钱主任?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是算总账来的吧? 赵归雁的小心肝颤了颤,她这辈子可都没打过群架,着实很不安啊!他们打架的事已经过去一个多礼拜了,她本来还暗搓搓地庆幸没人追究,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不知道钱远哲那个臭屁的小鬼有没有他爸搞定? 钱主任又站在那儿和校长寒暄了几句,过了一会儿,才转身道别。 赵归雁站在操场角落,钱主任一出门,就看见了她,看起来心情不错地向她招招手:“是赵同学呀,这次可真要谢谢你!” 赵归雁睁大了眼睛,使劲观察,发现钱主任笑容如常,红光满面,长舒了一口气,提着的心神也放了下来,她走过去,抬头笑了:“钱叔叔,您怎么来了?” 钱主任最近心情不错,整个人都胖了一圈,此刻笑容也特别真诚:“还不是为了阿哲的事,他之前就把事情跟我说过了。我一直没时间,拖到了今天。你们帮他的事,我也知道啦!我给阿哲转学真是转对了!他不仅主动跟我说了这事,还说以后再也不跟这群流氓来往,说什么能体谅我们的心思,只是他有自己的想法……哎,以前也怪我,我这个做爸爸的,一点也不了解儿子,实在是不应该啊……” “你们和好就好!”赵归雁眯眯眼,诚恳道,“我觉得钱同学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么,是一个很认真的同学!现在误会解除了,可是大好事!” “说的是。”钱主任摸摸肚子,高兴地点头,“我跟阿哲说了,让他跟你还有你哥好好相处,你们都是懂事又上进的好孩子,他要跟你们多学习!” 赵归雁刚想谦虚地推脱一句,忽然想起了钱远哲问话的那心思,一个激灵,不动声色地试探起来:“哎,钱同学太夸赞了,我跟我哥就俩泥猴子,山里来田里去的,没正经儿。钱同学就厉害了,他会好多东西呢!” “哪里,你都能跟着你表哥出来做生意了,可不厉害着吗?钱远哲哪儿比得上你们?”钱叔叔话说得谦虚,但面子上还是挺美的,显然很以儿子为豪。 “做生意可不是什么正经本事,那也是生活所迫。”赵归雁舔了舔嘴唇,小心套话,“那个,钱叔叔跟钱同学说了吗?关于卖蛇那事?” “那倒没有!”钱主任摇头,随即又奇怪地看着赵归雁,笑了,“怎么了?小姑娘还害羞啊?这是好事,不用遮遮掩掩!” “不是啦。如果是别的生意还好些,但是蛇这玩意……挺多人都怵它,我也担心同学们有想法……额,所以,都不大想让人知道来着……”赵归雁低头对手指,做为难状。 “好吧,既然你担心,那我就不说!”钱主任拍拍赵归雁的脑袋,笑着应允。 “那就多谢叔叔!”赵归雁心满意足地笑了,“不知道实验室最近还需要活蛇吗?我表哥在那边做的怎么样?” “不错啊!你表哥是个肯吃苦的!胆子也大,将来肯定有出息。”钱主任伸了个大拇指,“实验室那几个老前辈都说要给他发工资呢,我估计是想把他留下来呢!” “汗,那可不成,咱家的生意还得靠我表哥。”赵归雁为难地皱眉。 “哈哈,开玩笑的,你表哥说了,工资就不用了,只要实验室用得上他,随时都可以叫他去。至于活蛇,目前应该不需要,不过这一次实验结果出来了,可能会需要一批大剂量的蛇毒,你们尽管囤着货,肯定能用上。”赵归雁毕竟帮了他的忙,钱主任这是变相保证了赵家的生意,这条路子,基本算是稳当了。 “对了,不知道钱叔叔对玉石有没有研究啊?”赵归雁陪着钱主任一路往前走,边走边聊。 “玉石啊,不算太懂,怎么了?小姑娘还对这个感兴趣?”钱主任饶有兴味地转头看赵归雁。 “呐,有个叔叔送了块玉佩给我,觉着特别漂亮,就想了解了解玉石知识。”赵归雁说着,解下那块玉佩,递给钱主任。 钱主任接过玉佩,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还对着光,好好地照了照,点了点头,把玉佩还给赵归雁:“玉是好玉,做工也还可以,如果确定是国营玉器厂出品,并且有合格证书的话,应该是真品。” “是吗?”赵归雁摩挲着玉佩,“这是和田玉吗?” “应该是和田青白玉,看样子像籽料,也有可能是上品山料,再具体的,我也不大懂了。”钱主任又思忖了一会儿,加了一句,“不过如果是国营玉器出厂,这样重量和品质的,籽料可能大几百,上品山料小几百吧。如果你真想知道,可以去找杨老,凡国学,他都有研究,玉器金石算是他心头好呢!” “杨老?”赵归雁点点头,好像就是钱主任家那副学黄公望笔法的浅绛山水画的作者,听起来是个德高望重的人物啊。 “你要是有兴趣,改天带你去见见他,杨老很喜欢小孩子的。”也不知道钱远哲回去说了什么,钱主任对赵归雁真算是有求必应,让她都有些不好意思。 “人家那么忙,随便去打扰不好吧?”赵归雁有些心动,但也有自知之明,她这种半桶水叮咚响的,糊弄糊弄普通人也就算了,想要糊弄这种国学大师,铁定死路一条。 “没事没事,我们远哲那臭脾气,杨老都乐呵呵地招呼,像你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他老人家肯定喜欢。”钱主任说着叹了口气,“他老人家没孩子,所以看见小朋友,打从心里欢喜。” “这……是因为有变故……”赵归雁抿了抿唇,没再问下去。 “嗯,确实是变故。”钱主任摇摇头,叹息,“也是天妒英才,杨老原本是留英的学生,谁知道二战的时候,德军轰炸,他的妻子儿女都……哎,也是40年前的事了……他老人家倒是放下了,不过以后见了面尽量避免提到战争的话题。” “嗯。”赵归雁点点头,话题有些沉重,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 走到分岔路口,钱主任冲赵归雁摆摆手,说:“你家方向是那边吧,不用送我了,走吧!” “嗯,那叔叔慢走。”赵归雁笑着点头,见对方转身离开,才慢悠悠地走回家。 “咳,雁子回来了!” 赵归雁抬头,却见赵爸赵妈齐齐站在家门口,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别扭,似乎是特意等着她。 “额?你们这是干什么?”赵归雁疑惑地挑眉,心道难不成打架的事情被他们知道了?不应该啊,钱远哲既然搞定了他老爸,依钱主任的能耐,这事肯定已经摆平了。 “咳咳,雁子,你没什么话要对我们说的吗?”赵爸爸抬头望天,黝黑的脸上竟然透出几分羞涩的红,说话更是期期艾艾,眼神也飘来飘去,诡异!太诡异了! “别闹。”赵妈妈撞了赵爸爸一下,随即笑着看向赵归雁,“雁子回来了?累不累,要不要吃点东西?” 赵归雁歪头看着赵妈妈,表情一如既往地温和,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连问候方式都一如既往……氮素!为什么要特意站在门口,迎接她回家!这是最不合常理的好吗?! “到底怎么了?”赵归雁心里毛毛的,拎着个书包都不敢走进家门。 “没什么,去洗手,吃东西!”赵妈妈推开挡路的赵爸爸,把赵归雁拉进来。 赵归雁舀水倒进脸盆里,刚浸湿毛巾想要抹把脸,就听见外面小声的争论。 “哪有你这样直接问的!会不会说话呀!”这是赵妈妈嗔怒的声音。 “那要怎么问呀?”这是赵爸爸呆萌无措的声音。 “总之,你这样问很明显!没看见雁子刚刚一直奇怪地盯着我们吗?”赵妈妈很敏锐,但是,你们一直站在门口就够让人怀疑了好吗? “是你非要站门口,我都说了,我一个人站门口就成了,你就待厨房里嘛……”赵爸爸小声抱怨。 “我不!雁子也是我女儿,凭什么我要退居幕后?”赵妈妈出声,霸气镇压。 “喏,那好吧,你嫌我嘴笨,那你跟女儿说嘛……”赵爸爸的声音又小了点,只剩嘟哝。 “我说就我说。”赵妈妈顿了顿,心一横,答应了。 超好奇有木有!百爪挠心有木有!赵归雁飞快地抹了把脸,拾掇拾掇表情,严肃地走出去,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赵妈妈,潜台词完全是——说呀,快说呀! “咳!”赵妈妈咳嗽一声,两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她脸上。 “哦……那什么……”赵妈妈温柔的笑容都僵硬了,女儿的视线莫名炽热,她有点抗不住啊。 “说呀!”赵爸爸还在边上使劲儿撺掇,“嗷……” 赵归雁装作没有看到自家老妈刚才的暴力一掐,努力摆正神情,专注地看着赵妈妈。 “我……我……”赵妈妈对着丈夫各种霸气侧漏,对着女儿就各种温柔小意……于是,温柔小意的赵妈妈卡壳了。 “算了,我说吧!”赵爸爸猛地闭眼,大手一挥,“你们校长让人带来一份杂志样稿,里面有你的文章我们都已经看了!那什么……你妈妈特别感动……” 赵爸爸越说声音越低,继续两耳通红状。 “你爸爸也很感动……”赵妈妈毫不示弱。 “你们看了!?”赵归雁瞪大了眼,窝去,不带这样玩的好嘛,好歹尊重一下她的*啊喂! ☆、第36章 三人行必有傻逼 “嘿,当然看了,这不是你写给我们的咩?”赵爸爸傻笑,转头指了指找妈妈吗,“你妈妈看得眼眶都红了!” “ 哼,好像你就没红似的!”赵妈妈双颊绯红,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 “那什么……原来你们都看了……哈……哈。”赵归雁尴尬地站着,手足无措。她虽然经历过开放且信息爆炸的二十一世纪,但骨子里还是个保守的中国人,这种当面表达感情的方式,莫说是活在八十年代的父母,就是她自己也极不适应…… “雁子,妈知道你懂事,但没想到你考虑那么多……”赵妈妈终于把眼神移到赵归雁的身上,因为紧张,一只手依旧掐在赵爸爸的腰上,“总之,你的意思我们都明白……嗯,爸妈有你这样的女儿是我们的福气,只是,你太懂事了,妈妈总觉得自己没有做好……” 赵妈妈语无伦次地说着,眼眶也有点微红,赵爸爸虽然被掐得龇牙咧嘴,但也用力地点点头,应和媳妇。 赵妈妈抹了抹眼眶,拉着赵归雁进厨房:“嗯,不能饿着我们燕子,去吃饭吧!” 赵爸爸松了口气,摸了摸自己被掐的腰间,继续龇牙咧嘴地小声嚷疼。 赵归雁“噗嗤”一笑,但略带尴尬的沉默终于消失,只剩下淡淡的温馨。 “雁子啊,以后,这个就写给我们看看就行哈,那什么让别人看见,怪不好意思的……”赵爸爸低头,小声又别扭地说了一句。 赵归雁也认同地点头,她也觉得不好意思,幸好班主任没把作文贴在后面让大家欣赏什么的……要不然,她都不好意思在班里待下去了…… “为什么不能给别人看?”赵妈妈听见了,不满地回头 ,横了赵爸爸一眼,“我女儿那么聪明,又乖巧又孝顺,凭什么不能让人知道!” “哎?”赵爸爸和赵归雁同时偏头,疑惑地看着赵妈妈。不应该啊,老婆(老妈)不是这么高调的个性啊? “哼,让她们羡慕去吧,我就生个好女儿!”赵妈妈难得狂霸酷炫拽一会。 赵爸爸点头,赵归雁也点头,怨念太深,可以理解…… “好了,吃饭!”赵妈妈抬手一挥,领着老公女儿往厨房前进。 ******* 作文事件的后续就是赵归雁拿到了4块钱稿费,虽然收入不多,不过她挺开心的。经过这几个月磨合,不管是生活、学习还是赚钱都上了正轨,重要的是,心理上也彻底适应了自己的新生,她整个人都缓缓地松了下来,甚至还有点享受重新成为孩子的那种闲适和享受。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赵归雁也已经和班里打成一片,那些男生女生都喜欢管她叫“小雁子”,平时也老爱逗她。当然,也有个别除外,比如薛美琴。 赵归雁毕竟不傻,薛姑娘为什么讨厌她,她心里也有点数。不过,话说这姑娘眼睛真的没问题?她这么个一米二的小豆芽,长得跟幼儿园大班似的,怎么可能挡得了她的道?薛姑娘有点被迫害妄想症吧…… 虽然心里那么想着,但赵归雁也不会傻到往前凑,人家不喜欢她,她就远远地避开,好在她们不是一个圈子,平常也没什么交集。 这两月最大的事,大概就是程学明和钱远哲去参加了县里的数学竞赛。说起来钱远哲这小鬼也是个奇葩,钱主任已经不拘着他了,很多事还会问他的意见,照理说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干嘛还非要继续窝在他们这“鸟不拉屎”的小学里? 不过,这次竞赛,程学明拿了一等奖,钱小鬼只拿了二等奖。他那个气哟!一张脸整整黑了两天,赵归雁也很不客气地拿这个嘲笑了他两天。估摸着,这小鬼的气性也上来了,不打败程学明是不会走咯! 日子过得太快,大家都觉得明明期中考试才刚过,怎么一下子就要期末考试了?班主任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下面哀嚎一片,不过也难怪,大概只有到考试的时候,她才能出平时积压的那股恶气……叛逆期的小鬼一个两个都神烦有木有! “兄弟,这次可不能继续被小雁子压着了!”宋威一如既往地看热闹不嫌事大,趴到桌子上瞅着自己淡定的同桌,“咳……小心以后那什么不振哦!” 程学明正在削铅笔,听到这话,转过头,连带着那银白色的刀片也转了过来,妥妥地贴在宋威的眼皮子底下。 “喂喂!当心点呀你!哥们可就靠这张脸吃饭呢!”宋威唰啦一下往后仰,动作那个利索。 “呵,那你还没饿死,真是个奇迹!”钱远哲成绩赶不上程学明,但这毒舌程度不遑多让。 “反正你肯定要被程哥压,哦,还要被小雁子压!”宋威得意地挑挑眉,使劲儿地戳钱远哲的死穴。 某人的脸不负众望地黑了。 铃声响了,班主任上台敲了敲教鞭: “大家把抽屉里的东西都整理好,放包里。等会儿就过来方式发试卷了!好好考,不准作弊!” “作弊会怎么样啊!”王成嬉皮笑脸地咋呼。 赵归雁摇摇头,她还真没见过像王城这样的刺头儿,一天不搏存在感就浑身难受咩,这也是病吧? 班主任横了他一眼,哼声:“作弊?估计你爹会抽得你下不了床!” 班上顿时哄堂大笑,王成老爹那棍棒教育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据说在家里打还不够,有一次,王成被揍地一直往学校逃窜,他老爹就一路在后面追,一直追到学校还要继续打……赵归雁继续摇头,这也是强人呐! 王成讪讪地摸摸头,嘟哝:“干嘛老是拿这个说事。” “你还会不好意思?”边上一个男生笑着堵了一句。 “当然会不好意思啊!”王成倒是理直气壮,“我爹那脸皮,我能比吗?!” 教室里又是一阵喧闹,李雯趴在桌上,笑得直捂肚子:“哎哟,哎哟,这么会有王成这种活宝!” 赵归雁也忍俊不禁:“这小子以后能说快板,指不定还能红遍大江南北……” “好了!别闹!要考试了知不知道,严肃点!”班主任怒瞪王成,每次这小子一开口,肯定没好事! “哎哎,什么情况,大家先出去,我要发卷子了!”张老师捧着一袋子卷子,慢悠悠地走进教室,一看这情形,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哦,他们还看书呢,我这就叫他们出去。”班主任虽然神烦这些小鬼头,但在外人面前还是挺维护他们的。 教室里呼啦地出来一群人,张老师继续慢慢悠悠地发卷子,看嘴型,似乎还在哼什么曲子。这也难怪,自己教的学生,有两个得了县里的奖项,张老师还被校长公开表扬,这也算是偿了老头子多年的心愿,会得瑟也是可以理解的。 发完卷子,一众人又走进去,赵归雁照例溜了一遍题目,不难,她唰唰地做题,教室里很安静,但能感觉出同学们的浮躁——嘿,要放暑假了好吗?不浮躁才比较奇怪吧! 一天考试过得极快,赵归雁和程学明的放学二人行,因为加了钱远哲,已经变成了三人行。 不过两小鬼好像都挺不爽的……不爽就分开走啊!非得挤在一起作甚! 赵归雁远远地落在两人后面,听着前面两人互相毒舌,脸上一片木然——听了两个月,不木都不行! “哼,你该庆幸这次没跟我赌,要不然……”程学明斜睨了一眼钱远哲,那眼神那表情,从头到脚就五个字——哥看不上你。 “哟,话别说太满。”钱远哲不服气地伸了伸脖子,赵归雁抹泪,哥们,长得矮就认了,抽脖子抽成鹅子你就哭去吧! “胜负还没分呢!再说,你要真有本事,就别次次都被后面的小矮子压着。”钱远哲转头,指了指赵归雁。 窝去,这都能中枪!赵归雁蹬蹬地跑上前,拍掉钱远哲的爪子,严重不满:“吵架就好好吵,别每次都把我拖下水!” “哼……”钱远哲扭头。 “好了,你可以滚了!”程学明站定,指了指三岔路口。 “凭什么是少爷我滚?要滚也是你们滚!”钱远哲不耐烦地挥手,跟赶小狗似的。 “是谁……”程学明站定,刚想说什么,就被赵归雁拽住胳膊,使劲儿往后拖。 “好了,别闹了,再不回去赶不上晚饭了!”赵菇凉边拖还边嚷嚷,钱远哲得意地瞥了一眼程学明,这表情还没维持住一秒,就听见了赵菇凉第二句话。 “这傻逼比得上你妈的红烧肉吗?” 程学明哈哈大笑,一张黑脸立刻转晴,上上下下打量着钱远哲,就像再看一块红烧肉:“比不上,当然比不上!” “那不就得了,走吧!”赵菇凉连个眼神都欠奉! “混蛋!混蛋!”钱·愤怒·远哲用力碾了碾草垛,咬牙切齿,“吃吧吃吧,全特么吃成猪吧!” 作者有话要说:更换啦啦啦!二更在中午十二点。 ☆、第37章 要去深圳啦 “喂,小子,别跑那么快呀!考多少,给哥们看看!”宋威扬着手里的卷子,对着钱远哲的背影幸灾乐祸。 “滚!”钱远哲转头怒瞪, 背了个包,愤愤然转身。 “又没考过你?”赵归雁收拾完东西,悠哉悠哉地走过来,笑眯眯地扫了程学明一眼。 程学明撇嘴,不以为然:“明明是个爷们,还总纠结这些小事……” 赵归雁笑笑,人家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子,结果现在处处被你压一头,没有心理变态已经很好了好嘛! “程哥,又没考过雁子哦!”宋威就是个嘴欠的,挤眉弄眼地撞了撞程学明。 “你很高兴?”程学明握拳,一阵咔吧响,宋威连忙摆手,边退边嘟哝:“就知道用这招……莽夫!” “对哟,咱们可没资本像威哥那样靠脸吃饭,只能做个莽夫,是不是?”后排一个男生听见这话,立刻勾住宋威的肩,起哄。 “这得多重口味才瞧得上这张脸……” 赵归雁煞有介事地摇摇头。 “哎哎,雁子,咱们才是一国的,你别被那小子骗了……”宋威被那男生勾着脖子拖出去,还不安分地使劲嚷嚷。 “走吧。”程学明顺手拎起包。 “哦。”赵归雁脚步轻快地跟上。 两人慢慢悠悠地在路上踱步,走了一会儿,程学明忽然开口:“对了,有件事忘了跟你说,我过几天要去深圳。” “哦……啊咧!要去哪里?”赵归雁一惊,眼睛都瞪大了几分。 程学明嘴角含笑,瞅着受惊的某人,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声嘟哝:“怎么总不见长高呢?” 赵归雁拍掉头上的手,着急道:“这不是重点,那什么,你真的要去深圳?去干吗?一个人去吗?” “是啊,反正暑假在家也没事,去那边开开眼界,也可以帮老爹的忙。”程学明耸肩。 “我不是说了吗,你还没成年,不适合到工地帮忙!”赵归雁皱眉,一脸不赞同。 “谁说我要去工地帮忙啦?我爸还嫌我给他添乱呢。就是跟着见识见识,跑跑腿,帮叶哥……叶叔算账什么的吧。”程学明依旧不死心地去摸赵归雁的脑袋,“等我回来,起码要长两公分!” 赵归雁继续拍走“咸猪手”,目光灼灼:“我也要去!” 程学明一愣,随即立刻摇头:“你个小丫头,跑那么远干什么?叔叔阿姨会担心的!” “我也想去看看嘛,听说深圳在海边,我这辈子还没见过海呢……还有深圳到处造大房子,我也想去看看!我肯定不会添乱的!”赵归雁举着手,就差赌咒发誓了。 “不行!万一走丢了怎么办?再说了,叔叔阿姨肯定不会同意的。”程学明坚定地否决。 赵归雁瘪着嘴,有点不爽,虽然理智告诉她不应该跑去那边给人家添乱,但是真的很想去啊,建设中的深圳,充满生机的深圳,见证奇迹的深圳……错过就再也没机会了! 程学明偷觑了她一眼,见小姑娘垂头丧气的,也有些为难,但要他答应吧,又觉得不安心,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沉默着走回家,赵归雁撑着笑脸和程学明道别,虽然有些失落,但也调整过来了,虽然去不了深圳有些遗憾,但她也不是强求的人,顺其自然吧。 六月底,天气已经有些闷热了,赵归雁搬了条小凳子,陪着自家老爸坐在门口纳凉,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扇子。赵爸爸最近心宽体胖,体重又有了上升的趋势,说来也奇怪,她爹每天田里地里干得那么辛苦,竟然还是能长出小肚子!这难不成就是喝水也会胖的体质!话说,她不会也遗传了这种体质吧…… 赵菇凉掐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一脸惊悚,仿佛已经看到了多年后那个水桶腰大象腿的自己……oh,no!那是个悲剧! “哎,是嫂子啊,吃过饭了吗?”赵爸爸远远地打招呼,还拍了拍赵归雁的背,“你程阿姨来了,叫人啊!” “程阿姨好!”赵归雁条件反射地站起来,特别正经地喊了一句。 “ 嫂子,坐。”赵爸爸从屋里拿了把椅子,搬到程阿姨面前。 “其实也没什么事,今天阿明跟我说……雁子也想去深圳?”程阿姨坐下,温柔地招招手,“那小子还不让你去是不是?阿姨骂过他了,你别理他!” “唉?雁子,你想去深圳吗?怎么都没跟爸妈说呢?!”赵爸爸惊讶地看了赵归雁一眼,又无奈地对着程阿姨笑笑,“这丫头一直这样,主意大得很,什么口风都不露!” “女孩子有主见是好事啊!”程阿姨倒是很赞赏。 “阿明做的对,她一个小姑娘跟着去深圳干嘛呀?不是给程哥添乱吗?嫂子,你不用搭理她。” 赵爸爸摇摇蒲扇,不以为然。 “雁子,想去吗?”程阿姨拉着赵归雁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问。 赵归雁为难地低下头,心里有些挣扎。她知道自己是个成年人,但程叔叔和小表舅肯定不会这么认为,如果她去了,他们一定还要分心照顾她。她嘴上说着不会打扰,但确实给人家添了麻烦…… “雁子,不用想太多,就跟阿姨说实话,是不是特别想去?”程阿姨温声细语,伸手摸了摸赵归雁的头,“小姑娘是有撒娇闹别扭的权利的,我们雁子太懂事了……” 赵归雁鼻子微酸,小姑娘是有撒娇的权利,可是她已经没有了…… 程阿姨见赵归雁久久不说话,心里也有数了,轻轻拍着她的肩,开口:“既然你不说话,那就让阿姨拍板了!记得收拾行李,过两天我送你和阿明去车站!” “哎!嫂子,这也太麻烦你们了!小丫头不懂事,你不必当真的!”赵爸爸急了。 “志明,你这是不放心把闺女交到我手里?”程阿姨佯作不满,笑着问。 “难能啊?我这不是怕丫头给你们添乱吗?哎,真是的……什么都不跟家里说!”赵爸爸搓了搓赵归雁的背,有些小埋怨。 “呐……我本来以为去不成了,所以就没敢说嘛……”赵归雁那委屈的小眼神往后一扫,赵爸爸立刻举白旗投降。 “好吧好吧……我是没意见,你妈那边,你自己去说……” “放心,你妈妈一定会答应的。”程阿姨站起身,朝两人笑笑,“我回去给那小子准备行李,就先走了。” “唉,再坐会儿呗。”赵爸出声挽留。 “不用了。”程阿姨摆摆手,走远了。 “真的想去啊?”赵爸爸转头,认真地问了一句。 “想去。特别想去。”赵归雁垂头看着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磨着地面。 “哎!你这孩子。想去就说呗,爸妈又不是老虎!”赵爸爸揉揉赵归雁的脑袋,“我们还不是担心你吗?九岁的小姑娘,一下子要跑那么远……总之,还是先说服你妈吧。” 赵归雁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厨房,正想打长期抗战,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赵妈妈竟然爽快地答应了! “媳妇儿,丫头可是去深圳,捣腾火车就要捣腾两天啊!”赵爸爸惊讶地看着赵妈妈。 “我知道!”赵妈妈瞪眼,“你以为我不疼闺女吗?这不是凑巧吗,她二姨夫要去深圳,有大人跟着,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呀,二姐夫要去深圳?干啥去呀?”赵爸疑惑地皱眉。 “我也刚知道的,二姐说,去捣腾衣服,二姐夫也是闲不住的,过年那段时间又听程大哥说了些外面的情况,就像出去干一票呗!”赵妈妈揪眉,看了赵爸一眼,“哎,看着趋势,大家都在往外跑,就我把你留在家里……也不知道对不对。” “这有啥不对的,在哪儿赚钱不是赚呀!”赵爸爸倒是爽快地挥手,一点没放在心上,“雁子,你可运气了,有你二姨夫带着,也让人放心不少!” “那我去收拾行李了!”赵归雁喜上眉梢,蹬蹬地就跑去卧室。 “你这丫头,知道该收拾什么不?”赵妈妈见她跑远,赶紧放下手了的伙计,追了上去。 “衣服带多点,万一换洗不够,还要买,多麻烦!” “嗯嗯。” “钱也多带些,记得了,去了那边千万不能拿你程叔叔的钱!你要是敢收,我可要揍你!” “妈,我像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吗?”赵归雁不满地嚷嚷。 “好吧好吧。对了,钱要放好,汽车火车上都不安全,小心人家摸你口袋!”赵妈妈继续碎碎念。 “还有,家里的番薯笋干带点去,你程叔叔也有五个多月没回来了,肯定想吃家乡的东西了。” “妈,这个程阿姨肯定会准备的啦!”赵归雁不解。 “还说自己懂事,这是咱们的心意知道不?你这一去,还不得麻烦人家?”赵妈妈继续教育。 “这个袋子也备着,路上当点心吃……” “这个,这个也要带上……” “哎哎,你仔细听着……” “妈妈,你饶了我吧!”赵归雁捂住耳朵,她真是太甜了,以为老妈答应就万事大吉……这世上还有比碎碎念更强大的招数吗?! 作者有话要说:有超时……都不敢说话了……顶锅盖爬走…… ☆、第38章 我看好你哟 因为隔两天就要动身去深圳,赵归雁打算把手里的货先交了。于是,暑假第一天,她就早早地拎着蛇皮袋出了门,赵妈妈递给她两块番薯,疑惑地问:“怎么这么早就出门?” “哦,去采草药卖钱啊!”赵归雁扬扬手里的袋子,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哎……采草药要这么大的袋子吗?”赵妈妈自言自语,再一转头,赵归雁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小老板!”李成才推这个小车,站在村口,一见赵归雁那小矮子出现在弯口,立刻用力挥手。 “嗐,都说了不要叫小老板!”赵归雁在路上已经进了趟空间,取出她养在空间里的十几条蛇,此刻的蛇皮袋里,是几个装着蛇的竹篓子,看起来满满当当的。 李成接过袋子放到小车上,扒开看了看,才点点头道:“对的,千万不能嫌麻烦,这眼镜王蛇一定要和别的蛇分开装。” “能向同类下口的,这世上还真不多,这玩意真狠。”赵归雁看了看伏趴在篓子里的眼镜王蛇,为了隔离它们,她不仅另外辟了空地搭笼子,还编了好多小竹篓,真是麻烦! “天性嘛!也没法子,总不能让老虎不吃肉,兔子不吃草吧?”李成才乐呵呵地推着车,跟在赵归雁身边。 “实验室那边的工作辛苦吗?”赵归雁偏头,笑着打趣,“据说他们都很中意你,想让你留下来呢!” “不辛苦不辛苦!”李成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们是这么说来着,不过我已经有老板了,肯定不能答应!” “你这人……也太实诚了。”赵归雁不无感慨。 “他们还非要按时间给我算钱,我拗不过,只能拿了,每小时五毛。”李成才摸了摸口袋,摸出一个布包,“加起来,大概给了我25块钱了!” “给你就收着呗。咱们这生意一时有一时无,你时间那么多,也该做点别的了。” “我有帮家里种地啊!”李成才说了一句,随即情绪忽然低落,“哦,最近老去实验室,家里都嫌我不干活,吃白饭。” “等等,你是不是把工资上交了!”赵归雁心里一咯噔,她这个员工老实得过分,这事十有□□会做啊! “是啊!”李成才眨巴着眼睛,木愣愣的。 “窝勒个去!你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赵归雁一跺脚,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我每个月给你的工资,还有上次的提成,再有最近实验室给你的,你都上交了?!” 赵归雁这高音一飙,李成才吓得缩了缩,好半晌才诺诺地开口:“这个月的工资没交,实验室是昨天才拿到的,也没交……” “这个月的工资我还没给你呢!”赵归雁气得直抖,见过蠢的,没见过那么蠢的! 她当初确实想要找个没心机的,但是,她一点也不希望自己员工任别人捏扁错圆!尤其,在已经把李成才划归为自己人之后。 “家里日子也不好过……我也想着出一份力嘛。”李成才低着头,活像个做错了事挨训的孩子。 “你真是……唉!”赵归雁深吸一口气,努力忍住不爆粗口,“你好好想想,这些年,你爸爸还有继母都是怎么待你的?干活赚钱倒是有你的份,家里的田产地产有你份吗?!” 李成才垂着头,沉默不语。 “清官难断家务事,按理说,我实在没资格插嘴你们的家务事……”赵归雁顿了顿,看着李成才的样子叹了口气,“我也没让你去争去抢,但是自己的东西,总得守好吧?” “弟弟妹妹还小,家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养我到这么大,他们也不容易……”安静了好一会儿,李成才小声开口,“爷爷说了,该是我的怎么也跑不了,不是我的,抢了也没用……” 赵归雁看着面前高大的汉子,被欺压这么多年,依旧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她该赞一句“天性纯善”,还是该骂一句“包子活该”? 赵归雁垂头,苦笑了一下,摆了摆手:“你爷爷说的对,该是你的,怎么也跑不了,不是你的,也不必耗费苦心去争。然后,不费苦心不是因为争不到,而是不值得!这些日子,想必你也看到了,外面的世界有多广阔,充斥着变革、机会、财富……把眼界拘在一块地、一栋房子上,完全是浪费时间!” “嗯,我明白!”李成才用力点点头,感同身受,“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能一次经手那么多钱,甚至,那么轻松就能有20块钱一个月……小老板的意思我明白,以后,我不会全数交出去了……” “嗯!好好干吧,以后有的是机会。”赵归雁微笑,颇有几分意气风发的味道,“人生不过借来几十年,怎么活都赚了。不过,人也有心大,非得揪出个胜负输赢来。”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吧……”李成才不无感慨。 “不。”赵归雁摇摇头,笑眯眯地抬头,“天意是天意,我心是我心。我谢它给的这条命,却不会为了争一口气而活着。” 李成才偏头看着她,似有些疑惑,但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为什么忽然要提前送货?” “哦,我过些日子要去深圳,这边的事情可能也要你打理了。” “小老板放心!”李成才拍着胸脯,一脸认真。 “嗯,那我们直接去实验室吧,然后再去拜访一下钱主任。” “好。” 两人推着车走进厂子,厂子里的员工看到他们都有意无意地避着。开玩笑!这车上虽然盖着布,但下面可全是蛇啊!他们哪能和实验室那帮疯子比啊? 这一次不仅小王在,还有另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实验员在工作,头顶微白,看来年纪不小。 “来了,孙工,这就是我们的原料供应商。”小王对年纪大的那位介绍,又转过头对赵归雁两人笑笑,“这是我们实验室的元老,孙工。” “孙老师,您好!”赵归雁鞠了躬,这些德高望重的前辈,叫老师总是不会错的。 “孙老师好!”李成才也跟着叫,略紧张地和人家握了握手。 “这次的货都在这儿了?”孙工开门见山,打完招呼,就直接走向小车,掀开上面的黑布,只见小车下面密密地排着四个大篓子,三个小篓子。大篓子里装着金环蛇、银环蛇、竹叶青和蝮蛇,各有七八条,而小篓子各装了一条眼镜王蛇。 “小王说的不错,你们送来的蛇确实不同寻常!”孙工摘下口罩,满意地点点头,“上次的蛇毒液量远超我们的预期,倒是让你们吃了点亏。” “您太客气了。”李成才被训练了这么久,有些场面话倒也能说几句。 “先送去操作室取蛇液吧。”孙工又转向他们两人,笑道,“我还有点别的事,不能陪同,抱歉。” “您忙您忙,不用管我们。”赵归雁连连摆手。 待孙工走远,小王才上前,垂涎地看了看三条眼镜王蛇:“这三条要不也卖给我们把?” “这次不是只要蛇毒吗?”赵归雁疑惑地抬头,这三条蛇可费了她不少功夫,卖出去还有些舍不得呢! “嘿嘿,看着喜欢,看着喜欢而已……”小王挠挠头,眼光却依旧黏在三条蛇身上。 赵归雁和李成才同时抖了抖,卧槽!这小子还有这癖好,真没看出来啊! 每条蛇大概挤出1克左右蛇毒,蛇毒价格不等,实验室一共付款1000元整。赵归雁预付了李成才三个月的工资60块。这一次他虽然没有抓到蛇,但是赵归雁还是付了一部分提成费,所以,总共给了李成才100元整。吃独食永远走不远,赵归雁自然也有这样的觉悟,只要是值得的人才,她不介意出点血来笼络。 她把剩下的钱放进口袋,当然,在口袋里做了小动作,将钱存到了背包里。说起来,她之前真是傻透了,放着这么个金手指不用,还一个劲儿地挖砖打地洞藏钱!⊙﹏⊙b汗 出了实验室,赵归雁买了一袋面和一桶油,两人提着东西跑进钱主任的办公室,倒是把钱主任吓了一跳。 “哎呀!来了就来了,干嘛还拿东西!”钱主任从座位上站起来,出门来迎。 “就是吃的而已,钱叔叔给我们介绍了这么大的生意,这些实在算不得什么!”赵归雁硬推着,把东西放在墙角。 “哎,真是的,你们这样,我多不好意思啊!”钱叔叔无奈地站着,又招呼两人坐下,给他们倒了茶。 “一点心意,就算是见同学我也不能空着手来吧!您不收,就是嫌弃我们?”赵归雁笑着接过茶水。 “哎,怕了你这丫头了,下次可千万别这样了!”钱主任坐下,又强调了一下。 赵归雁尴尬地笑笑,其实到办公室拜访确实多有不便,但是,他们家她又不敢去,万一碰上钱远哲那小子——她铁定出师未捷身先死!o(╯□╰)o “你们今天,是交货来的?”钱主任往窗外看了看,正好看到盖着黑布的小车,“这车放在外面没问题吧?” “没事,咱们的篓子牢靠着呢,那些长虫跑不出来!”李成才大咧咧地笑着。 “过几天,可能要去趟深圳,所以,就提前交货了。”赵归雁回答。 “是吗?跑那么远啊……呀!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杨老过几天也要去深圳呢!”钱主任一拍大腿,“好像要去哪个大学交流来着,说不定正好和你们通路呢!” “那感情好啊!”赵归雁也笑了,“如果能见到杨老,我这趟深圳行也无憾了!” “那倒不用专程赶去深圳见他,杨老虽然住在省城,但还是挺喜欢跑咱这儿来的,说是清静。他哪天来了,我带你去见他就行。”钱主任摆摆手,大包大揽,“一个月前他还来过呢,我还跟他提了你,说你对玉石感兴趣!” “啊?”赵归雁愣了,“您跟他提了我呀!” “对呀,他还说对玉器有研究的小姑娘少见,挺想见你一面呢!”钱主任拍拍赵归雁的肩,“不用那么紧张,杨老真的很好相处!” “我对玉器没什么研究啊!您这么说,可害惨我了!”赵归雁哭笑不得。 “哈哈哈!你见了他就知道了!”钱主任大笑起来。 赵归雁垂头丧气地走回家,她本来还挺期待真能遇到杨老,现在……哎,在她对玉石还没“研究”之前,只能先躲着了。 离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赵归雁也忙于整理行李,策划出行路线什么的,这点不安的小心思自然也就被她抛到了脑后。 这一天,正是出门的日子,凌晨五点,赵归雁就被赵妈妈从被窝里拖出来,迷迷糊糊地打理干净,背上一个背包,手里被塞了两个大包,这才被赵妈妈送出门。 走到路口,赵菇凉也算清醒了些,正好看到了等着的程学明和程阿姨。 “阿姨好!”赵归雁打招呼。 “哎,雁子来了。玉梅,你先回去吧,这两孩子,我会送到车站的!” 赵妈妈还在帮赵归雁整理袋子,听到这话,才站起来,点头:“嗯,她二姨夫昨晚歇在县城,应该直接会去车站,你们直接去那边跟他会和就行!” “成,你回去吧,这俩孩子,我会带着。”程阿姨接过赵归雁手里的大包,带着两孩子就往镇上走。 赵妈妈不舍地挥挥手,直到看不到三人的身影,才转身回家。 大概走了两个小时,拎着大包小包的三人才走到镇上的车站,程阿姨包了一辆装了顶棚的三轮摩托,放好大包小包,这才拎着两个孩子走上去。 “大嫂子,要去县城哪个车站?”摩托车司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一边开车一边问。 “东站!”风呼呼地迎面吹来,程阿姨只能用喊的,才能让对方听见。 “哦,好嘞,坐好!”司机吹了声口哨,车子“噌噌”地加速。 赵归雁心里一抖,不会又是一个把汽车,不,把三轮摩托当飞机开的牛人吧? 山路坑坑洼洼,公路也市场颠簸,赵归雁颠得屁股都要裂了,双手紧紧地抓着栏杆,完全不敢放松。 程学明一直严肃地抿着唇,背脊挺直,两膝并拢,双手端正地放在腿上,看上去无比正经——如果忽略他的发型的话。 炫酷狂霸拽的程哥一向留着利落的短发,不过,这一次大概没能及时剪,稍稍有些长了——这一长,就杯具了。三轮摩托虽然装了顶棚,却依旧四面通风,尤其是后面,更是门窗大开状,这风唰唰地一阵猛吹,程哥那帅气的三七分发型【米错!就是三七分!】被吹得后方倒竖,根根直立,嗯,完美地诠释了“怒发冲冠”这个词! 赵归雁憋笑憋得痛苦,整张脸都已经通红通红,她拼命地把头往下埋。那什么,平时笑笑也就算了,现在人家妈可在呢,她必须忍住,忍住! “噗哈哈哈!”卧槽,没忍住吗? 不对,这声音不是她的!赵归雁转头,却见一向温柔端庄的程阿姨笑得俯前仰后,连眼泪都笑出来了,边笑还边指着程学明的后脑勺:“哎哎!别动别动,保持住,让妈再看一会儿嘛!” 艾玛,她早就该发现了,程阿姨绝对有个隐藏属性啊! 身边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已经笑成傻逼,程学明黑着脸,拼命地扒拉后脑勺的头发,声音有些气急败坏:“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哎哎,妈这儿有个镜子,快看看,你就知道哪儿好笑了!”程阿姨还不停地乐,完全不把儿子的黑脸放在心上。 程学明不离她们,继续使劲扒拉头发,终于只剩下一根呆毛,一毛冲天! “哎呀呀!这个发型不错!”赵归雁拍手,程学明那张正经的黑脸配上这根拔地而起的呆毛,简直绝配有木有! “哎哎,要是能拍下来就好了!”程阿姨扼腕叹息,一把抓住赵归雁的胳臂,“雁子,去了深圳,千万记得让你程叔叔买个相机回来!一定不要忘了!” “嗯嗯嗯!我一定转告程叔叔!”赵归雁笑得见牙不见眼。 程学明面壁,他妈向来以看他出丑为乐,至于这小丫头……哼,迟早让她还回来! 漫长又颠簸的旅途就在一大一小不断取笑程学明的过程中度过,程阿姨甚至还特来劲儿地一直暴着程学明小时候的糗事,炫酷狂霸拽的程哥都差点维持不住那张黑脸…… “妈,我们到了,你快回去吧!”程学明跳下三轮摩托,连包都没拎,就急着把自家老妈赶回去。 “哎哎!有你这样的吗?你怎么这么不孝顺啊!”程阿姨不满地瞪了瞪儿子。 “妈,算我求你了,你回去吧。”程学明揪着程阿姨的袖子,满眼都是真诚的祈求,扒出了他几岁尿床,几岁穿开裆裤还不够吗?好歹给他留条遮羞裤啊!! “好吧好吧。”程阿姨摸摸儿子的头,又看了一眼一直傻笑的赵菇凉,意有所指地挑挑眉,“哎,孩子大了,都知道害羞了呢!既然这么不待见我,那我就走了。” 程阿姨帮两人把包拎下来,到候车室找到了赵归雁的二姨夫,交托完事情之后,才笑眯眯地和儿子挥手作别。 程学明眯眼看着自家老妈那个嘴型——应该是,“我看好你哟!” ☆、第39章 无巧不成书 “来来,阿明,雁子,坐这儿来,车子还没到呢,站着累。”赵归雁的二姨夫坐在候车室的前排,向两人挥挥手。 “嗯。”赵归雁和程学明走过去,坐到二姨夫的边上。 “哎,好久都没看到雁子了,听阿秋说,你跳级了啊!”二姨夫竖了竖大拇指,“真厉害!以后要多教教我们阿秋啊!” 赵归雁不好意思地摆手:“没什么本事,全是自己瞎弄的。阿秋成绩很好的,期末考试考了全班第二名呢!” 虽然赵归雁上了四年级,而且上下学时间都被程学明“霸占”了,但陈秋小姑娘是个不畏强权的,有好消息或者坏消息都喜欢挤到赵归雁身边,嘻嘻哈哈地笑一阵,或者稀里哗啦地哭一场,特别自然地把黑着脸的程学明当布景板…… 所以,程哥最怵的不是宋威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而是陈秋小姑娘那种赤果果的无视,最要命的,还带歪赵小妞啊! “那丫头,瞎猫撞见死耗子而已!”二姨夫笑了,话说的谦虚,但面上还是挺满意的样子。 “二姨夫,我们大概什么时候能到省城啊?”赵归雁看了看候车室那个老旧又巨大的挂钟,已经快中午10点了,从他们出发,到这里,竟然花了将近五个小时。 “一般是12点准时发车,到省城恐怕要下午四点了。”二姨夫也抬头看了看钟,“呀,都十点了,你们饿不饿,要不要买点东西想垫垫肚子?咱们的午饭可能要在车上解决了。” “没事,不饿,你饿吗?”赵归雁撞了撞程学明的手肘。 “不饿。”程学明也摇摇头。 “阿明这脾气还跟以前一样啊,看着就沉稳。”二姨夫赞赏地看了看程学明,“你们既然都不饿,那就再等等吧,咱们十一点多去买些茶叶蛋、包子啥的带上车,出门在外,也没办法,你们忍忍,等到了地儿,再请你们吃好吃的!” “嗯,没事。我妈早上给我塞了些玉米和番薯,正好可以当午饭。”赵归雁扒拉出一个小袋子,打开,里面果然装着几根玉米棒子和许多煮熟的番薯。 “那行,还加餐呢!”二姨夫笑笑。 时间慢悠悠地过去,头顶破旧的风扇不停地转,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赵归雁隔几分钟擦一次汗,伸手用力地给自己扇风,天气太热,候车室人多,烟味和汗味都非常重,实在闷得她难受。 “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喝口水。”程学明递过来一个扁扁的水壶。 “不用,只是觉得好热!”赵归雁翻了翻包袱,竟然翻出了一把小扇子,立刻拿出来扇风,“啊呀,我妈想的就是周到!竟然还准备了扇子。” “再等等吧,一会儿就走了。”程学明收回水壶,专注地看着站口的位置。 “十一点了,我去买点吃的,你们在这儿看着行李啊!”二姨夫站起来,往车站里那个小卖部走去。 “叔叔!”程学明叫住二姨夫。 “怎么了?” “能不能再买两片晕车药?”程学明转头,有些担心地看着不停出汗、脸色微白的赵归雁。 “好!”二姨夫快步离开。 “喝点水吧,这样不行。”程学明接过赵归雁手里的扇子,给她扇风。 赵归雁从背包里拿出水壶,喝了两口,要省着点喝啊,车上肯定没地方灌水。 二姨夫刚刚走出去没多久,开往省城的车就来了,车一停,无数人如同潮水一般涌向车门,不仅把通道挤得水泄不通,连车门也被挤得打不开了! “干什么!干什么!让开点啊!他妈的都不想上车了!”一个女售票员从窗口探出头来,指着不停挤压的人群大声地骂,声音很尖利,听着极刺耳。 “退后啊!再挤,信不信我不开门!”售票员见人群还是那副样子,更生气了,瞪着挤到最前面的几个人,“给我让开,听到没有!” 挤到前排的几个人退后了些,售票员这才哼哼唧唧地收回身子,打算开门。 “你在这儿看着行李,我去占位子。”二姨夫还没回来,程学明指了指地上的行李,转身向通道那边跑去。 “哎哎!”赵归雁还没说什么,对方已经冲到了通道栏杆的位置,利落地一翻身,直接从栏杆上跳了过去……好吧,这身手,还真不用她操心。 赵归雁一会儿看看行李,一会儿又张望一下通道,人群比蚁群还有密集,程学明早就已经没入人海,看不见踪影,车门的位置依旧堵着无数人,一个两个争先恐后、骂骂咧咧…… “阿明呢?”二姨夫终于拎着袋子走过来。 “他已经去占位子了,二姨夫,要去帮忙吗?”赵归雁指了指拥堵的站口,一脸无奈。 “额……我要是去了,你能拿得动行李吗?”二姨夫看了看赵归雁那小胳膊小腿,又看了看脚边三大包两小包的行李…… “那我们只能在这儿等着?”赵归雁摊手。 “阿明人高马大,说不定能占到位置,别急。”二姨夫背上小包,拎起两个大包,示意赵归雁跟上,“我们先走过去,待会儿也好上车。” 两人拎着东西站在通道口,拥挤的人群似乎慢了下来,售票员的高音再次响起:“别往上挤了,没地站了!等下一班啦!” “走,上去!”二姨夫领着赵归雁从人群中挤过,来到车门位置,程学明正好从车窗探出头来,向他们招手:“快上来!快!” 售票员本来想拦着他们,见里面有人招手,知道占了位子,就指了指他们的行李:“大包放下面,小包拎上来。” “哦。”二姨夫把小包递给赵归雁,推她上车,自己拎着大包,去放行李。 “让让!麻烦让让!”赵归雁身材瘦小,还没人家胸口高,往这密密麻麻的人群里一挤,差点窒息。人群挤来挤去,赵归雁就像飘荡在海里的船,一晃一晃,完全控制不了方向,她努力把两个小包抱在胸前,硬着头皮往里钻。 “过来!”一只手拽住她的胳膊,用力把她往左前方一带,赵归雁只觉得视线一下子开阔起来,连空气都清新了起来。 “坐这儿。”程学明把她按在座位上,伸手拿过她胸前的包,放到一边,顺手递过去一块帕子,“擦擦汗!” “哦哦!”赵归雁这才惊觉自己已经满头大汗,连后背都有了微微的湿意,她接过帕子,仔仔细细抹了一遍。 二姨夫放完东西,也终于挤了上来,正穿过人群,走到他们前面。 “二姨夫,这里。” 赵归雁使劲儿挥手。 二姨夫对他们笑笑,在边上的位置坐下,把占位子用的包放好,这才舒了口气:“这长途汽车一坐,还真要去了半条命!你们饿了吗,吃点东西?” 程学明看赵归雁:“饿了吗?” 赵归雁揉了揉胸口,摇摇头:“有点闷,没胃口,你们先吃吧。” 程学明看她一眼,没说话,接过二姨夫递过来的包子,啃了起来。 车子不算大,但是人却异常得多,尤其没占到座位的,只能一路站着到省城。80年代的车,又没有空调,天一热,人一多,这汗味和烟味就直冲鼻子,赵归雁偏头面向窗户,可胸口那股翻涌的恶心感,却怎么都下不去,她闭眼靠着,脸色极苍白。 “把药吃了!”程学明递过一片药。 “这是什么?”赵归雁依旧难受地靠着窗,皱眉问道。 “晕车药,吃了会要一点。”程学明帮她拧开水壶盖子,把药片放到她手上。 赵归雁吃了药片,胸口依旧有些发闷,她一边忍着恶心,一边靠在窗口假寐,车子一颠一颠,幅度不大,倒是把她颠得迷迷糊糊,靠着窗就睡过去了。 程学明吃了两个包子,也觉得不大有胃口,一转头,就见赵归雁已经靠着窗框,睡着了,只是,看样子睡得并不安稳,额头依旧在冒汗,眉心也紧紧蹙着。 程学明轻轻地从她手里抽走扇子,慢慢地给她扇风,大约是感觉到了凉意,赵归雁紧皱着的眉心终于舒缓了些。 女孩子一直睡着,男孩子就一直给她打着扇子,路不平稳,有几个地方猛颠了一下,女孩子似乎迷迷糊糊地要醒,男孩子就唰地转头,飞快地放下扇子。过一会儿,偷觑一眼,见她没醒,又抓起扇子,慢慢地打着…… 赵归雁是被一阵急刹车吓醒的,她尚在睡梦中,身体就不油控制地往前撞去,所幸程学明眼 疾手快,一下子把她拉住。 “怎么回事啊?” “怎么突然停了……” 车厢里吵闹起来,好多人都伸着脖子往前看。 “没事!没事!前面在修路,要改道!”售票员那高亢的声音一下子压住了喧闹。 “啊?要改道啊!我们赶时间呐!”一个乘客不满地提高声音。 “这儿谁不赶时间啊!”售票员瞪他,“你以为我们想改道啊,这不是没办法嘛!” 乘客嘟哝了一会儿,也没法子,只能歇了声音。 赵归雁揉了揉眼睛,转头问:“几点了?到了吗?” “两点多了吧,马上就到了,忍忍啊!”二姨夫小声安抚,“我都没想到雁子会晕车,多亏了阿明提醒啊!” 赵归雁喝了口水,虽然依旧闷热,但那恶心感倒是没有了,头脑也清醒不少:“我没事了,嘿,晕车药挺灵的!” “没事就好,你中午没吃饭,吃个茶叶蛋垫垫肚子吧。”程学明给她剥了个鸡蛋,托着袋子递过去。 “嗯嗯,是有点饿!”赵归雁就这水,吃了两个茶叶蛋,肚子不饿,头也不疼,又睡了一个多小时,精神倒是比程学明还好些。 赵归雁看了程学明两眼,见他一直在揉手腕,还好奇地笑问:“你怎么了?” 程学明抿唇,意味不明地转头看她,轻笑:“学雷锋。” 赵归雁眨巴眨巴眼睛,闹不明白,便抛到了脑后。 车子又慢慢悠悠地开了两个个小时,终于开到了省城西站,人群一哄而下,二姨夫走在前面,去后面拎行李,赵归雁走下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舒服地直哼哼:“终于到了,空气真是清新啊!” “还要赶去火车站呢!”程学明拍拍她的脑袋,嫌弃,“都说了让你不要凑热闹吧,还不肯听话,坐个汽车都这样,火车上还要颠个一天一夜呢,你撑得住?” 赵归雁瘪嘴:“中午太热了嘛,坐火车不会这样的!” “火车更热,还没有座位!”程学明看了她一眼,“谁跟你说,火车比汽车舒服?” “ 啊?!没座位!”赵归雁傻眼了,她上辈子第一次坐火车大概是95年左右,那个时候挤虽然挤点,但座位还是有的,没想到80年代火车还搞不到座位? “没卧铺,硬座也行啊!”赵归雁挠头,“真的连位置都没有嘛?” “呵呵,你还想要卧铺?”程学明鄙夷地看她,“你有介绍信吗?你是干部吗?是知识分子,是教授吗?” “窝去,买个卧铺票还要介绍信!”卧槽,世界观都刷新了有木有! “能抢到一个硬座就不错了,我和叔叔就打个地铺吧。”程学明不以为然地耸肩。 “好了,叫到车子了,咱们别挤公交车了,坐这个去东站吧,还能快点。”二姨夫走过来,拎起包,领着两人往前走。 一个中年男人正靠在三轮摩托上抽烟,见他走过来,捏灭了烟,帮他把东西提上车,还看了赵归雁一眼:“哟,带着这么小的娃娃上火车啊!她撑不撑得住啊!” “所以要麻烦师傅早点到啊!咱们还能弄个座位。”二姨夫递了一根烟过去。 “上来吧!给你们开快点。”中年人接过烟,别在耳后,招了招手。 赵归雁爬上车,坐在中间,程学明和二姨夫坐在她两边。中年人确实开得快,赵归雁泪目,她错了,早上那小伙子不叫开飞机,这位才是真的开飞机! 好在80年代路上车不多,三人在50分钟后,平安抵达了省城火车站。 傍晚六点半,太阳已经差不多看不见了,二姨夫挤着排队,总算给他们弄到了两张硬座票,一张站坐票,火车发车时间是晚上八点左右。 “正好,可以先去吃个热饭啊!”二姨夫放好火车票,跃跃欲试地找餐馆,“你们想吃什么?嗯,我看看,兰州拉面、家常炒菜、卤味……” “要不吃面吧,比较快!”程学明提议。 “行,那就兰州拉面!”二姨夫一挥手,三人拎着大包小包就进了这家兰州拉面馆。馆子里人不少,一座挨着一座,全都坐满了,而且都拖箱带行李,看样子全是挤火车的人。 “这边吧,里面有客人吃好了,马上给您收拾。”年轻的招待把他们三人引进去。 赵归雁睁大眼睛,又吸了吸鼻子,这家的牛肉拉面量还足的样子,汤也很香啊,额,好饿…… 招待把他们领到靠墙的一桌,快速地收拾完桌上的碗筷,顺手抹了桌子。赵归雁努力不去看油腻腻的桌面,转头四顾。他们的位置靠里,边上只有两桌人,一桌坐着四个小年轻,边吸烟边喝啤酒,说话跟吵架似的,赵归雁皱了皱眉,偏头。另一桌是双人位置,不过只坐了一个人,60岁上下的年纪,头发微白,戴着一副眼镜,身材中等,微胖,见赵归雁看过去,还特别和蔼地对她笑笑。 赵归雁也下意识地点头笑笑,这位老人提着公文包,穿着合体的短袖白衬衣和黑色长裤,典型的知识分子打扮,肯定是坐火车出差的工作党。 三人的面上来了,赵归雁也收回眼神,专心致志地吃面,虽然吃过两个茶叶蛋,但不顶用,此刻闻着面食的香气,肚子更是饿得“咕咕”直叫。赵归雁都觉得饿,二姨夫和程学明这两个出力出汗的大男人就更别说了。一时之间,三人倒是把吃面当成了头等大事! 然而,有人却偏不让他们安生。 “哎!有人抢包!”身边忽然传来一声呼喊。 整个餐馆一下子闹腾起来,赵归雁咽下面,转头一看,就见刚刚冲她笑的老人扯住边上那桌的小年轻,急声道:“把包还给我!” 这四个小年轻已经有三个往门外跑了,只有这一个被老人拽着,他也急了,竟一脚把老人踹开,转身就跑。老人被踹中了小腿,一时站立不稳,直直地跌下去,而他脑后,就是一条横倒在地,凳腿朝上的凳子! 赵归雁大惊,立刻伸手,想要扶住他,但是手短人小,愣是没能赶上。所幸,惨剧并没有酿成,二姨夫比她快了一步,正好拖住老人的脑袋。 “没事吧?还好吗?”二姨夫把老人扶到凳子上,担忧地问。 “哎哎!我的包,里面有重要文件啊!”老人顾不上自己的腿伤,焦急地指着前面逃窜的四个小年轻。 赵归雁还没反应过来,身边人就已经蹿了出去,再一转头,就见程学明抄起装着醋的塑料瓶,对着那个逃窜的小年轻掷了过去。踹了老人的那个跑在最后,被砸了个正着,要命的是,塑料瓶的盖子没拧紧,里面的醋“哗啦”地全淋在了小年轻的头上,有一些流进眼睛里,疼得他哇哇直叫。 前面三个依旧往外跑,程学明就在后面追,拽了个包就砸。他打架也算是老手了,砸得对方晕乎乎的,就立刻横踹,正好把拿着老人公文包的那个小年轻踹倒了,程学明拎起包,还补踹了一脚。 有两个小年轻还想抢回来,却听到餐厅里有人高喊一声:“报警了!” 他们一惊之下,也顾不上同伴,放了句狠话,立刻转身逃走。 “您的包,看看有没有少了什么东西!”程学明走回来,把包递给老人。 老人感激地点点头,打开包看了看,里面是一沓厚厚的文件,他飞快地翻了翻,又检查了一下钱包,这才松了口气:“东西都在!谢谢小伙子啊!多亏了你啊!” “不用谢。”程学明笑了笑。 “哎,这两人咋办呀?”店家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抓着呗,反正警察快到了!”几个顾客嚷嚷。 “对了,那个醋进眼睛的,快带他去用水冲一冲!”老人忽然指了指那个踹他的小年轻,模样有些着急,“拖得久了,可就麻烦了!” “哦哦!”店家连忙拽着人去了后面。 “他踹您,还抢您东西,您不气愤吗?”赵归雁好奇地看着老人,这人还真和蔼,竟然第一时间关心这些小流氓, “哈,我都已经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了,何必跟二十岁的年轻人计较。”老人笑着摇摇头,很是豁达,“反正我也没事,东西也没丢,这些年轻人恐怕还得进局子吃苦头……想起来,还是他们惨一点。” “这么想的人还真不多。”二姨夫也笑了。 “嗯,谢谢你们了,不然估计有我老头子受的了!”老人回头看了一眼那凳子,摸了摸后脑勺,“你们也是赶火车的?” “对,我们是去深圳的!”二姨夫把掀翻的凳子摆正。 “哦,你们也是去深圳的吗?我们顺路啊!几点的火车?” “八点的!”程学明搭话。 “啊呀,这么巧,八点去深圳的只有一趟吧,咱们是一辆火车!”老人扶着左腿站起来,一脸笑容。 “对了,这个是我的……”老人想了想,拿出钱包,翻出一张名片。 赵归雁瞄了一眼,心里一咯噔,惊道:“您是杨老?” 老人拿名片的动作一顿,指了指自己,同样很惊讶:“你认识我?” “对呀!您是回春|药业省城总部的研究院的那位杨老吧!”赵归雁乐了,这钱主任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竟然真的偶遇了喂! “你是?”杨老疑惑地看看小姑娘,摸了摸脑袋,咳,但凡见过的孩子,他肯定有印象,这小姑娘,他应该没见过吧? “我信赵,是钱主任儿子的同学,他们经常和我提到您的!刚刚看了您的名片,忽然就想到了……”赵归雁揪揪辫子,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好像有点太鲁莽了。 “哦!想起来了,你就是小钱说的,那个成绩特别好,还对金石玉器感兴趣的小姑娘吧!”杨老一拍脑袋,笑了,“哎呀呀,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第40章 仰望星空派 “你们去深圳干什么呀?”杨老上前摸摸赵归雁的脑袋,似乎还觉得不够,还伸手捏了捏她的包子脸-_-! 赵归雁别扭地鼓了鼓腮帮子:“额,我们是去玩的,有个叔叔在深圳。” “哦!那感情好啊,你们买到票了吗?换到我车厢吧!”杨老越看越觉得包子脸可爱,那和蔼的笑容让赵归雁有些胃疼,大师,你画风不对啊! “我们已经买了坐票了!”程学明站在身后,颇为无奈地看着一老一小。 “到深圳可要一天一夜呢,一直坐着很累啊!”杨老看了看赵归雁的小身板,转头笑道,“你们帮了我大忙,我也什么能回报,手里倒是有一份介绍信,给你们换个卧票吧?小姑娘年纪小,一直坐着可能吃不消。” “这个……”携恩求报什么的,二姨夫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但是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倒也没什么,可还有两个孩子,让他们跟着他打地铺、睡过道,他也心疼啊…… “我只是借你们介绍信,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人做什么,还不都是为了孩子嘛……”杨老也看出二姨夫的顾虑,便语气温和地劝了一句。 “那多谢您了!”二姨夫诚恳地道谢。 杨老笑呵呵地领着三人回到候车室,拿了介绍信,给三人换了票,本来想换三章卧票,但是二姨夫坚决不同意,一直说给孩子换就行,不用给他换。杨老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强求,便将一章坐票换成了卧票,另外又买了一章卧票,而二姨夫则继续拿着原来的票。索性,卧票尚有余,这才轮得到他们。 赵归雁若有所思地瞅着手里的卧票,没试过不知道,原来80年代初的火车票制度还是有些计划经济的影子,并没有完全市场化,也就产生了一部分资源浪费……不过,再怎么不合理,再怎么有商机,这块蛋糕还是轮不到他们滴!╮(╯_╰)╭ “火车快进站了,你家的姑娘小子就暂时交给我吧!”杨老拍拍二姨夫的肩,“晚上睡觉要是不方便,也可以过来,卧铺虽然小,但挤着撑一夜,也比坐着好受些。” “哎,我自己倒不用了,这俩小的,只能麻烦您了!”二姨夫连连摆手,有些不好意思,他们不过帮人家抢回了包,就让人家又拿介绍信,又帮忙照顾小孩,实在有些占人便宜…… “火车来了,上车吧。”杨老帮着拎了一个包,赵归雁和程学明紧紧跟着他,二姨夫见状,也放心地去找自己的车厢。 火车的拥挤状况不比汽车好,好在,挤过前面几个车厢,来到第八车厢后,倒是宽敞了一些,卧铺虽然基本满了,但暂时还没别人挤进来。 程学明把两个小包收拾好,又拿出一条薄薄的大毛巾铺到床上,顺手还拿出一个大水壶。 “你怎么还带着这些东西?”赵归雁略惊奇地看着程学明往外拿东西,哦哦,竟然带了三个大水壶! “我爸的经验之谈。”程学明拾掇完东西,终于坐下,喝了口水。 “看来你爸倒是常坐火车的人。”杨老也笑了笑,他那小小的包里,也带着个大水壶,“火车上条件有限,那水确实不容易入口……出门在外,要自己多打算呀!” “那火车上的食物咧?”赵归雁也算小吃货一枚,虽然不介意偶尔吃顿干粮,但一天一夜都只能啃包子什么的,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 “建议你别抱太大希望。”杨老笑眯眯地从包里摸出一盒饼干,盒子挺大的,里面有个各隔层,装着两种不同的饼干,“要吃吗?上面是甜的,下面是咸的!” “您这两天就吃这个?”赵归雁指了指饼干,有些惊讶,“好歹也要吃点饭吧。” “哦,我喜欢吃饼干。这个味道不错,你们尝尝!”杨老拿起一块甜的,看了会儿,遗憾地放下,转头拿了咸的吃起来。 “为什么不吃甜的呢?”赵归雁探究地看着对方,满心的惊奇。在她的印象里,大师级的人物就算不是高岭之花,好歹也该有点高人气质……怎么到了杨老这儿,额,一个喜欢吃甜饼干捏包子脸的怪爷爷? “哦,血糖有点高啊……”杨老吃着咸饼干,眼睛却一直黏在甜饼干上,表情竟然还有点……幽怨? “什么!您高血糖还敢吃甜的!”赵归雁炸毛,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手指微颤,“杨老,您好歹也是学生物搞制药的,高血糖怎么还能吃饼干?还是甜的!” “哦哦,钱主任说的没错哟,小姑娘懂得真多!”杨老又想捏捏赵归雁的脸,想起自己手上还有饼干屑,这才作罢,“没事没事,不是高血糖,只是稍稍有那么点偏高……吃一点点饼干不要紧的啦。老头子就那么点爱好了,小姑娘还要剥夺吗?” 赵归雁看着杨老那皱皱的、委屈的表情,完全说不出话,只能不停地干笑。她终于知道钱主任那天的大笑是什么意思了……老人家卖萌装委屈什么的,她完全hold不住啊! “对了,小姑娘不是对玉感兴趣吗?说说看,对哪方面感兴趣呀?”杨老努力推销饼干,连满脸无奈的程学明都拿起一块后,他才心满意足地换了话题。 “我也说不清楚,就想知道怎么看品种,工艺,这个大概算鉴定方向?”赵归雁摸摸鼻子,尴尬地想钻地洞。说什么半桶水咣当响,但人家好歹还有半桶啊!像她这样打肿脸都充不了胖子的,该咋办呀? “要学鉴定啊!那可不容易,小姑娘有志向!”杨老点点头,“不过,学鉴定,就算学上几年,也未必能学到家哟!玉石这东西,风行了几千年,也就意味着有几千年的造假史,造假手法更是新旧掺杂,与时俱进。要想学鉴定,仅凭书本知识是不够的,关键要有大量的实践。” “这个可能比较困难。”赵归雁听得认真,频频点头。 “对的,你毕竟年纪小,没那么多机会。不过想学这个就不能心急,哪有人一上手就之直接去鉴定的?怎么着也得有些功底,才能干这个吧?” “当然当然,知识是要的,我现在还什么都不懂呢!”赵归雁不要意思地挠挠头。 杨老一笑,倒也没计较,只是慢条斯理地继续解释:“你大概也知道,我本人是学生物出身的,现在做得也是医药方向,对于金石玉器,只能算是个人爱好,说不上多么精通,给你做个科普是没问题,但是若真要我教,我反倒还担心误人子弟哩!” 赵归雁拼命点头,连对此不怎么感兴趣的程学明也认真地看着杨老。 “说到玉石呢,一般肯定要谈及起源、象征、文化意义、历史传承等多个方面,不过这些东西比较宏大,也比较无趣,你们小孩子肯定不感兴趣,我们就挑着讲吧。”杨老拿出饼干,又分了几块给两孩子,还给他们倒了水,这才像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玉一般分两类,软玉和硬玉,这硬玉,你们肯定都知道,就是翡翠。翡翠这几年也挺热,不过,它出名比较迟,是清朝的时候红火起来的。而软玉,分类就比较复杂了,比较有名的是四大名玉,和田玉、独玉、岫玉、绿松石……唉,这么说是不是有点无聊呀!” 赵归雁摇摇头:“不会不会,您讲得很好。” 程学明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杨老倒是和蔼地笑了笑:“你们俩孩子倒体贴我这老头子,咱不讲这些无趣的,来讲讲小故事吧!” 赵归雁本来还想多听听专业知识,但一想,自己若真要做这一行,光是靠那么点听来的知识肯定是不够的,索性也就放松心情,听着杨老讲故事。 “要说这历史上名气最大的玉,当然要属和氏璧了!这两千多年来,只要是关于和氏璧的传说,就一定伴随着腥风血雨哟!不过它的来源并不准确,材质也众说纷纭,而且现在已经失传了,我有生之年大概是不可能看到咯……”杨老慢悠悠地说着玉石的传说故事,从和氏璧来源说到随侯珠材质,从三星堆玉石器说到高古玉历史,还津津乐道地谈起了民初时期的仿古玉……说着说着,倒也不拘泥于玉石,连一些珍宝古玩、金石文字、历史传记等等都说上了。 赵归雁和程学明也听得入迷,两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笑眯眯的老人,听到关键处,还禁不住低呼赞叹,倒是引得车厢里的其他乘客纷纷侧目。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车厢里的人倒是有不少或坐或卧地听着杨老讲故事,这架势,竟像是摆了个评书一样。 “咦?你们怎么都不休息?要买水买东西,记得叫乘务员!”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女子走进车厢,疑惑地扫了两眼。 “啊呀,竟然已经十点了,好了好了,你们俩该睡了,小孩子要多睡觉!”杨老被乘务员打断,低头看了看手表,一时也有些惊讶,连连催促着两人去睡觉。 车厢里的其它乘客也回到了自己的卧铺,整理着打算入睡。 赵归雁爬上卧铺,躺下,拽着胸口的被子,一脸满足。哎,果然人不可貌相啊!虽然杨老看起来和邻家爷爷没有差别,还隐约有点呆萌,但人家是真·博古通今的大师啊!说起来,这个时代的几位大师,可全都是学富五车、触类旁通型的!啊呀呀,哪怕为了见见大师,她也要拼命考到名校去!上不了清北,也得上别的,一定要努力,再努力! 赵归雁握拳,砸了砸胸口,一脸坚定。 “怎么了这是?”程学明睡在赵归雁另一边,此刻正坐着整理东西,见赵归雁一脸打了鸡血的表情,不禁觉得好笑。 “边儿去,这是伟大的、具有启发性的时刻!你不要打扰我!”赵归雁特严肃地给自己盖上 被子,单手握拳放在胸口,闭上眼——睡觉! “呵!”程学明摇头轻笑,也躺下,入睡。 火车上并不安静,但几人睡得都不错,赵归雁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从卧票上爬下来,踩着鞋,吧唧吧唧地去卫生间洗漱,东西都是赵妈妈准备的,很齐全。不过卫生间的水很浑浊,而且还少,开到最大也只有一小股……她将就着飞快洗漱完,就回了车厢。 回去的时候,杨老正打开他那盒饼干,向众人推销,程学明拿了两块,另有一个边上的小年轻也拿了一块,其余人都笑着摆摆手,表示不吃这个。赵归雁摸了摸瘪瘪的肚子,伸手拿了一块,她其实还抱着隐隐的期待——也许火车上的伙食还不错? 杨老大概知道小姑娘的心思,一脸笑容地看着她,只不过这笑容,怎么说呢,总觉得有那么点别的意味?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送餐的乘务员来了,车厢里的众人都伸长了脖子看着餐车上的东西,嗯,全都用不锈钢盘子装的,还有盖子,看起来不错的样子!餐车走近了,乘务员开始喊:“要早餐的说一声。” “那个,有什么呀!”一个中年妇女探出头来。 “粥、馒头、包子、油条、水煮蛋、榨菜、玉米棒子。”乘务员边说着,边掀开一点盖子,给众人看。 乍一听,不错呀,这种类也不算少了。然而,大家探头,往那盘子里一看——卧槽,这白色米汤是什么东西?这黄的发黑是馒头?包子!这货是包子?小笼包要笑死了好么!还有油条……知不知道油条重复炸会致癌呀呀呀呀!榨菜倒还是那个榨菜,但总不能让人光吃榨菜吧?玉米棒子老了点,但放在这里已经算美味了…… 这一溜看下来,唯一能吃的大概只有水煮蛋和玉米棒子……赵归雁掩面,她真傻,真的,她为什么要为这些黑暗料理放弃香喷喷甜蜜蜜的饼干!!饼干兄,你等等!【尔康手! “哦,小姑娘,你想吃什么?”杨老嚼着咸饼干,溜达过来,瞅了瞅餐车上的东西,笑眯眯地问。 赵归雁再次掩面,大师,您真的要为几块饼干得瑟成这个样子吗?她只想说——酷爱上点甜饼干啊喂! “哈哈,不逗你们了,买几个水煮蛋就着榨菜吃吧,光吃饼干也没什么营养的。”杨老帮两人拿了七个水煮蛋和一碟子榨菜。程学明已经利索拿出水壶,倒了三杯水。 赵归雁撬开水煮蛋,就着榨菜和水吃了起来,间或也加一两块饼干换换口味,倒也不算糟糕。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大招还在后面! 当天中午,餐车又准时进了八号车厢,乘务员一脸淡定地掀开盘子:“面条、炒饭、年糕、鸡蛋、汤。” 赵归雁作孽地又瞟了一眼,嗯,拉面糊成一团,酱油加得都黑了,饭和年糕同上,话说这酱油是不是不要钱啊!! 至于汤,上面那个黑乎乎的到底是什么!! 呵呵,然后,又是只有鸡蛋能吃吗?赵归雁抽了抽嘴角,完全不想去看杨老的表情…… “来七个水煮蛋吧,另外,早上的榨菜还有吗?”程学明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特别淡定。 赵归雁瞅着桌上的鸡蛋和榨菜,木着脸,一筷子一筷子地戳着吃。 “额,再忍忍吧,只剩下晚上一餐了!”杨老尴尬地看了看周围,整个车厢的乘客都陷入了某种阴郁的情绪中…… 赵菇凉欲哭无泪,为什么要提醒她,晚上还有一餐?! 所幸,二姨夫走进来,分了他们几个番薯,说是给旁边一个老奶奶让了会座位,那奶奶硬塞给他的。 赵归雁啃着番薯,心里的小人迎风流泪,果然好人有好报啊,连带着她也鸡犬升天! 好容易熬到傍晚六点,车子正式进了最后一站,二姨夫提着行李,杨老领着俩小孩,下了火车。 赵归雁揉揉肚子,看着远处的小餐馆,好想吃,肿么破! “杨老!”左边一个声音响起,赵归雁转头一看,是个知识分子打扮的年轻人,正疾步向他们走来。 “啊!是小肖啊。哎,都说了不用特意来接我,张老也太客气了!”杨老笑着和对方握了握手。 “老师他是急性子,听说您今晚到,早早地就催着我们来接人!”小肖身材高大,人也结实,比起研究人员倒更像个运动员。 “那什么,我跟我朋友道个别。”杨老对小肖解释了一下,就转头看向赵归雁三人,他从口袋里抽出笔,又撕了一张便签条,飞快地写了几个字,递给二姨夫,“这是我在深圳这边的地址,你们要是有空,就过来玩!” “打扰您工作多不好啊!”二姨夫一看,地址是S大教工宿舍,还留了电话。 “不会不会。你们尽管来找我,我虽然不是深圳人,但这两年也来过好几次,给你们当个导游还是可以的!”杨老又看向赵归雁,摸了摸她的脑袋,“还有小姑娘,你要记得来哟,S大可有一个教授,是主攻金石玉器鉴定方向的哟!” “真的咩!”赵归雁眼睛亮了亮,很兴趣呀,就算不能见到教授,但大学里肯定有很多玉石相关的书籍,网络还没兴起的时候,还有什么比大学图书馆更包罗万象的? “嗯,记得一定要来!”杨老向三人摆摆手,“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嗯,再见!” “叔叔,我们怎么去我爸那里?”程学明偏头,看着二姨夫,眼神晶亮,这一路,他都神色如常,到了深圳的地界,可算是忍不住了。五个多月没见到父亲,乍一来到父亲努力打拼安身立命的地方,他怎么可能不激动呢? “阿明!”久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语气很急,能听出说话人的激动。 “爸!”程学明也看到了来人,快步上前。 “哈哈!终于到了,我刚刚还一个劲儿地在火车站口找你们呢,你们都已经到这儿来了!”程叔叔拍拍程学明的肩,又偏头看着二姨夫和赵归雁,“陈老弟、雁子,走,车子都叫好了,今儿,我给你们接风!” “那就多谢程大哥了!”二姨夫也不推辞,爽快地答应。 赵归雁揉了揉小肚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啊呀呀,终于能好好吃一顿咯!美得很呀美得很! ☆、第41章 沙头角中英街 吃完晚饭,赵归雁一行坐着一辆出租车,从餐馆回到程叔叔租住的房子,一路上看到许多在建的楼房,街道拓宽,人流大,即便已经天黑,工地的施工声依旧络绎不绝。尤其,出租车每开过一个工地,都会看到写着类似“为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而奋斗”、“一年建成xx,三年建成xx”、“团结就是力量”等等标语和横幅,眼熟之余竟也让人觉得有几分亲切哩! 程叔叔坐在前排,常常转过身来给他们介绍,在路过一块施工工地时,他特别兴奋地指着那建了两层的大楼道:“这里建的就是友谊商场!据说,要造七层,是罗湖第一高楼!” 赵归雁连忙扒在窗口上往外看,施工地段依旧灯火通明,也有不少戴着安全帽的工人仍在工作,一切就像每一个普通工地一样。罗湖第一高楼,放在后世,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了,七层高的楼,太多了,足以让这幢曾经的第一高楼被人遗忘。但是亲眼见证这幢高楼拔地而起的人们,昼夜不歇垒砌起每一块砖的工人……他们是否会在数十年后的某一天,牵着孙子孙女的手经过这里,满怀骄傲地告诉他们,当年曾见证过的一切? “深圳这地方还是挺大的,我手上的工程已经收尾了,正好得空陪着你们逛一逛。”程叔叔笑着看向赵归雁,“雁子想买什么,尽管和叔叔说!哎,本来想要带你们去一趟沙头角中英街的,但是特许证办不下来,偷溜过去倒也不是不行,不过要是被抓到有点麻烦……” 赵归雁连连摇头:“不用不用!附近逛逛就可以了,不用跑那么远!”沙头角中英街,赵归雁也有所耳闻,一条马路的这一边是大陆领土,另一边就是香港领土,堪称中国特色中的特色,而中英街也被戏称为特区里的“特区”。然而,最让人不忿的是,香港人可以越界,大陆人不可以,国力衰弱的悲哀大抵就是如此了…… 九七年,香港回归后,虽然游客进中英街还是需要办个证,但那个证就水得多了,交钱即可了事。 中英街算得上深圳顶有看头的地方,但手续麻烦,赵归雁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 “虽然不能越界,不过可以在中国这边逛。陈老弟不是想做服装生意吗?去中英街看看,很有好处哩!你搞服装,学港式的、流行的,在内陆肯定很有人气!”程叔叔倒是兴致勃勃,“我这五六个月,天天在工地,一直要干到晚上七八点,回到出租屋那是累得倒头就睡,来了深圳这么久,除了自己周围那一亩三分地,都还没走出去过呢!这次你们来了,我也趁机好好看看!” “看程哥的意思,这中英街咱是去定了?”二姨夫笑眯眯地接过程叔叔递过来的烟,看了一眼,“这是什么烟?我还没见过呢!” “红梅,也不是多好的烟。入乡随俗,尝尝新鲜玩意。”程叔收起烟盒,继续兴致勃勃地讨论行程,“这深圳公安局我跑了好多次了,硬是不肯给我发特许证,说什么来得太迟了,办证要等一个礼拜,话说人员到场什么的。总之,烦得要死,我看这特许证咱是不要想了,过街可能有点麻烦,但我听人说,换上香港人穿的衣服,也不大容易看出来呀!” “爸,既然是一条街,站在一边看看不就能看出个大概了吗?偷偷过去被抓到了,小心人家连深圳都不让你待了!”程学明不赞同地摇摇头。 “是啊,程哥,咱就站在一边看看就成了。”二姨夫也点头劝说。 “唉,这哪能一样呀,要是过了街,咱也算出过国的人哩……”程叔叔小声嘟哝,偷偷看了程学明一眼。这略带委屈的样子让赵归雁忍俊不禁,没想到沉稳有担当的程叔叔私底下还有这么一面。 程学明无语地看着自己爸爸:“你在深圳多住一段时间,不就能光明正大地拿到特许证了吗?干嘛那么火急火燎的。” “想给你们买点东西呗,顺便也给你妈买首饰,港货好呀,听人说那边的布匹和黄金供不应求啊!”程叔叔显然已经垂涎中英街很久了。 布匹?赵归雁心思一动,抬头看向程叔叔:“程叔叔,那里的布好看吗?跟咱们那儿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好看,当然好看咯!那边有的确良、毛料、灯芯绒,都是好料子,量也多,进中英街的人,多少都要带些布回去。”程叔叔功课做得十分到位,虽然没去过,但说起来头头是道。 “那我们中国这边的商铺有卖布料的吗?”赵归雁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现在布匹销量那么好,光靠外面来的货源,肯定供不应求,再说了,中英街便宜是因为免税,整个中国也没几个人有能耐去中英街买布,而内地市场一旦打开,光税收就够呛,布匹价格可想而知。到时候外来货再怎么受追捧,肯定也争不过便宜的国货,这块蛋糕可是相当大呀! “有是有,不过种类没有对面多,而且,我们这边的店铺多半是学人家的,但又没有人家的渠道和质量,价格上也没便宜多少,唯一的优势就是地理位置。”程叔叔分析道,“不过,等以后管得宽松了,只怕这点优势也保不住。好了,既然大家都感兴趣,咱们明天就去一趟吧!” 二姨夫和赵归雁乐意地点头,程学明倒是没什么学习借鉴的想法,但看热闹嘛,大家去,他自然也跟着去。 翌日,几人起了个大早,捣腾了一班车,于午时到达了沙头角中英街。赵归雁惊讶地看着面前人挤人的盛况,天哪,这怎么跟五一黄金周的旅游景点似的! “娘呀!这里这么多人!”二姨夫也瞠目结舌。 “他们还真没骗我。”程叔叔笑了笑,指了指对面的崭新的宾馆,“看到那家宾馆不,对面的,听说住一天120块!” “抢钱呐!”二姨夫惊呼出声。赵归雁也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连一只心不在焉的程学明也唰地转过来,三人三双眼齐齐盯着程叔叔。 “抢钱?我这边的工友说,这家宾馆,几乎没有空房间!”程叔叔笃定道,指了指宾馆门口,“你看,又来一个旅游团,这里起码有三十个人!” “这些人哪来这么多钱!”二姨夫喃喃出声,一脸呆滞。 “有香港台湾那边过来的,也有大陆的,相对来说,大陆过夜的少,但吃饭什么的总是免不了的。再说,咱们也不是没有有钱人啊!那些国营企业的老板老总什么的,再不济,稍有些家底的,来这买够一年用的东西,也不亏啊。”程叔叔颇复杂地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扑面而来的商机,“这地方,有能耐,绝对能闯出一片天来!” 二姨夫沉默着,点了根烟,袅袅烟雾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表情,过了好久,他才缓慢地点头,声音低沉,却透着决绝:“程哥,你有句话说对了,人呐,一定要出来,亲眼看看。” “明白就好!”程叔叔大笑着拍了拍二姨夫的肩,满脸高兴。 几人开始在这条狭窄的街道上逛起来,认真地查看着各家店铺的情况,间或也会买一两件实用的东西。赵归雁一路走一路看,看得越多,心里越震惊,她一直知道改革开放的深圳代表着无限商机,她也一直知道沙头角经济在八十年代末就突破了1000万……但是,亲自站在这里,直面冲击,她才明白,她所谓的“一直知道”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这短短一条街,几乎所有的店铺都异常忙碌,几家布匹店更是直接一边卖一边剪,那些剪布的工人随便吃了几口饭,就回来继续剪,即便是这样一刻不停,也依旧供不应求!她听到一个老板抱怨,说昨天夜里所有工人忙到半夜,剪好一车布,没想到还是不够卖…… “爸,这么多生意,这么多人,都是哪儿来的?”程学明也看呆了,愣愣地问。 “全国各地来的,深圳只有一个,中英街只有一条,全国各地却又那么多人……你说,这儿的生意能不好吗?”程叔叔笑着看儿子,似乎对他那呆愣的表情很满意。 “雁子,当心,别走丢了啊!”二姨夫低头,牵住赵归雁的手,提醒了一句。 赵归雁人小,确实被人流挤得东倒西歪,此刻被牵住,总算稍稍稳住了些。 “雁子人小,要不咱轮流抱着吧!”程叔叔看着赵归雁被撞来撞去,还都撞到人家胸口,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伸手就要把赵归雁抱起来。 “程叔叔,不用了!我自己能走的!”赵归雁毕竟不是真小孩,连连摇头,示意自己不用人抱。 “那你千万小心啊,不要和我们走散了,这里人太多,万一走散,就麻烦了!”程叔叔叮嘱了一句。 “你左手拉住你二姨夫,右手给我。”程学明拽住赵归雁另一只手,有两个人牵着,赵归雁又拼命往两个大人中间挤,总算不用直面恐怖的人群。 “再走就是尽头了。”程叔叔停下脚步,指了指前面。 “那咱们回去吧!”二姨夫抬头看看天色,从这儿坐车回去,现在出发,也要晚上才能到出租屋。 “吃点东西吧,中饭都没好好吃。”程叔叔看了看四周,除了那家宾馆,并没有别的店铺。 二姨夫显然也发现了,摆手:“不要了不要了!这附近就这一家店,住一晚要120,吃个饭恐怕也得三四十,不划算,太不划算了!咱们还是回去吃顿好的吧!” “那也成。”程叔叔点头,两大人领着俩孩子,拎着几袋子东西,往中英街的另一头走去。 “阿明,逛了这条街,有什么想法?”车上,程叔叔笑着看儿子,一副考验考验你的样子。 “到这儿来做生意,有办法自然好,没办法,死皮赖脸也得上!”程学明斩钉截铁道。 ☆、第42章 老顽童 “看不出来,你小子也有这觉悟!”程叔叔戳戳程学明的脑袋,又问了一句,“那该怎么个死皮赖脸法?” “不知道!”程学明木着脸,无视他爸一脸便秘的表情,特干脆。 “臭小子!不知道就好好学。不要一脸理所当然。”程爸摆正脸色。 “好吧,那你说,我认真学习!”程学明摊手。 “这个嘛……其实呢,这类事情那都是共通的,关键就是要找到共同点。死皮赖脸只是一方面,关键是要采用正确的手法……”程叔叔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下巴,眼神微飘忽。 “所以呢?正确手法是什么?”程学明可不好糊弄,直接凑过去,眨巴着眼睛看他爸,样子特别认真,眼神特别戏谑。 “边儿去!我肯定会想出来的!”程叔叔噎住,顺手推开儿子的脑袋,不满地瞪他,“臭小子,就知道作弄你爸!” “程哥,中英街这边的商铺要怎么样才能经营?光有许可证应该不够吧?”沉默了很久的二姨夫开口了。 “这个肯定不够,那个位置,关键反倒不是许可证了,而是特批。”程叔叔不再跟儿子胡闹,认真地回答,“说实话,我听到的消息都说,这边的商铺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必须是本地人,而且肯定要有关系有钱,才有可能弄到手。咱们外来的,目前还没听说有谁拿到了经营权的。” “我想也是这样!”二姨夫点点头,表示理解,“看来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陈老弟,要我说,你要是不嫌麻烦,可以从深圳捣腾东西回内地去卖!中英街的东西免税,成本不高,而且久居在此,弄到许可证也不难,就算你本人一时半会儿没有许可证,但不是还可以雇佣当地人嘛!他们进入这里可不用许可证!”程叔想了个主意,倒也很是妥当。 “这主意不错!”二姨夫也赞同地点头,脸上微露喜色,“赚差价,贵在量多!” “如果人手不够,也可以叫上兄弟啥的,要我说,志明要是能出来就好了,在村子里真的弄不出头啊!”程叔叔惋惜地叹气,赵归雁深有同感地点头,她本来还想搞个家庭小作坊什么的,但是到了深圳,见了这样的广阔的天地,这样的庞大的规模,她才惊觉自己之前的想法实在太小家子气了…… 当然了,那个想法的基础还是好的,只是有一点,她想岔了——家庭小作坊是没有前途的,要做,就必须往大了做,或者说,一开始就要往大了做! 要从一个家庭小作坊做成一家公司是很难的,80年代后期,家庭小作坊非常多,但真正成了气候的,却极其有限。这里面原因很多,最重要一点,就是原始资金积累困难,就算前景再好,靠着一家三口那么点劳动量,没个五年十年,怎么积累出大笔资金?而五年十年,完全足够让周边的人看清形势,跟风而上,并且形成激烈竞争,你唯一有的优势,也就没了…… 这个革新的年代,关键就是要快!抓商机要快,积累原始资本要快,发展产业链也要快!没有什么生意比投机更快,如果风险能够预估,这绝对是条好路。赵归雁习惯性地拨弄着大拇指,嗯,决定了,回去一定要劝说老爸走出农村,升职加薪,出任CEO,迎娶白富……额,这个就算了。 “到了,咱先到这儿吃饭。”程叔叔率先下车,又摸摸赵菇凉的头,笑容满面,“雁子,明天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尽管和叔叔说,叔叔带你们去!”。 “额,叔叔,不用那么麻烦的,我就在附近随便走走就行了!”赵归雁拼命摇头,她是真不希望自己成为拖累。 “那怎么行?你难得来一次深圳,叔叔带你玩一趟,是应该的!”程叔叔特别严肃地否决她的建议,“你要是不肯,那就是不想跟叔叔一起玩?” “额,当然不是!”赵归雁无奈地摇头。 “说起来,跟我们一起的那个杨老还邀请雁子去他那儿玩呢!”二姨夫想起了这件事,赶紧去翻口袋,果然在夹层里翻出了杨老写的地址和电话。 程叔叔疑惑地接过纸条:“杨老?哪个杨老?哟,S大呀!这可是好学校,这位杨老是教授吗?” “大概是吧?雁子,你不是认识吗?他是S大的教授?”二姨夫挠挠头,他也没读过多少书,什么头衔职称的,完全弄不明白。 “额……”赵归雁尴尬地抬头,身边三人的目光齐齐集中在她身上,程叔叔一脸好奇,二姨夫一脸求证,而程学明……呵呵,你那斜睨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还有笑毛笑啊!妈蛋,边上小朋友都被你吓哭了好嘛!(╰_╯)# “杨老不是S大的教授,他是回春|药业研究所的什么,嗯,高级工程师,来这边大概是交流?”赵归雁顶着众人的目光,硬着头皮解释。 “哦,雁子怎么认识这么厉害的专家?”程叔叔好奇地看着赵归雁,隐隐还有点调侃的意思。 “这个,我们班一个同学的爸爸真好是回春药业的,杨老的事情是他跟我说来着……嗯,我也是随口一猜,没想到这么巧,竟然真的是!”赵归雁已经头皮发麻,不敢说假话,太容易戳穿,所以,只能选择性隐瞒。反正钱主任已经给过她承诺,卖蛇的事,不会说出去。 “是吗?那不也是阿明的同学?阿明,你看看,同学关系还是刚刚跳级的雁子好呢!”程叔叔和程阿姨一样,都以打击儿子为乐,一有机会,就开嘲讽,也难得程学明没长歪╮(╯▽╰)╭ ,不对,难不成,就是因为歪了,所以要打击?赵归雁偷笑。 程学明瞥了笑成傻逼的蛇精病一眼,没说话。 “那雁子要去S大找杨老吗?”二姨夫将纸条递给赵归雁,“我们大人肯定不能去,太打扰人家了,你们俩孩子要是想去,倒是可以联系一下。” “嗯,去S大也有好处,看看大学是什么样的,用功读书,以后也考个好大学!”程叔叔倒很是支持,“而且人家是知识分子,读书方面的事情懂得也比我们多,你们跟着他学习,肯定有很大的帮助。” “嗯,我也这么觉得!”赵归雁点头,S大,她是真的想去,不仅可以见到杨老,也许还能见到那个玉石方面的专家,更重要的是,还能去图书馆看那些丰富的藏书! “你想不想去?”赵归雁侧头,撞了撞程学明的手肘。 程学明低头,看着女孩子亮晶晶,写满渴望的眼神,一笑,点了点头。 “那敢情好,你们明天就联系一下杨老,问问他有没有空,有空的话,我就送你们过去。你们待在学校里,我也比较放心!”程叔叔又转头叮嘱儿子,“好好照顾雁子,都十二岁的人了,可别欺负妹妹。” “当然,我怎么会欺负妹~妹呢!”程学明语调上扬,戏谑地看了赵归雁一眼。 赵·小妹妹磨牙,臭小鬼,等着吧,她一定会逆袭的!! 翌日清晨,程叔叔就送两人来到了S大的校门口,等了一会儿,就看见杨老那微胖的身影从校门口溜达出来,脸上乐悠悠的,显然很高兴见到两个小喷油。 “是杨老吧,我是这孩子的爸爸,真是麻烦您了!”程叔叔笑着和对方握握手。 “哦哦,我知道,他们就是来你这儿玩的吧!小伙子很不错哩,我的包被人抢了,就是他帮我抢回来的!要不是他,我那些文献数据,可都泡汤了!”杨老笑眯眯地看着程学明,一向淡定的程学明垂下头,脸微红,很不好意思。 “是这小子该做的!”程叔叔笑着寒暄了两句,就跟杨老告别,“那今天就麻烦您了,我晚上过来接他们!” “放心放心,去忙吧!”杨老摇摇手。 程叔叔骑着车离开,赵归雁抬头看着笑眯眯的老人,嗯,这笑容有点眼熟……有种不好的预感肿么破? “来来!这次我有换饼干哦,尝尝吧!”杨老忽然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献宝一样碰到两人面前,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窝去!这玩意儿刚刚藏在哪儿?赵归雁一脸便秘的表情,努力不去看面前巨大的饼干盒——她真的不排斥甜食,但前提是,没有连着一天一夜啃掉半盒饼干! “太桑心了!不喜欢我的见面礼吗?”杨老捧高盒子,和蔼的表情立刻变得委屈。 oh,no!又来了,这种委屈卖萌的表情!真是够了!赵归雁颤抖着手,拎起一块饼干,飞快地塞进嘴里。为了不让他一整天都摆着这张脸,她愿意委屈一下自己的胃! “哇啊啊!好酸!”赵归雁跳脚,还有天理吗!!饼干竟然是酸的! “阿明啊,你是不是嫌弃老头子啊!”杨老将饼干盒捧到程学明面前,程·淡定·学明的脸已经全然菜色,甜食已经够伤天害理了,这特么竟然是酸的!绝逼是反人类的节奏! “呐呐,尝尝下面的喂!”杨老掀开隔层,把另一边拿上来,递给程学明。 程学明忍住落荒而逃的冲动,拿起一块,放进嘴里,闭上眼,直接吞——额,不行,嚼一口,再吞! “怎么样?很酸吧!”赵归雁凑过去。 程学明又嚼了两口,脸色已经恢复如常:“挺好的,有点辣。” “真的咩!我这个是酸的,我也比较喜欢辣的呀!”赵归雁扭头去看另一层的饼干。 “来点辣的?”杨老继续笑眯眯地推销。 “很辣吗?”赵归雁期待地看着程学明,小声问。辣的饼干,她还没尝过呢,很想试一试的说。 “还行。”程学明淡定地喝了一口水。 “哦!”赵菇凉跃跃欲试,捏起一块放进嘴里—— 妈蛋!!!这叫还行?这叫辣!这特么是芥末啊!芥末!! ☆、第43章 拜师学艺 “啊!好辣!好辣!给我水!快快!”赵归雁当场跳起来,不停地哈气,伸手抢过程学明手里的水杯,仰头咕咚咕咚地灌。 “哎哎,芥末味不是很好吃吗?”杨老疑惑地拿起一块,塞进嘴里。 “嗯,还行。”程学明看了看被抢走的水杯,淡定地点头。 “天哪!嘴巴里还是好难受……”赵归雁倒了倒空杯子,苦着脸,愤怒地指控,“你们故意的!竟然骗我吃芥末味!丧心病狂!” “我可没骗你。”程学明特意拿起一块,在赵归雁面前晃了晃,慢慢地塞进自己嘴里,表情淡定如初,“比起甜的酸的,芥末味真的还不错。” “呐,小姑娘,我也不知道你反应这么大,这个饼干是我自己做的,加的都是我觉得好吃的几种口味……额,芥末味真的有那么难吃吗?”杨老小心翼翼地看赵归雁,满脸不解。 赵归雁看看老的,又看看小的,两人表情淡定,动作自然,饼干还一块接着一块地往嘴里塞……好吧,如果这是为了骗她,那他们也真的够拼了! “好吧,是我倒霉……遇上一个奇葩也就算了,遇上两个……”赵归雁欲哭无泪,耷拉着脑袋跟在杨老后面。 “我们走快点吧,到了实验室,有好喝的饮料!”杨老摸摸赵归雁的头,略带歉意,“真的,这次是很甜的饮料,我保证!” 赵归雁有气无力地点头,真的,她不是不相信杨老的承诺,她是不相信杨老的味觉!!悲桑! “徐教授,我带着小朋友过来了。”杨老带着两人到了一间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赵归雁四处看了看,这栋楼的位置略有些偏僻,楼房也比较老式,墙外爬满了一层层的常春藤,看上去极有古意,当然,夏天肯定也很阴凉。 “是杨老呀,这两位就是你说的小朋友?”开门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女教授,中等身高,戴着一副眼镜,头发虽然已经白了,但梳得整整齐齐,反倒特别显气质,总的来说,是个一看就很有知识、很和蔼的奶奶。 “进来吧,都没准备什么东西。”徐教授将三人迎进门,办公室是单人的,不算大,但很整洁。她拉开一个抽屉,拿出了一袋水果和各式各样的糖,推到赵归雁和程学明的面前:“吃点水果吧!我这儿也没别的零食,真是的,杨老也没说你们什么时候过来,害得我都没能准备好。” 杨老笑笑,拿了两个苹果递给他们:“别听徐老师乱说,听说你们要来,她早就准备了好些东西呢!我刚刚说的饮料,就是徐老师自己鼓捣的!” “你们想喝那个呀,我这儿有,给两孩子倒一点。”徐教授站起来,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很大的玻璃壶,里面装着她自制的饮料,又拿出两个小玻璃杯,倒了两杯递给俩孩子:“尝尝,这是用葡萄做的,本来是打算自己酿葡萄酒的,葡萄有多,就弄了点饮品。” “嗯,清甜!”赵归雁喝了一口,满足地直叹,这徐教授比杨老靠谱多了有木有! “有水果的香气!”一向不喜甜食的程学明也多喝了几口。 “是吧,徐教授的厨艺和她的专业研究一样厉害哟!你们这几天有口福了!”杨老冲赵归雁挤挤眼,大笑。 “别听这老顽童的,多少年了,还是这促狭性子!”徐教授无奈地摇头,坐下,看向两孩子,“来了S大,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哦,都忘了介绍了,小丫头,徐教授就是那个鉴定方向的专家!”杨老拍拍赵归雁的脑袋,笑道,“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她。” “真的嘛!”赵归雁激动地看着面前的教授,想了想,又尴尬地挠挠头,“可是,我还什么都不懂。” “小姑娘要是不嫌无聊,可以跟我去图书馆看看文献、也可以去博物馆看看实物。”徐教授笑道。 “好呀!好!”赵归雁小鸡啄米似地连连点头。 “小伙子想去哪儿?”杨老又转头看向程学明,“去体育馆怎么样?那儿可热闹哩!打篮球、乒乓球、排球……想玩什么都行!” 程学明犹豫地看看赵归雁,赵菇凉笑:“想去就去呗,不用陪我看文献!” “好!那麻烦您了!”篮球的魅力,没哪个男生能抵抗,喜欢运动的就更加,不凑巧,程小子就是这一溜的。 “成,那咱们就分头行动!”杨老拍板。 喝完果汁,吃了零食,赵归雁就跟着徐教授去了图书馆,而程学明则跟着杨老去了体育馆。 徐教授带着赵菇凉进来图书馆的小型会议室,暑假时间,图书馆比较空,小型会议室也没有人借用,倒是便宜了赵归雁。徐教授让她在会议室稍等,走出去借了几本书回来,一本一本地给赵归雁介绍起来,过了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懊恼:“呀,是我考虑不周了,你才四年级,这书上很多字还不认识吧!” 赵归雁点点头,又飞快地接上一句:“没关系!我可以边翻字典边看!” “那成,要是有不明白,尽管问我。”徐教授给赵归雁讲解完主要条目,就给她借了一本新华字典,见她边查字典边看书,看得很认真,也满意地点点头,打开文献资料,开始处理自己的报告。 时间过得飞快,赵归雁边看边做笔记,看得极入迷,几次差点忘记要“查字典”装样子,好在徐教授一直低头看自己手上的文件,并没与发现她的小动作。因为看得仔细,所以速度并不快,一个下午,她只看了半本《珠钻翠玉金石玛瑙常识概要》,这本书内容非常专业,很明显是鉴定方向的人才会看的教材类书籍,最奇怪的是,这书竟然是拓印本,原文是手写的,嗯,就像是一个鉴定人员的笔记? “看得怎么样了?”徐教授抬头揉脖子,正好见赵归雁合上书籍和笔记,笑着问。 “这本书写得很详细的,不仅仅是玉石,还包括珠翠、玛瑙,涵盖了几乎所有古代饰品。觉得挺长知识的!”赵归雁如实回答,看了看自己手头的笔记,又道,“第一遍看,就是看了个大概,有好多东西不懂,就算看懂了,也没能记住,我记了笔记,回去好好揣摩!” “嗯,不错!”徐教授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真是越看越满意,如果不论年纪,这小姑娘真的是个可以培养的好苗子,现在能够这样静下心来看一下午枯燥专业书籍的学生,可真不多。很多人一上来,就嚷着要学鉴定,要窍门,要捷径,要上手实习……反而对这些最基础也最有用的文献不屑一顾,殊不知,真正的捷径都在这浩如烟海的书籍里,就看你能不能耐下性子,认真学习,仔细揣摩。 “有哪些不懂的,你可以问我,我给你解答过以后,你再回去看笔记,应该能节省不少时间。”徐教授站起来,走到赵归雁身边,俯身指了指她的笔记本,“这个地方不明白吗?” “是。这个说法有点不理解……”赵归雁就着自己列出的问题,一条条地询问徐教授。徐教授也面带笑容地仔细给她解答,不知不觉,这一师一生竟也对答了一个小时。 “都五点了呢,我也忘了时间了!”徐教授看了看手表,直起身子,“今天才第一天,你不用那么着急。知识嘛,重在积累,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 “可是我没多久可以留……”赵归雁为难地低头对手指,“大概也就十天半个月,就要回家了……” “你家在哪儿?”徐教授也颇遗憾。 “额,Z省,离深圳有点远的。”赵归雁抬头。 “嗯,是不大方便。”徐教授思索了一会儿,“图书馆的书是没法外借,不过,如果真的需要,我可以给你印出来。” “不不不,那太麻烦了!”赵归雁连忙摇头,她不知道这时候有没有复印机,但不管是油印还是复印,不仅要费很多时间,成本也很高,她来蹭书就够厚脸皮了,怎么还好让人家教授给她花这些钱? “我能自己做笔记,真的!这十几天,我也能抄录四五本书,足够我消化一个学期呢!我有亲戚在这边,下次肯定还有机会来的,到时候还得麻烦您哩!”赵归雁认真解释。 “好吧,下次来,直接联系我就行!”徐教授也不坚持,笑着拍拍赵归雁的手。 “嗯嗯,谢谢您!”赵归雁扬起大大的笑脸。 “好了,我们走吧,他们该等急了!” 徐教授还了书,领着赵归雁往外走,从图书馆回办公室正好要经过体育馆,为防万一,两人就进去看了看,正好看见了站在人群里的杨老。 “你们还在这儿呀?幸好进来看了一眼,要不然还错过了!”徐教授牵着赵归雁挤进人群,体育馆可比图书馆热闹多了,场上似乎在进行着什么比赛,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阵喧闹。 “看那儿!”杨老指了指场中间。 赵归雁踮起脚,正好看到程学明跃起,一个三分球,正中篮筐!人群里顿时呼声一片,讨论声亦不绝于耳。 “哇!!这小子谁啊!” “比分反超了吧!好厉害!我还以为他们输定了呢!” “这是新生吗?不对啊,看上去好小啊,高中生还是初中生啊?” “小伙子这运动能力不错呀!”连徐教授都惊讶地赞了一句。 赵归雁抬头,望向场中,正好对上男孩子看过来的目光,他挑眉,满眼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登不上后台,快狂躁了!!!! ☆、第44章 发脾气 赵归雁竖了竖大拇指,勾唇微笑笑。 程学明顺手接过队友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满头的汗水,又对身边人说了句什么,才转身往赵归雁方向走来。 “嗨!明天还玩么?”身后的队友招了招手,大声道。 “不知道。”程学明耸肩,随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结束了吗?这些都是大学生?”赵归雁惊奇地看着程学明,“你一小孩,和他们也能玩得起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程学明侧目,略不满。 “哦,好吧,你天生有优势,又高又壮,还长得老……”赵归雁这话一出,程学明直接黑脸。 “小丫头,是羡慕了吧!”杨老点了点赵归雁的额头,大笑,又转头看着程学明,“这些孩子也不全是大学生,有不少是放暑假的初中生和高中生,你要是想来玩,咱们明天可以接着过来!男孩子吗,交朋友,不是靠打架就是靠打球!” “有道理有道理,反正我明天是肯定还要跟着徐老师继续学习的!你就,继续努力,嗯,争取不要输太惨!”赵归雁踮起脚,拍拍程学明的肩。 “你就这么希望我输?”程学明不满地挑眉,扫了一眼小丫头灿烂的笑容,莫名气闷。 “哪能啊!我这不是考虑到年龄差距嘛,你想想,人家好歹比你多吃了几年饭呀!”赵归雁摊手,一脸“这也是没办法”的表情。 “好了好了,你们俩也别斗嘴了,这都五点多了,你们家长也该到校门口了,见不到人,该着急了。”徐教授牵着赵归雁,招呼了一声,走出体育馆。 程叔叔已经在校门口等着,见他们几人出来,连忙迎上去,先是感谢了两位老师,这才领着孩子回去。 “今天学了什么?”程叔叔垂头问赵归雁。 “跟着徐老师在图书馆看书哩。” “阿明呢?” “打篮球!”程学明似乎有些累,靠着窗门打瞌睡。 “就不能跟着雁子去看书吗,打什么篮球呀!”程叔叔略不满。 “叔叔,程哥哥打球很厉害,我看到他打赢了,另外那些哥哥都打不过他!”赵归雁抢先答话。 程学明没有回头,面向窗外笑了,他还以为这丫头只会挤兑他呢,原来还会帮他说好话…… “是吗?这小子也就只有这点能耐了!”程叔叔爽朗地笑笑,倒也没再说什么。 当天晚上,几人吃晚饭,二姨夫就匆匆忙忙地出门了,不知道是去考察深圳这边的市场,还是去招聘人手,总之很赶时间的样子。程叔叔担心二姨夫人生地不熟的,被人骗了,也跟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程学明和赵归雁两个人。 赵归雁吃了饭,就继续温课,那本《珠钻翠玉金石玛瑙常识概要》,她抄录了一些,加上之前的笔记和询问的问题,可有好些内容,她要抓紧时间把这些弄懂,明天才能继续学新的知识。 “这么认真?”程学明站在赵归雁身后,探头看她,只见笔记本上一排密密麻麻的小字,写着什么“料仿玛瑙烟壶,除有上述区别外,其底多……”还有什么“……象牙有人字形纹路……” ,总之都是些看了就头疼的玩意儿。 “我说,你真的对这个那么感兴趣?”程学明端着茶杯,站到她身边,很不解地指了指笔记本,“什么象牙、玛瑙、珍珠、翡翠的,还有这些,鉴定规则一二三四……这东西学了有什么用呀?” “别闹!有没有用,不是现在评判的。”赵归雁头也不抬,随后应了一句,“我喜欢,所以就学了。你边儿玩去,别打扰我。” 程学明捧着杯子,被扫苍蝇似得扫出去。他一脸无奈,只能在客厅里溜达,溜达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聊,就又缓缓地踱步进来,凑到赵归雁身边,看她写东西。 “呐,要不你给我讲讲这个,你不是学了一天了吗?肯定很懂了啊!”程学明不死心,搬了条凳子,坐到赵归雁身边,小声叨叨,“真的,你说说嘛,说不定我也能发掘出乐趣来呢?” 赵归雁正看到难的地方,一时想不起徐教授的解释,只能回去翻笔记,但是笔记记得太匆忙,内容也太多,她翻找了好一阵,都没有找到自己需要的内容,心下正烦躁着,又听见程学明不停地在耳边说话,也怒了,一转头一挥手:“都说了别烦我!” “啪啐!” 赵归雁那一挥手,正好打到程学明手里的玻璃杯,杯子一松,落到桌上,碎了,里面那半杯水全漫到了桌上! “我的本子!”赵归雁飞快地抽出本子,拼命拿手擦,可是那杯子正好落在她本子上,半杯水正好倒在她本子的中间,本子本就是吸水的纸质,这一来,整本笔记本湿透,好几页字迹立刻模糊。 “对不起!”程学明顾不上自己被沾湿的衣服,连忙腾出手来,拿了一块布,想帮着赵归雁擦拭本子。 然而,这一出意外,犹如火上浇油,让赵归雁本就烦躁的心情,立刻爆发,竖眉,瞪向程学明:“我都跟你说了,让你别来烦我!别来烦我!现在呢,全泡汤了!满意了吧!” 程学明垂眸,遮住自己歉疚的眼神,低声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赵归雁怒气未消,转了个身,看着书桌上面浸湿粘合的笔记本,她忙碌了这么久,抄录了四分之三的笔记本,图书馆的书籍浩如烟海,而她的时间却如此有限……只要一想到这些,她就止不住地烦躁、愤怒和心痛。理智告诉她,要冷静,不能发火,但是那上来的火气,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程学明沉默地站在一边,眼里满满都是复杂而深邃的感情。 “对不起。”赵归雁背对着程学明,闭了闭眼,转身出了房间,“我想睡了。” 程学明站在原地,一直目送她离开屋子,进卧室,关门。沉默地站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身,走回书桌边上,拿起布巾,一点一点地擦拭着笔记本上的水渍。 水渍半干,但字迹模糊地厉害,已经完全看不清了。他打开抽屉,拿出一本崭新笔记本,就着潮湿的本子,仔细地辨认着每一个字,一点一点地重新抄写…… 略显暗黄的灯光,照着男孩刚毅的侧脸、紧抿的嘴唇,也照亮了他眼底,那份从不曾消失的坚定…… 在你不知道的某个时间,某个地点,是否也曾有那样一个人,为你彻夜不眠? 也还很长,而灯光,却仿佛永远不会熄灭……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专栏喂 ☆、第45章 弯路 翌日,赵归雁抱被坐起,有些难受地揉了揉太阳穴,听着门外轻轻的动静,颇有些自责地垂头叹气。昨天她莫名烦躁,迁怒了程学明,虽然早早地回到卧室,但却一点睡意也没有,辗转了很久,也想了很多,她还是太过忧虑惶恐,所以迫不及待地抓住每一个机会。适度的紧张自然是好的,但是过度了,却只会平添负累,伤人也伤己。 门外的动静小了一些,赵归雁穿好衣服,拉开门,一路穿过客厅,走到从架子上拿了盆,开始洗漱。她边刷牙,边四下扫视,却始终没有看到男孩的身影,心里有些忐忑,程学明,大概是生气了吧。 想到这里,赵归雁羞愧地低下头,用水拍了拍潮红的脸,她一个三十岁的阿姨,因为承担不了压力,控制不了情绪,去迁怒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真是让她羞愤欲死。 “你醒了?过来吃饭吧?” 正当赵归雁想把脸埋进水里,身后忽然传来了清朗的男声,她顶着一张湿漉漉的脸,惊讶地回头,就见程学明端着两碗面,从厨房走出来,看见她满脸的水,不满地皱眉:“洗个脸,怎么跟鸭子扑腾似的!” 赵归雁愣了愣,拿毛巾抹了把脸,算了,跟这小子斗嘴,她肯定只有被气死的份儿。 “你的。”程学明把一碗面放到赵归雁面前,细细的面条上盖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汤底清澈,浮着碧色的青菜和葱花,鲜亮地让人胃口大开。 “是你煮的吗?手艺真好啊!”赵归雁揉了揉空瘪的肚子,努力把目光从面条上移开,冲程学明讨好地笑笑。嗯,没道歉之前,她实在不好意思下嘴。 程学明“嗯”了一声,却没抬头。 “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要出去吗?”赵归雁不气馁,继续没话找话。 “你不是要去S大吗?”程学明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神情非常平静,看得赵归雁莫名心虚。 她收起笑容,揉了揉僵硬的脸颊,沉默了一会儿,正打算直接开口道歉,对方却先开口了:“吃面吧,再不吃要凉了。” 赵归雁到嘴的话转了一圈,又咽回肚子里,乖乖点头:“哦。” 吃完早饭,赵归雁主动要求洗碗,程学明倒也没坚持,打理好屋子,收拾好东西,两人才出门。因为程父和二姨夫很早就出门了,所以两人是走路去S大,虽然远了些,但对从小山里来田里去的孩子来说,这点距离算不得什么。 走到学校门口,远远地就看到杨老向着他们招手,胖胖的脸上满是和蔼的笑容。杨老领着两人,边走边说:“雁子啊,徐教授今天要开会,可能没办法辅导你了,你要是还想看书呢,我带你去图书馆,你要是想休息休息,我们也可以找个地方玩一下。” “额……我还是想再看会儿书。”赵归雁看看程学明又看看杨老,“不过您不用陪着我,图书馆我已经很熟了,我一个人可以的。” “徐教授说的没错,小丫头倒是个坚定又有主意的!”杨老满意地摸摸赵归雁的脑袋,又看向程学明,“昨天可是接了战书的,怎么样,还打吗?” 程学明眼神晶亮,挑了挑眉,战意盎然:“当然!” “好!好小子。”杨老拍拍他的肩,同样跃跃欲试,“等我把雁丫头带到图书馆,就回来看你比赛!” “嗯。”程学明点点头,见杨老带着赵归雁就要往图书馆去,犹豫了一下,还是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崭新的笔记本,低声道,“等一下。” “怎么了?”杨老转身,奇怪地看着脸色微红的男孩子。 “喏,这是给你的,昨天对不起啊……”男孩子的声音越来越低,见女孩子一直低着头没反应,就直接把本子塞进她怀里,也不等对方反应,直接转身就走。 “哎……”赵归雁喊了一声,对方却走得更快了,最后索性小跑着消失在转弯处。 “什么东西?礼物吗?”杨老好奇地凑过来。 赵归雁若有所思,打开了笔记本,连翻了好几页,都是密密麻麻的笔记,内容很详尽,连字迹都疏朗隽秀,远比她那潦草的原本要清晰。 “笔记吗?”杨老不解地摇头。 赵归雁却满心微酸,昨天的事本是她的错,在她还犹疑着怎么开口道歉的时候,这个半大的少年已经不声不响地承担起了责任。这半本笔记她抄写了一个下午,而程学明拿到的原本早已经被水浸湿,他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辨认出那些模糊的字迹?又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把这些完全不了解的东西,一字不落地抄写下来…… “怎么了这是?吵架了?”杨老依旧摸不着头脑。 赵归雁摇摇头,叹气:“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还不如……”还不如一个半大的孩子。 “你是说不如程家小子?”杨老忽然笑了笑,胖胖的脸看起来极亲切,“程家小子是不错,懂事、聪明、果断,最重要的是,有担当!不过,雁丫头也不用跟人家去比,你们俩是不同的,性格脾气,优点缺点自然也不一样。” “嗯,可我希望自己能成为那样的人……”赵归雁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杨老,老人睿智又淡泊的样子,让她觉得很安心,很可靠。 “为什么要成为别人呢?做自己不好吗?”杨老笑着摸摸她的脑袋。 “不好,我性子太急,又好面子,抗压能力也差,还总是想些没用的东西给自己增加负担,关键是目标不够明确……”赵归雁板着手指,数落着自己的缺点。 “你害怕自己走弯路吗?”杨老忽然问。 “怕!很怕!”赵归雁顿了顿,用力点头,没错,她犹豫不决,烦躁不安,唯恐抓不住机会,唯恐重蹈覆辙,她确实,太害怕失败,近乎魔怔。 “每个人都害怕走弯路,但是,不走完,又有谁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杨老摸摸赵归雁的头,若有所思,“丫头,每个人最后的目的地都是一样的,即便你才智高绝、百年难得一见,也免不了走弯路,等你见得多了,就会知道,一帆风顺的人生多么可怕……” 赵归雁抬头,沉默地看着杨老沧桑的面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有